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閨蜜

曾懷明從英烈公墓回來後,便召集了所有辦案人員開會,先聽取各部門匯報,再將韓青黛下午所推測的案情告知,當做是辦案的參考。

各部門經過半天的調查後,刑技中心確定章柳的死亡時間判斷為上午九點到十點之間,屍體沒有任何外傷,沒有被人侵犯過,死因是機械性窒息,雖然初步懷疑是凶手用繩索勒死章柳後再將其吊起來的,但是現場卻沒有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可章柳的脖子上卻有抓痕,指甲縫內留下的皮屑血液也來自於她本人。

另外在現場發現了另外一套女士衣物,經化驗屬於章柳本人的。據此推測,章柳遇害時所穿的那套紅色連衣裙以及高跟鞋,都是遇害前自己換上亦或者是被凶手脅迫後換上。

綜合現場的線索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凶手應該是通過某種方式控製住了死者,讓死者換上準備好的衣物,然後自行套上繩索之後,被凶手活生生吊死。被吊死的時候,因為求生的本能,章柳拚命去抓繩套,導致脖子被抓傷,雙手十指的指甲縫中也留下了自己的血液和皮屑。

其次是走訪調查後發現,拆遷區內在案發時間前後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也沒有人注意到章柳。當然,這隻是個初步調查結果,還需要深入調查。至於周邊的監控情況,視偵支隊還在排查之中,最麻煩的是案發前濃霧彌漫,就算視頻拍到人,也無法辨識清楚。

曾懷明聽完匯報後,安排各部門各司其職,抓緊時間偵破,也並未再說其他場麵上的話,就連鼓舞士氣的話都沒有說一個字。因為曾懷明現在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本案的凶手絕非一般人,這是預謀作案,而且作案前凶手就對案件過程進行過彩排,並且對案發後執法部門如何調查都比較清楚,反偵查能力非常強。就一般的凶殺案而言,稍微有經驗的刑警基本上都可以從現場留下的痕跡線索看出凶手多少都會存在慌亂的心理,但是本案完全沒有。

韓青黛形容現場混亂的時候,曾懷明實際上也是這個感覺,準確來說,是冷靜的凶手刻意製造了一個讓執法部門混亂的現場,可感覺上卻並非是在挑戰執法部門,這讓曾懷明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凶手到底想做什麽?看樣子隻能從舒佩入手。雖然曾懷明也清楚,凶手就是希望他們將注意力投向舒佩,要不為何要將舒佩叫到現場?而調查舒佩最佳的人員就是韓青黛。

每次想起韓青黛,曾懷明自然就會想到她母親閆瓊華,曾懷明至今未婚就是因為心裏始終住著閆瓊華,容不進其他女人。對他而言,閆瓊華是完美的,但是,98年那件案子,雖然最終破獲結案,但閆瓊華卻不幸犧牲,犧牲之後還陷入了流言蜚語之中。不過因為閆瓊華與曾懷明事先有約定,所以,曾懷明並未出麵澄清此事,而是讓真相塵封在了自己心裏和案件卷宗內。

就在曾懷明準備撥電話給韓青黛安排工作的時候,韓青黛卻主動打來電話。曾懷明立即接起來道:“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章柳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大概是在上午九點到十點之間,還有……”

“明叔,”韓青黛打斷了曾懷明的話,“我考慮好了,我不去偵查總隊,我還是留在派出所。”

曾懷明聞言愣住,好半天才問:“為什麽?”剛問完,曾懷明又自己說出答案,“因為你爸?”

韓青黛道:“明叔,對不起,我又辜負您了。”

曾懷明拿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道:“好吧。”

然後,曾懷明便掛了電話,盯著辦公室雪白的牆壁發呆。

韓青黛站在路燈下看著手機,餘光瞟向躲在不遠處的父親韓墨,從她走過來的那一刻開始,韓墨就守在那裏了。韓墨的行為常常讓韓青黛覺得崩潰,但是她也清楚,韓墨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當年母親的犧牲導致的。韓墨失去了妻子,所以,不想再失去女兒了。

韓青黛當初能上警校,韓墨都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畢業後,韓青黛沒有去曾懷明的偵查總隊,沒有當刑警,就是對父親讓步所做的回應,她原本以為過兩年父親會習慣,也就不再反對了,誰知道,今天見父親這麽激動,她隻能再次放棄自己的願望。

遠處的韓墨看著韓青黛滿臉的失望,心裏也很難受,他腦海中閃現出的全都是當年妻子犧牲後的畫麵,不過那畫麵裏隻有哭得不成人樣的自己,除此之外,他就隻能記得當時自己死死抱住的女兒,因為太用力的關係,弄疼了隻有三歲的韓青黛。

韓青黛根本記不清楚當時的情景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哭得那麽傷心,是因為母親的離世,還是因為父親過於用力抱緊自己。

“爸,”韓青黛出現在韓墨跟前,“回家吧。”

原本要說什麽的韓墨擠出一個笑容:“回家。”

韓青黛挽著父親的手離開,原本那盞明亮的路燈下變得空****的,就像兩人的內心一樣。

雖然已是深夜,但章柳的死卻將她那些因劇本殺而認識的朋友聚集在了一起。召集這群朋友的自然不是舒佩,而是唐秋櫻。唐秋櫻的本意當然不是想搞清楚章柳的死是怎麽回事,而是打算找眾人來商量關於如何討要章柳欠她們的錢。

