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君子報仇,豈能隔夜

蘭羲若又暈了過去,唐瀚剛想伸手探她鼻息,就聽一個清冷聲音在背後響起:“讓我看看王妃傷勢。”

他以為醫生來了,扭頭一看,是個高挑黑衣女子。

是剛才出聲示警那上清宗高手?

唐瀚愣神間,黑衣女子已迅速蹲下,伸手去探蘭羲若脈搏。

“王妃脈象尚算平穩,萬幸,未傷及心髒。”

“沒傷到心髒?”

這句話簡直是天籟之音,讓心若死灰的唐瀚瞬間活了過來,萬分驚喜地問: “難道羲若心髒長在右邊?”

“自然不是!”女子抬頭,嫌棄地看唐瀚一眼,淡淡解釋:“此箭偏左,應是恰好擦著心包而過,也未傷及心脈傷。實屬萬幸。”

她湊近弩箭嗅了嗅,又說:“弩箭沒淬毒,隻要處理得當,王妃應無性命之憂。”

“真沒有射到心髒?”

唐瀚又看了蘭羲若傷口一眼,下意識伸手在自己胸口比劃。

“心髒隻是位於胸口正中偏左一些,若是在王爺尋摸那個位置,左肺長於何處?”女子冰冷語氣中透著一絲鄙視。

這種時候唐瀚哪會在意這些,欣喜地嚷嚷:“對啊,心髒應該不會偏那麽多!”

女子不再搭理唐瀚,毫不見外地吩咐侍衛:“把廂車架平,掛幾個燈籠進去,我好給王妃取箭療傷。”

唐瀚見這女子比他這半瓶醋更懂人體構造,也不囉嗦,把蘭羲若小心挪到廂車裏。

女子從腰間解下個黑色布包,撚起一把銀色小刀,把箭矢粘連著蘭羲若衣服的部分小心挑開少許,從一個瓷瓶中倒出些有刺鼻氣味的棕色**,仔細塗抹在兩處創口上。

唐瀚見她居然隨身帶著急救物品,還懂得消毒,更不出聲了,老老實實配合。

消完毒後,女子捏住箭矢,輕輕用力,讓整個箭尖從蘭羲若後背透了出來,然後手起刀落,削斷箭頭,接著幹淨利落地把箭身拔了出來。

稍微觀察一陣,她鬆了口氣,說:“沒有大量鮮血溢出,可見確未傷及心脈,王妃傷勢已無大礙。”

再次消毒後,她從另一個瓷瓶裏挑出些白色膏體,細心塗抹蘭羲若創口,淡淡解釋:“王妃昏迷是正常反應,無需擔憂。”

完了她又拿起兩卷用棉紙包裹的紗布,在兩個丫鬟的協助下為蘭羲若包紮傷口。

這過程中唐瀚一句話都沒說,他發現,這個時代的醫療手段並不像他想的那麽落後。

唐瀚長長籲了口氣,終於放心了。

正出神間,他忽然感到右胳膊一陣刺痛,本能地想縮手。

女子輕拉他手腕一下,冷冷說道:“別亂動!我給王爺清創包紮。”

唐瀚這才注意到黑衣女子的模樣。

她容貌無比俊俏,眉宇間透著一股拒人千裏的冷傲,活脫脫一個冰山美人。

“仙子尊姓?”唐瀚滿心感激地問。

“慕容秋水。”

她動作麻利地包紮著唐瀚的傷口,冷冷說道:“王爺若不是看不起我,之前就答應我師兄的請求,也不會鬧出此等事情。”

原來她就是上清宗聖女。

唐瀚想起拒絕李國師那事,忙說:“聖女誤會了……”

“不用解釋!”慕容秋水冷冷打斷他,“讓我跟著王爺是我師父的意思,我自要遵從。”

“王爺不用再找借口推辭,也不用把我當女人!”

國教聖女不應該是心如止水,人淡如菊嗎,怎麽脾氣這麽衝?

