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又一枚虎賁騎報訊焰火在空中爆開。
護衛毅王妃的侍衛副統領嚴豹臉色一變，沉聲命令：“留十人護王妃速速回府，餘等隨我前去增援。”
蘭羲若掀開車簾急問：“嚴統領，是不是王爺有危險？”
“娘娘別擔心，末將這就去增援。”
嚴豹話音剛落，就聽王府方向隱隱傳出吵嚷打鬥聲，眨眼間聲音就愈發清晰嘈雜。
“糟糕，王府增兵被人擋住了！”
嚴豹馬上反應過來，更是焦急，轉身就要跑。
“且慢！”蘭羲若急聲道：“嚴統領，本宮隨你們一起去。”
“萬萬不可！”嚴豹使勁搖頭，“末將怎能讓娘娘犯險……”
“聽本宮說！”
蘭羲若一改往日的溫婉端莊，厲聲打斷嚴豹。
“韻音閣有六名侍衛，加上毅王和趙統領一共八人，卻還發出警迅，證明情況危急。”
“這裏有二十餘侍衛，若分兵兩半，既不能有效增援毅王，也不能保證本宮安全，本宮隨你們前往，才是合理選擇！”
“是！”嚴豹也不磨嘰，立刻召喚馬夫調頭。
廂車跑得並不慢，沒有拖一眾侍衛的後腿，不多時，嚴豹等人已經按照焰火升起的方位找到毅王被困的巷子。
遠遠望去，隻見牆頭上、巷子裏影影綽綽有好幾十手持利刃的蒙麵黑衣人，巷子中段有兵刃相碰的打鬥聲，地上好像還躺著不少黑衣人屍體。
嚴豹暴喝一聲，就想衝上去。
“嚴統領，用廂車衝！”蘭羲若一直伸頭看著外麵，急道：“此廂車很寬大，隻比巷子略窄，用廂車打頭更迅捷有效。”
“好！”嚴豹縱身跳上馬車，一屁股就把車夫拱下去，扭頭說道：“娘娘快下車。”
“此車經特殊加固，刀劍難破，本宮在車中更安全。”
嚴豹不再囉嗦，一刀橫拍在兩匹馬屁股上，廂車迅速前衝，其餘侍衛緊跟車後，隨時準備策應。
蘭羲若看了眼受驚小鹿似的兩個貼身丫鬟，柔聲問：“你們怕麽？”
“不怕，能跟著娘娘一起救王爺，是奴婢的榮幸。”
“放下車窗護板，等會自己隨機應變。”蘭羲若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
趙劍戰刀從一名黑衣人肚子上拉過，一腳踹翻和身旁侍衛僵持的另一個黑衣人，抹了把臉上的血，帶著點小興奮說道：“援兵來了！”
這些黑衣人身手強悍，他們撐得很吃力，幾乎每個人都掛了彩。
唐瀚回頭看了一眼，沉聲喝道：“往那邊靠。有援兵到來，對方更易狗急跳牆，保持警惕！”
他背對趙劍，一手攬著依然昏厥的雲秋若，持刀另一隻手胳膊上被劃了道長長血口，肩背上的衣服也破了小半拉，樣子有些狼狽。
還好巷子不寬，對方雖然人多，卻無法盡數圍上來，有高虎和兩名侍衛死死護住他近前，他的壓力倒沒幾名侍衛的大。
蘭羲若的計策確實有效，廂車一衝，黑衣人要麽隻能翻上牆頭，要麽就給驚馬撞翻，嚴豹一眾侍衛迅速接近唐瀚等人。
“娘娘扶穩！”嚴豹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唰，唰”幾刀砍斷拴馬繩套，同時口中暴喝：“虎一閃開，小心驚馬！”
這是毅王新製定的虎賁騎操典要求，對敵時不叫頭銜，隻叫代號。
兩匹馬已然受驚，現在根本勒不住，為了防止誤傷自己人，嚴豹隻能釋放驚馬，才能讓廂車停住。
兩匹驚馬掙脫束縛的同時，嚴豹已經跳下廂車，眼疾手快扛住車轅，防止廂車前倒。
他本事著實了得，緊靠一己之力就快速卸除前衝能量，廂車在離唐瀚等人一丈之內停了下來。
嚴豹這才輕輕放下車轅，揉身撲入戰團。
車後的侍衛也或擠或跳，越過廂車。
“王爺快進來！”蘭羲若探出身子，急聲喊道。
“你怎麽來了？”
唐瀚愣了一瞬，迅速靠上去，把雲秋若遞往車裏，說：“接住她，快縮回去，危險！”
唐瀚一直擔心對方會用弩箭，他沒選擇帶人翻上牆頭跳脫，就是怕變成活靶子。
現在援兵到來，他不僅沒放鬆，反而更警惕了。
蘭羲若也沒解釋，忙和丫鬟一起抓住雲秋若，拖進車廂。
接著她又探出頭，喊：“王爺快進來！”
“縮回去！”
唐瀚話音剛落，“嗖”地疾速破空聲響起。
不知為何，對方之前一直隱忍著沒用弩箭，但現在顯然是狗急跳牆了。
他揮刀橫拍，一根箭矢被拍飛了出去，同時，“奪，奪”幾聲，有弩箭釘在了廂車上，還有幾名搶上來保護唐瀚的侍衛中箭倒地。
