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萬萬不可

“怎麽,王妃還覺得本王是個粗鄙武夫,看不出太後的真正目的?”

“妾身可沒這麽說。” 蘭羲若笑著給唐瀚斟酒。

她嘴上否認,可沒有完全掩藏起來的表情出賣了內心,她就是這麽想的。

“唉,看來本王不能太低調,否則會被愛妃看不起啊!”

唐瀚假模假式地歎口氣,把酒喝了,認真起來,“新帝尚幼,至少數年內,朝堂事務均須太後決斷。”

“其實哪個皇子繼位,太後都無所謂,她要的是朝堂大權。”

“現在朝中權力幾乎全被本王、文武兩方和國師一係瓜分了,隻有削弱我們這幾方勢力,太後才能真正掌握朝堂大權。”

“若我中立,三方忌憚我在旁,就不敢鬥得太狠,實力便不會有多大損失。”

“這是太後不願看到的,因此,她無論如何都要拉我下水。”

“假如把幾方勢力用數值作比較,我大概占五分,文武兩方懸殊不大,可各算三分,國師一係最弱,大概隻有一分多點。”

“若選大皇子繼位,我加入武將一方,文官就算和國師聯手,實力也遠弱於我方。”

“對方看不到翻盤的希望,就不會出全力爭鬥。”

“二皇子繼位,情況也差不多,還是鬥不起來。”

“但是選三皇子繼位,情況就大不一樣,我加入最弱的國師一方,文武兩方聯合起來,實力跟我們有一拚。”

“在雙方都能看到希望的情況下,才會鬥得最慘烈。”

“因此,太後定下讓三皇子繼位的策略,是為了讓我們幾方最大程度地拚殺消耗,她好坐收漁人之利,拿下朝堂最終掌控權。”

蘭羲若看向唐瀚的眼神越來越亮。

之前她對唐瀚表露出的能力隻是感到吃驚,但現在已變成深深的震撼。

唐瀚輕易就能推斷出太後隱藏目的,幾句話就把錯綜複雜的關係利弊羅列得清清楚楚,這種敏銳的嗅覺和分析判斷能力,令她大為折服。

“若妾身沒猜錯,王爺應該不想卷入這場紛爭吧?”

蘭羲若給他續滿杯中酒,試探著問:“王爺既已看穿太後目的,為何還要支持三皇子繼位?”

“本王確實不想摻和,不過人活一世,總免不了要做些不情願的事。”

唐瀚發現,倒黴王爺的本體意識會影響他的情緒,現在心裏就湧起並不屬於他這個穿越者的親情。

“本王母妃走得早,我基本是當時還在潛邸的皇兄皇嫂帶大的。”

“長嫂如母,隻要太後做的不是太過分,本王都會接著。”

他酒端起來喝了,聳聳肩,無所謂地道:“再者說了,大丈夫一言既出,七係寶馬都難追。”

“一個坑而已,跳就跳了吧!”

蘭羲若愣了愣,略過七係寶馬這聽不懂的詞,細細琢磨唐瀚這番話。

她內心不僅沒質疑唐瀚意氣用事,相反還生出了敬佩之意。

這樣有血有肉,會感情用事的毅王,更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

想到這裏,她美目再次光華流轉。

原來他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看來是怪我太矯情,平白浪費了三年時光。

不過現在重新認識他,好像也不遲!

她莞爾一笑,引出新話題:“王爺既已決定入甕,想過如何應對這場爭鬥了麽?”

唐瀚見她興致盎然,幹脆擺開架勢,把心中想法細細說來:“這種朝堂爭鬥,無非會從名望、權力這些方麵入手,我會做針對性準備……”

一開始,蘭羲若被唐瀚層出不窮的新奇主意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她冰雪聰明,很快跟上唐瀚的思路,也幫唐瀚出謀劃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十分投契。

水榭外候著那兩名蘭羲若的貼身丫鬟是隨嫁而來,十分清楚蘭羲若的心思,見這情景,不禁大眼瞪小眼。

小姐怎麽突然轉了性子,竟對王爺如此親近?