因為章柳是被謀殺的,在外麵聚會討論不大合適,隻能約在唐秋櫻和舒佩家中見麵。十點前,藍桉就到了,一直等到快十一點,張雲竹才姍姍來遲。

打扮得有些性感妖嬈的張雲竹進屋後,與其他幾個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藍桉的穿著打扮是她們四人中看起來最不舒服的,雖然一身大牌,但穿著明顯不適合她本人,加上不化妝的關係,容貌在四人中看起來也是最普通的。

張雲竹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今晚直播間人特別多,還辦了個活動,所以晚到了,我就隻有一個小時,回去還得接著播。”

舒佩、唐秋櫻和藍桉都看著張雲竹,好像張雲竹完全忘了章柳遇害這件事,亦或者對張雲竹而言,章柳的死對她的工作和生活毫無影響。

張雲竹見其他人不說話,反問:“你們怎麽了?幹嘛不說話?不是說章柳被人殺了嗎?”

舒佩聞言皺緊眉頭,唐秋櫻和藍桉也麵露不快,這麽大的事從張雲竹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在聊一個娛樂八卦。

張雲竹也意識到了什麽:“你們不至於這樣吧?章柳被人殺了,自然有執法部門去調查這件事,我們就算哭死在這也沒用。”

藍桉看著張雲竹道:“不管怎麽說,章柳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商量下,抽時間去看看她父母吧?”

唐秋櫻卻道:“我覺得眼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章柳欠我們的錢拿回來。”

張雲竹一愣:“什麽錢?”

唐秋櫻道:“你是有錢人多忘事。你忘了章柳忽悠我們幾個投資理財的事兒了?”

張雲竹這才想起來:“對,我投了多少錢來著?”

舒佩看到藍桉臉色很是不快,明白藍桉正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唐秋櫻掰著手指頭算著:“雲竹你那八千,藍桉那有一萬吧?我這裏五千,舒佩最多,她被騙了兩萬。”

舒佩插嘴道:“一萬八,她給了我兩千的利息。”

唐秋櫻立即道:“都說過了,那是利息,我說的是本金,你是不是傻?”

藍桉冷冷道:“唐秋櫻,你覺得章柳剛遇害,現在我們去找人家父母要錢合適嗎?”

“怎麽不合適?”唐秋櫻立即道,“這是兩碼事,而且,當初投資理財的事兒完全就是騙局,她死了,欠我們的錢就不用還了?”

張雲竹看著其他人:“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去要錢是有點不妥,但是,錢肯定還是得想辦法拿回來。”

藍桉深吸一口氣,依舊控製著情緒:“不管怎麽說,我們作為朋友,還是要去慰問下的,至於錢的事兒,以後再說。”

唐秋櫻聞言冷哼一聲,藍桉立即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唐秋櫻道:“你男朋友那麽有錢,你當然不在乎了,我們可不一樣,我們賺點錢不容易,都是血汗錢。”

藍桉起身道:“我可沒靠陳向恒吃飯。”

唐秋櫻也緩緩起身,故意上下打量著藍桉:“是嗎?那你從頭到尾的名牌,靠自己開網店賺的?你以為你是雲竹那樣的網紅主播?”

唐秋櫻明顯是在挑事,想要孤立藍桉。

舒佩輕輕抓住唐秋櫻:“秋櫻姐,別這麽說。”

唐秋櫻大聲道:“我說錯了嗎?”

原本要發火的藍桉卻是笑道:“你嫉妒呀?有本事你也找一個。”

舒佩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張雲竹,原本不想插嘴的張雲竹道:“行了,要不這樣,我們就派一個代表去看章柳的父母,至於錢的事兒,緩緩再說,而且有執法部門呢,我們也可以趁機把這件事告訴給他們,讓他們也順便幫我們確定一下,章柳是不是騙了我們。”

唐秋櫻立即道:“還需要確定嗎?那就是個騙局!我們幾個人當中,除了舒佩之外,誰收到過利息?”

唐秋櫻的話直接將舒佩推到了風尖浪口,舒佩麵對其他人質疑的目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天才道:“她還欠我一萬八呢。”

唐秋櫻知道自己失言,趕緊道:“舒佩被騙的最多。”

藍桉不想再待下去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藍桉,”唐秋櫻陰陽怪氣的說,“章柳私下有沒有騙過陳向恒?”

藍桉火了,轉身指著唐秋櫻:“唐秋櫻,你這話什麽意思!?”

唐秋櫻也不著急,直接坐下:“我是為你好,擔心你,我可不是說陳向恒不是好人,但是章柳可是個騷爛賤。”

舒佩立即給張雲竹使眼色,張雲竹拽著藍桉就走:“走吧走吧。”

兩人剛離開,門關上的那一刻,唐秋櫻就站起來走到門口說:“你看看她那副德行,多虛偽呀?”然後,又模仿藍桉的語氣說,“你覺得章柳剛遇害,現在我們去找人家父母要錢合適嗎?呃,真惡心。舒佩,你還記得嗎?最早懷疑章柳騙錢的人就是她,現在她跳出來當好人,什麽玩意兒嘛!”

舒佩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唐秋櫻的背影說:“秋櫻姐,你是不是真的嫉妒藍桉?”

唐秋櫻一愣,然後衝到舒佩跟前,情緒激動地說:“舒佩,你什麽意思?人家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我會嫉妒她?我可是靠自己本事吃飯的,我不靠男人!男人靠不住!”

舒佩又立即道歉:“對不起,秋櫻姐,我說話不過腦子,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唐秋櫻狠狠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走回房間,“砰”地一聲砸上了門。舒佩則坐在沙發上陣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