“王爺小心！”蘭羲若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瀚躲過一根箭矢，眼角掃到蘭羲若撲出車廂的身影，忙一個箭步上前，想把她推回車廂。
“噗”一聲，蘭羲若中箭了。
唐瀚目眥欲裂，揮刀把衝上來的一名黑衣人生生劈成兩半，堪堪接住了蘭羲若倒下來的身體。
“上清宗馳援！”隨著一聲清冷嬌喝，數個靈動飄忽的身影出現在附近牆頭。
立時，好幾個躲在房頂放暗箭的黑衣人被擊斃。
同時，趙劍等好幾名侍衛撲上前來，在唐瀚身前圍起了人牆。
但，晚了！
一隻箭矢插在蘭羲若左邊胸口位置，她雙目緊閉，暈厥過去了。
唐瀚隻感覺五雷轟頂，抱著蘭羲若，癱坐在地。
周圍正發生的一切好像跟他已經毫無關係，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才短短一兩個呼吸，唐瀚緩了過來，竭力嘶吼：“快，快去找醫生！”
“羲若，你怎麽這麽傻啊？”
他悲聲呢喃著，小心檢查蘭羲若的傷勢。
箭尖穿透了蘭羲若身體，後背都露出半個尖角，唐瀚不敢放下她，隻敢用顫抖的手輕輕觸碰傷處，大致檢查傷勢。
這支箭準準插在心口位置，蘭羲若沒救了。
唐瀚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腦中的醫學常識告訴他，這是事實！
他隻覺心如刀絞，手腳冰涼，無邊恨意撕扯著五髒六腑。
“王，王爺，妾身這是怎麽了？”蘭羲若醒過來了，虛弱地問。
“你受傷了，不要說話，很快醫生就來了，你不會有事的。”唐瀚柔聲解釋。
說出這句話，他更是心痛。
就算是21世紀的醫學手段恐怕也無能為力，這個時代的醫生，能做什麽？
上清宗絕頂高手出現，很快扭轉了局勢，黑衣人已退。
王府增援的侍衛也已趕到，此地再無危險。
一眾侍衛安靜警戒，沒人敢出聲，鑽出廂車的兩個丫鬟已經成了淚人，也隻敢無聲抽泣。
“妾身覺得好累，一點力氣都沒有，好想睡過去……妾身是要，要死了麽？”
蘭羲若的眼神中有驚懼，有不甘，有懊悔，不一而足。
“不，你不會死！”
唐瀚微笑著安慰她一句，扭頭狂吼：“醫生！醫生呢？怎麽還不來？”
又有幾名侍衛奔出巷子，去找大夫。
“妾身恐怕真的要死了，眼皮好重……王爺，妾身對，對不起您。”
蘭羲若想伸手摸唐瀚的臉，卻沒力氣，手伸到一半就往下掉。
她的眼神又變了，好像感覺到生命在流逝，有種無奈的釋然。
唐瀚急忙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不要說話，省著力氣，醫生很快就來了。”
“不，再不說，恐怕就，就沒機會說了……”
“妾身好後悔，浪費了三年光陰，沒能好好侍奉王爺。”
“如果有來生，妾身一定會做個好妻子，為王爺生好多孩子，讓您教他們詩詞，教他們寫書，教他們發明。”
唐瀚緊咬嘴唇，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悲痛，根本沒發覺，血順著嘴角流下。
“不用等來生，今生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羲若，你一定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唐瀚想抱緊蘭羲若，但他又不敢。
蘭羲若挪動手指擦拭他嘴角的血漬，費力地道：“王，王爺，妾身還，還想再聽您吟那首詩。”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唐瀚幾度哽咽，終於念完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多讓人向往啊！”蘭羲若嘴角掛著讓人心碎的微笑。
一滴淚從唐瀚臉頰滑落，滴在蘭羲若臉上。
“王爺，來生，您一定要，要記得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