第6章、另有深意

西湖邊雅致水榭,一桌精美菜肴,二人相對而坐。

蘭羲若屏退丫鬟,親自動手為唐瀚布菜溫酒。

她動作優雅得令人恍惚,仿佛手中的尋常花雕是瑤台仙宮的瓊漿玉液,可說出的話卻有些破壞氣氛。

“王爺肯為一介花魁送出驚世佳作,妾身嫁入王府三年,王爺卻從未贈予妾身隻字片語,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呢?”

昨夜的事她果然知道了,這是要興師問罪麽?

“當時情勢所逼,本王不得已才勉強作了首詩,絕無厚此薄彼之意。”唐瀚帶著歉意解釋。

雖是第一次見這美人才女,可占了倒黴王爺的身體,這鍋他得背。

“此間又無外人,王爺何須掩飾?”

蘭羲若抬起臻首看向他,淡淡說道:“那首詩並非王爺所作吧?”

“啊?王妃怎會如此認為?”唐瀚有點懵。

她怎麽知道那首詩是我剽來的?難道她看出我不對勁,是穿越來的?

“王爺文采如何,妾身怎會不知?”

“若妾身沒猜錯,那首詩定是王爺高價請某位名仕量身打造,專門留著討好那個花魁的,隻因適逢其會,才當著那些學子念出來而已!”

蘭羲若沒再繞彎子,說出心中想法,嘲諷之色溢於言表。

“王妃恐怕猜錯了。”唐瀚暗暗鬆了口氣,搖頭微笑。

“那首詩,確是本王所作!”

既然蘭羲若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他總不能自己坦白是穿越來的吧?

隻能拿出穿越者應有的覺悟,厚著臉皮把前世那些大神的作品據為己有了。

“王爺曆來不喜詩書,若能輕易作出昨夜那驚豔絕句,天下學子又何須寒窗苦讀?”

蘭羲若臉上寫滿了不相信,譏諷之色更加明顯。

“看來本王隻能用事實說話了!”

唐瀚無奈地攤了攤手,舉目四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靈感,再整首詩。

見他認真起來,蘭羲若美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神采。

難道我猜錯了,昨夜那首詩真是毅王所作?

但她馬上否定了這想法。

她雖和唐瀚刻意疏遠,但嫁入毅王府後,上下事務都由她親自操持,毅王的底細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昨夜那首驚豔絕倫的詩,絕不是毅王所作!

她正琢磨間,就聽唐瀚輕喝:“有了!”

唐瀚端起酒一飲而盡,用充滿磁性的播音腔吟道:“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當啷”一聲脆響,蘭羲若手中酒壺掉落在地,摔了個稀碎。

但她根本沒留意,美眸圓睜,一瞬不瞬地盯著唐瀚。

這首詩,絲毫不輸昨夜那首!

如此驚豔絕倫的詩,真是毅王所作?

這,這不可能!

對了,毅王為討那花魁歡心,定是請別人準備了不止一首詩,現下也隻是適逢其會,當著我的麵念出來而已。

否則他怎可能短短時間作出兩首絕世好詩?

等等,不對!

毅王事先又不知我會在西湖小築中邀他用膳,更不可能掐指算到此刻會先晴後雨,能讓別人事先準備好這樣一首詩。

如此應景詞句,不是他即興所作,還能是怎樣?

原來他文采真的精湛如斯!

蘭羲若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

唐瀚也不打擾她,招手讓丫鬟重新送上壺酒,自斟自飲,爽得一批。

哥就喜歡看你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尤其是美若天仙的大才女!

好一陣,蘭羲若緩過勁兒來了,輕聲吟詠:“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好美的意境!”話音落,她臉紅了。

唐瀚知道,不用他解釋詩中西子指的是誰,大才女什麽都明白了。

“王爺腹中藏乾坤,妾身猜錯了!”蘭羲若真誠道歉。

“可為何王爺之前絲毫不顯山露水,始終以一介武夫示人?”

“難道王爺一點不在意他人怎麽看您?”她眼波流轉,認真看向他。

“以本王今時今日的地位,又何須在意他人怎麽看?”

唐瀚淡然一笑,喝下杯酒,順勢又裝了回十三:“飽食安眠消日月,閑談冷笑接交親。誰知將相王侯外,別有優遊快活人。”

此半闕詩雖稍顯直白,但字裏行間透著滿滿的快意灑脫,令人十分上頭。

蘭羲若聽得美眸再次大睜,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原來王爺如此深藏不露,妾身才發現,一點都不了解王爺呢!”

