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富春江上
翌日，四月初二。
杭州城外的富春江上，風煙俱淨，天山共色。
一葉烏蓬小舟與江中漂浮，從流飄**，任意東西。
小舟之上，皇城司威名在外的內侍都知王忠親自與船尾操槳行舟，烏蓬之內，一爐小火，茶水微沸。
國舅曹漳與李嫻兒姑娘相對而坐。
躺在船頭的林安聽著咕嚕咕嚕的茶水聲直打哈欠。
行舟過了水流較為湍急的一處江段之後，王忠便幹脆收了船槳走進烏篷船艙之中問李嫻兒要了杯茶水喝了起來。
按照林安和薑雲製定的休假表，今日林安本是該在書閣內叫薑雲讀書的，但是奈何王忠一早便遣人送來了請帖，邀林安出城踏春。於是林安便讓她一個人待在書閣之中自習。
又將自己回憶到一半的《西遊記》丟給了薑雲，讓她自己打發時間。
而至於王忠請自己過來踏春的原因，林安心中則有些忐忑。
前段時間，就是在富春江邊，自己被一夥貌似是蜀中叛軍餘孽的山賊給擄到了山上，後來又被曹漳帶兵所救，可是當時的情況卻似乎是曹漳在皇城司前來圍剿之前給那夥山賊報了信。
哈欠不停的林安悄悄的睜開一道眼縫望向了船艙內，正撞見王忠帶著審視的目光等著自己，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閉上了眼。
“王內侍武人出身，我還道王大人也如我一般隻懂得馬上殺伐，不承想卻也有如此雅興。”曹漳喝了口茶麵無表情的說道。
王忠笑著回話道：“我朝文風濃鬱，國舅還不許下官附庸風雅了不成。”
曹漳將視線移到江麵之上，繼續默然。
王忠也不再說話，靠著烏蓬閉上眼假寐小憩。
船內的氣氛有些怪異，林安有些受不了，卻也不敢說出什麽提前告辭的話來，隻能躲在船頭裝睡。
“公子，喝茶。”
李嫻兒走出船艙，素手芊芊，將一杯溫熱的茶水遞了過來。
這樣一來，林安便也不好再裝睡了。
起身道了聲謝後接過茶水喝了起來。
林安喝完，李嫻兒便拿起了林安剛放下的茶杯。
以為是李嫻兒要給自己續杯，林安正要擺手拒絕，卻見李嫻兒將茶杯重新倒滿之後端起茶杯對著林安敬道：
“林公子，妾身的事情給公子惹上麻煩了，這一杯嫻兒以茶代酒，給公子賠罪。”
接著，林安瞪大眼睛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嫻兒姑娘，這……這是我用過的。”
玉麵淡拂的李嫻兒微微一愣，臉蛋上透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有些羞惱於自己沒由來的輕浮舉動，隻是麵上卻仍表現出一副無所謂樣子。
“林公子，怎麽了？”
“哦，沒什麽。”
林安笑吟吟的盯著霞飛雙靨的李嫻兒，滿臉的打趣之色。
與尋常的青樓女子不同，李嫻兒天姿國色，又加之身份特殊，便被明月樓的老鴇徐三娘看中，砸了不少的銀子將李嫻兒捧成了杭州明月樓的花魁，是以李嫻兒如今能得以賣藝不賣身。
而且李嫻兒最令男人癡迷的便是她那一張清純的臉蛋，這在青樓之中尤為難得。
餘光瞟向船艙，林安發現那個沉默寡言的曹國舅神色如常，反倒是王忠那個太監向他這邊投來了吃瓜的目光。
“我朝素來禮重文士，林公子若是能夠得中進士，便是請旨將李姑娘接回家中也不無不可。”
“王大人說笑了，草民隻是一贅婿爾，況且草民沒什麽大誌向，更是胸無點墨，科舉這輩子也不敢奢望。”
說這話時，林安又是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投向曹漳，發現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大為不解。
林安瞧著那晚詩會上曹漳替李嫻兒出頭，二人之間怎麽也該是有些淵源的，王忠都這樣說了，這曹漳怎麽還無動於衷？
王忠看了看林安，心中誹腹不已。
胸無點墨？
那你之前是怎麽考上貢生的？
那你之前是怎麽在詩會上一鳴驚人的？
王忠和曹漳用魚叉叉了幾條魚上來，因為船上有火爐，所以中午的午飯便是要在船上解決的。
看著林安熟練的剖魚殺魚動作，王忠好奇道：“都說君子遠庖廚，林公子怎麽······”
林安笑了笑，“王大人說笑了，我是贅婿，可不是君子。”
“這是······”見林安沒將處理好的魚放進鍋裏煮，也沒有切成魚片做魚生，王忠又好奇了。
“烤魚。”
“烤魚？”
汴京繁華，曠古絕今，莫說是樊樓吃食，就連皇宮之中的禦膳他都曾被賞過許多，可是就是吃了那麽花樣的菜，王忠也沒有聽說過魚還能烤著吃，烤著吃的，那不是羊嗎？
李嫻兒和曹漳也向林安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王大人，曹國舅，借二位佩刀一用。”
王忠和曹漳想了想，雙雙取下了腰間的佩刀遞給了林安，然後二人就目睹著他們的腰刀被林安用來當烤串將魚串了起來。
曹漳眉頭一挑，硬生生的製住了要把林安踹進江裏的衝動。
“曹國舅。”
“嗯？”
“你是不是會輕功水上漂啊？”
“水上漂？”
曹漳愣了愣，隨即淡然道：“從這裏到岸邊沒什麽問題。”
“那實在是太好了。”林安笑著指了指岸邊停著的馬車，“我車上有些調味料，勞煩國舅飛過去幫我拿過來。”
“你······”
曹漳攸地站起身，望著林安。
林安晃了晃手中的兩把刀，認真道：“沒有那些調味料烤的魚不好吃。”
“等著！”
曹漳沉著臉應道，接著提氣縱步。
隻見曹漳腳尖在江麵上點了幾下之後便已然到了岸邊。
看著江麵上逐漸消失的漣漪和已經走進馬車裏的曹漳，林安忍不住嘖嘖稱奇。
林安的心中是一直有一個武俠夢的，但是奈何練功太苦，而且林安現在起步的已經很晚了，還必須加倍苦練，於是經過了幾秒的深思熟慮之後林安果斷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如今這個念頭卻又被踏水而行的曹漳給勾了起來。
真TM裝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