唐瀚尷尬地咧咧嘴,不吱聲了。

……

剛把護送回王府,還在昏迷的蘭羲若和已經醒來的雲秋若安頓好,就有下人稟告,說有好幾撥人求見。

天才黑沒多久,京城裏就鬧出如此大動靜,該知道情況的人都知道了。

禦馬監太監張賀代表宮裏來探問,京兆府尹和京城巡防司指揮使親自上門領罪,內閣六部三司不少高官也派人投帖,以示慰問。

“不見!”唐瀚眼神裏冒著火。

冷豔無雙的上清宗聖女一直寸步不離跟在唐瀚身邊。

當初唐瀚婉拒李國師提出派人保護他的建議時留了話口,現在沒理由再拒絕,隻能由得她跟著。

慕容秋水冷不丁說道:“我讓師侄們留幾個活口逃脫,對方不會察覺已被跟蹤,應能查到線索。”

“不用查也知道,是東倭人。”

唐瀚耳力極好,遭伏擊那會遠處一個黑衣人小聲指揮時,隱約聽到幾個特點明顯的詞,應是倭語。

“尚無證據,王爺怎就斷定是東倭人?”慕容秋水頗感詫異。

現場沒留下任何線索,被擊斃的黑衣人也沒有明顯的東倭人特征,她猜不到唐瀚是如何做出的判斷。

“本王行事,何須證據?”

唐瀚懶得解釋,吩咐侍衛:“傳令城外候命的輕騎營,即刻出動,緝拿東倭商隊,不許走脫一人。”

見到警迅焰火,趙猛、何威三名悍將親率兩營輕騎衝到京城門口,若不是王府侍衛訊息傳得及時,虎賁騎都要違反禁令,衝進城裏來了。

現輕騎營還在城外候命。

東倭國派出使節吊唁大行皇帝,也是為來解釋,東山府鬧海寇與東倭官方無任何幹係。

隨同倭國使節前來的還有近兩百人的大型商隊,一旬前,倭國使節和商隊在東山府上岸,已獲準進京。

三日前東倭使節已經住進鴻臚寺迎賓館,而商隊還暫時在城外駐紮,得等明天使節覲見小皇帝後才能入城。

“若遇反抗,格殺勿論!”唐瀚眼中閃過一抹厲芒。

慕容秋水黛眉一挑,剛想說什麽,侍衛來稟告,說有上清宗的人求見。

“……我師兄弟分頭跟蹤黑衣人,已有眉目。其中四人從北麵翻城而出,兜了個圈子,悄悄潛入東麵倭人商隊駐地。”

“另兩人在城中一處廢宅藏匿小半個時辰,換了衣服,從後牆翻入鴻臚寺迎賓館,確定兩人最終潛入了東倭使節專屬院落。”

報信的道士精明幹練,三兩句話就表述清楚。

還真是東倭人所為。

慕容秋水詫異地看了唐瀚一眼,沒說什麽。

事情已然清楚,怎麽處置是毅王自己的事,用不著她多嘴。

唐瀚雙眼一眯,讓侍衛把趙劍、高虎、嚴豹正副三個侍衛統領找來。

“趙劍,還能動刀麽?”唐瀚問。

趙劍和唐瀚的情況差不多,也是一邊胳膊上裹著紗布。

高虎吊著右胳膊,不用問都知道不能亂動,而嚴豹沒受傷。

“毫無問題!”趙劍猜毅王這是打算報仇去了,忙問:“王爺,知道凶手是什麽人了?”

“無需多問,你和嚴豹跟本王走就是。”

死的四名侍衛是趙劍三人下屬弟兄,唐瀚要去找回場子,當然得帶著他們。

這是虎賁騎的傳統。

唐瀚看向滿臉不甘的高虎,說:“沒你的份,本王可不想你一條膀子就此廢了。”

“屬下也能……呃,是!”高虎在唐瀚的眼神注視下,隻能悻悻應諾。

“現在就去?”慕容秋水有些意外。

唐瀚活動了一下裹著紗布的胳膊,淡淡說道:“君子報仇,豈能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