她用守孝的名義推搪,和唐瀚刻意疏遠,確因嫌棄唐瀚不通文墨,心存芥蒂。

現在發現唐瀚竟有如此斐然文采,她的心態不覺發生了巨大變化。

“那是王妃不給本王機會,若你我能深入交流,又怎會互不了解呢?”

唐瀚本就為征服大才女而來,當然逮著杆就爬。

“妾身是王爺妃子,想要相互了解,還不是王爺一念之間的事?”

蘭羲若竟也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說話間俏臉又紅了,連耳根都染上了一抹嫣霞。

她氣質端莊雍容,配上此刻嬌豔欲滴的模樣,簡直像極了盛放的牡丹,唐瀚不由看呆了。

蘭羲若更加羞澀,急忙岔開話題:“這首詩,王爺是不是贈與妾身了?”

“當然。”唐瀚覺得這個好賣得挺容易。

“那就好,”蘭羲若調整一下心緒,說:“有了這首佳作,妾身看誰還敢拿此事搬弄是非?”

“搬弄是非?”唐瀚愣了愣,一琢磨,明白了她的意思。

昨夜的事傳開了,估計有人會搬弄是非,說毅王為討一個花魁歡心,都肯送出佳作,而結婚三年,卻從未給毅王妃作過詩,可見毅王德行有虧,名不符實。

原來蘭羲若找他來不是興師問罪,而是為他名聲著想。

“可此詩才新作,就算公諸於眾,恐怕也於事無補吧?”唐瀚有些不好意思。

“外人哪知此詩是何時所作?”蘭羲若皺了皺瓊鼻,帶著點小傲嬌道:“王爺無須擔心,這種小事,妾身自有應對之法。”

“得賢妻如此,實乃本王之幸啊!”唐瀚不禁由衷感歎。

能遇到這樣一個既端莊賢淑,又聰慧大氣的王妃,確實幸運。

他嘿嘿笑著說:“要不本王再為王妃作幾首詩,聊表歉意?”

“此時才想補救,早幹嘛去了?”

蘭羲若幾不可聞地嘀咕一句,微笑道:“詩詞隻是小道,王爺不用把心思都放在上麵。”

“實不相瞞,妾身請王爺過來,其實是想知道,您從昨夜進宮到今日都發生了什麽事?”

哦,原來這才是她請我過來的真正目的。

唐瀚有點小鬱悶,看來要征服這大才女,還任重而道遠啊!

他正琢磨該怎麽奪回控場權,就聽蘭羲若又說:“妾身並非妄議國事,隻是覺得由三皇子繼位不太合常理,猜局勢恐會有變,想為王爺分憂。

“請王爺切勿多心。”

唐瀚恍然大悟,原來大才女喜歡玩謀略類遊戲。

正好,這是哥的長項。

他笑著回應:“本王沒多心,隻是在想該從哪講起。”

蘭羲若一喜,真誠地道:“妾身忝為毅王妃,與王爺休戚與共,若王爺相信妾身,就把整件事都跟妾身說說吧!”

“休戚與共”這個詞讓唐瀚心生感觸。

對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輩子都跟我綁定了,有什麽不能跟她說的?

“王妃既有興趣,那本王就說說……”

蘭羲若是個好聽眾,不但聽得認真,還會在恰當時提問,唐瀚有種感覺,蘭羲若好像在有意引導他整理思路。

“王爺怎會斷定錢永德沒得到陛下口諭?”

“皇帝胖成那樣,染上風疾本就很危險,且短時間就不能言語,快速昏迷,說明症狀很嚴重,很難救得回來。”

“因此我判斷,張賀找到我時,皇帝可能就已駕崩了,自然不會傳口諭給錢永德。”

蘭羲若吃驚地看了唐瀚一眼。

她母親就是因風疾突然去世,為此她翻閱眾多醫書,還拜訪不少名醫,對風疾的了解比很多醫生還深。

沒想到唐瀚不但有深藏不露的精湛文采,對風疾的認知竟也不在她之下,這讓她對唐瀚又高看了一眼。

聽到唐瀚說太後立好遺詔,還不甘心,又借他的勢威脅蘇守正二人時,蘭羲若不由黛眉深皺。

她略微沉吟,嚴肅地道:“太後繞開更寵愛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執意要讓三皇子繼位,恐怕隱藏著深層意圖啊!”

“我知道。”唐瀚淡淡回應。

“王爺真知道?”蘭羲若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