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點絳唇

“學生林安見過夫人。”

將李夫人的視線看向自己這邊,林安據身一禮,不卑不亢。

“你便是林安?”

李夫人的眼中又掠過一絲詫異之色,這幾天她可是沒少聽李謙念叨起林安這個名字,而且這幾天即便是走在大街上,林安這個名字的提及率也是很高的。

“學生正是林安。”

“學生?”

李夫人突然用羅扇遮麵花枝亂顫的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之後,那一雙丹鳳眼又直勾勾的盯著林安,“李郎可是跟我抱怨過許多次了,說是小郎君你天性疲懶,無論李郎怎麽說,小郎君都不肯科舉,就連自稱也是草民而非學生,今日怎的倒是自稱起學生來了?”

李郎?

林安突然覺得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看來李學正夫妻很是恩愛啊······

對於李夫人的這個問題,林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幹脆裝傻充愣起來,不發一言,隻是嗬嗬傻笑。

雖然林安已然二十弱冠成婚,但是這個年紀,對於李夫人而言,依舊不過是子侄輩。

而林安又是生的唇紅齒白,長的一副溫潤如玉的俊逸公子模樣,自然對李夫人這般年紀的夫人有著很大的殺傷力。

李夫人再次咯咯的笑著,甚至還伸出手來捏了捏林安的臉,很是享受。

林安現在明白了自己欺負薑雲的時候薑雲是什麽樣的感受了。

畢竟還是有求於人,林安也隻得陪著笑臉,儼然給人一副小白臉的感覺。

“常聽李師提起夫人,今日學生一見,方知李師所言非虛。”

“哦,李郎是怎麽和你說我的?”李夫人嬌笑道。

“李師常常跟學生誇讚夫人的花容月貌,令李師一見傾心。”

“小郎君可不要胡說,我家李郎就是個不知人冷暖的榆木疙瘩,可不會說這樣的花言巧語。”

李夫人輕輕的捶了林安一拳,令林安身軀微微一顫,勉強擠出了幾分笑意。

其實李夫人長的並不醜,反而是一副雍容華貴的美貌婦人模樣。

隻是李夫人這樣的年紀其實讓林安覺得有一種媽媽的錯覺,故而有些不知所措。

“哎,我那孩兒若是當初活了下來,想必也該似小郎君這般討人歡喜。”

眨眼之間,方才還巧笑連連的李夫人突然柳眉一蹙,哀聲泣歎起來,令林安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李夫人自顧自的憂愁一陣一陣便繼續調戲起林安起來,要不然讓李學正知道林安跑到他家來卻把他娘子給弄哭了,林安就不好解釋了。

“夫人,今日得見夫人,學生突然心有所感,乃是偶得一詞,欲獻與夫人。”

“哦,念來聽聽。”對於林安的才氣,李夫人這些天從自家丈夫以及外界的傳聞中可是聽到了不少的稱讚,一想到今日林安竟要為自己作上一首詞來,不覺心生歡喜。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真是不錯呢。”李夫人出身書香門第,自然有著不錯詩詞鑒賞能力,這首點絳唇顯然是入了李夫人的眼。

林安的詞讓李夫人聽著心裏舒服,便道:“聽說小郎君家中最近遇到了些麻煩?”

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薑家李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林安的來意。

林安也不矯情,旋即拱手道:“確實遇到了些麻煩,這才想要來求助李師。”

“李郎就是個木頭,官場之事他隻會罵上幾句,也幫不上什麽忙,若不是我爹罩著,他那頂烏紗帽哪裏能戴到現在。”

林安上前,問道:“那不知宰相大人那邊······”

李夫人又咯咯的笑了起來,“汴京與杭州城隔著多遠?我的一封信到了我爹那裏,恐怕到時候薑家的生意早就全沒了。”

見李夫人不像是要拿他尋樂的樣子,林安又問道:“學生現在該如何做?還請夫人指點。”

李夫人笑著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來遞給了林安,讓一旁侍候的老媽子震驚不已,“夫人,那可是······”

李夫人揮了揮手打住了老媽子的話,又對林安道:“拿著這玉佩去找宮中出來的那位內侍吧,你們薑家不是要做皇商嗎,有了皇商這個身份,區區一個李昂便也不敢動你們了。”

接過玉佩,林安聞言之後立馬又據身拜了一拜,“多謝夫人。”

要不是李夫人提醒,林安都快忘了那個從宮中出來的內侍都知王忠了。

細細算來,幾天前林安被薑婉拉著參加了那夜的詩會然後又得罪了轉運副使李昂,究其原因還是為了在這王忠麵前混個眼熟。

結果卻是王忠臨時有事沒來,自己不僅沒能在王忠麵前露個臉,反而是被李昂這個小肚雞腸的轉運副使給記在了小本本上。

得不償失啊······

“不用這麽早謝我,這塊玉佩頂多是讓你能見到那位王大人,至於成不成,還得靠小郎君自己的本事。”

“如此對學生已是一份大恩情,夫人當受學生這一拜。”

林安深諳在這類中年婦人的麵前該說些什麽話,該怎麽表現能逗得她們心情愉悅。

“小郎君的嘴巴就是甜,當初是不是就這樣娶到了那薑家小姐?”

李夫人最後又捏了捏林安的臉,笑道:“小郎君用完我這東西可還要還回來的,不然我可要找小郎君的麻煩。”

脫離了李夫人的魔手之後,林安便回了家,打算先將薑婉喚醒,然後和她帶上改進過後的印刷術印刷的書籍去內侍王忠那裏碰碰運氣。

一回家,林安便覺得家中的氣氛很有些怪異,想要找個人問清楚,但是就林安目前在薑宅的人緣來看,沒有一個薑家下人願意理睬自己。

“大小姐,這都是俺的錯,要打要罵俺老許都認了!”

薑婉的院中,書坊的老師傅徐林跪在薑婉的屋子外,不停地用右手給自己抽著巴掌。

“俺也不知道他許東是個吃裏扒外的,竟然偷著把改進之後的印刷術賣給了大房的那些人,俺已經把許東趕出家門了,求小姐你看在俺大半輩子都在書坊的份上能留俺留在書坊裏麵,俺就是做牛做馬也絕無二話!”

薑婉屋門的緊閉,但牛管家站在外麵指著許林破口大罵。

“許東那個畜生是你養大的自家侄兒,誰知道你安得是什麽心,滾滾滾!我們薑家二房容不下你許師傅這尊大佛!去找你爹大房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