難道被王爺灌了迷魂湯麽?

這短短一兩個時辰的交流,徹底顛覆了蘭羲若對唐瀚的認知,她現在確實像被灌了迷魂湯,心中再無半點芥蒂隔閡。

兩人本就是夫妻,隔閡一去,難免會碰撞出溫情曖昧的小火花。

眼看夜色漸深,夫妻間已有幾分水到渠成的意思,攪和的人卻來了。

趙劍急匆匆走進小築,可能是平時稟報時沒出現過王妃在場的情況,等他察覺不對時,“雲花魁”這名字已出口。

“趙統領是不是有要事,要不妾身回避?”蘭羲若似笑非笑地看向唐瀚,但並沒有挪窩的意思。

“愛妃無須回避,”唐瀚一臉坦然,但後槽牙直癢癢,“趙劍,發生何事,盡可說來!”

“雲花魁餐食中遭人投毒,所幸丫鬟機敏,及時發現,雲花魁並無大礙。”

趙劍看了看唐瀚,又瞟了眼蘭羲若,偷偷咽了口吐沫,把事情經過簡要說了。

“若兒……呃,她人呢?”唐瀚也瞟了眼蘭羲若。

“已護送至王府,為穩妥起見,正請女太醫複診。如何安置,請王爺示下。”

“遭此意外,雲花魁就算沒有大礙,想必也嚇壞了,王爺快去看看她吧!”

蘭羲若善解人意地催促,完了又補上一句:“妾身跟您一起去。”

“咳,”唐瀚尷尬地咧咧嘴,馬上語氣一變,爽快答應:“好,一起去。”

路上,蘭羲若忽然問:“王爺,雲花魁是?”

唐瀚知道她想問什麽,點頭道:“應該是。”

昨夜之事絕非巧合,唐瀚還在宮中,他手下就著手追查。

已查到蛛絲馬跡,雲秋若應該是懷著目的接近唐瀚,隻是暫時還沒查出是哪方勢力所為。

有人投毒,明顯是想怕毅王府查到更多內情。

這點側麵證明,雲秋若確是他人安排的棋子。

皇帝意外駕崩,局勢暗流洶湧,牽一發動全身,唐瀚必須對毅王府上上下下和麾下八萬虎賁騎將士負責,不可能把雲秋若當身邊人對待。

可把這樣一個弱女子當敵人對待,他也做不出來。

唐瀚有些頭大。

唉,見了人再說吧!

……

毅王府一間雅室內,隻有唐瀚夫婦和經過女醫官複診,確認無礙的雲秋若三人。

“若……呃,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本王說?”唐瀚平靜地看著有些局促的雲秋若。

“沒,沒有。”雲秋若頭垂得很低。

“你若是被人要挾,或有什麽顧慮,都盡可說來,本王會幫你化解,不會苛責於你。”唐瀚語氣很柔和。

雲秋若隻是搖頭,並沒有吐露心跡的意思。

唐瀚暗暗歎口氣,微微沉吟,緩緩道:“你既不想說,本王也不勉強。”

“不過現下的局勢,你肯定也知道些。”

“以目前情況看,你最好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這樣對你,對別人都是最好選擇。”

雲秋若依舊低著頭,不置可否。

唐瀚揉了揉鼻子,又補充道:“本王可以安排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保證你錦衣玉食,生活無憂。”

雲秋若還是不吱聲。

唐瀚又揉鼻子,瞥了蘭羲若一眼,悶聲問:“那你欲如何?”

“奴家能,能留在王爺身邊麽?”雲秋若抬起頭,看向唐瀚。

她聲如蚊訥,眼神卻十分堅定。

昨夜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唐瀚心裏一軟,應道:“你若真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從始至終都沒開過口的蘭羲若突然插話:“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