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迷霧

桑落為舒佩選了一家附近較好的高端連鎖品牌酒店,進入房間後,桑落走到窗戶前看著:“這邊不臨街,很安靜,適合休息。前麵有家五星級酒店,但我沒選,根據我的經驗,某些五星級酒店還不如這些高端連鎖酒店舒服,這裏有餐廳,健身房還有自助洗衣間。”

說完,桑落將手中的房卡遞給舒佩:“門口插的那張是取電卡,這張是房卡,對了,還有……”桑落又拿出了兩千塊,“我先開了三天,如果到時候還沒辦法回去,你就繼續住,錢不夠了告訴我。”

舒佩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錢收下了,就在她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卻發現桑落在屋子裏四下查看著,於是問道:“你在幹嘛?”

桑落仔細檢查對著床頭的電視機附近:“我擔心會有隱藏攝像頭。”

這句話出口後,舒佩渾身一顫,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的這種反應似乎並不是因為害怕這裏有隱藏攝像頭,而是更像是別的事情——桑落的話讓她想起了一些最不願意去回憶的東西。

桑落邊找邊解釋道:“現在很多居心叵測的人,會在酒店房間裏裝上攝像頭,就連酒店都不知道。猜猜看,他們拿著偷拍下來的錄像做什麽?”說完,桑落轉身,換上一副略帶疑惑的神情看著臉色煞白的舒佩問,“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舒佩立即擠出一個笑容:“沒有,隻是聽你這麽一說,我就有點擔心……我很少住酒店,基本沒住過。”

桑落聞言點了點頭,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些混蛋會將偷拍的錄像賣給那些非法視頻網站,而很多人就喜歡看這種偷窺視頻。不過一般來說,這種攝像頭很容易找到,進入無線網路由器設置裏查看連接的設備就好了,因為攝像頭必須連接無線網才能傳輸數據。當然了,有些會隱藏無線網連接,那種就不太容易查出來了。”

舒佩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那這個房間有嗎?”

桑落笑道:“沒有……我等下裝一個,故意偷拍你。”

舒佩尷尬一笑:“你不用偷拍,想看什麽告訴我好了。”

舒佩的回應讓桑落有點尷尬。他沒想到自己故意調侃的話,會得到舒佩如此回應。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立即岔開話題:“你餓不餓?我叫點外賣?或者是你想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

舒佩卻是緩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桑落,桑落遲疑了下,也強忍著心裏的反感抱住了她,但隻是輕輕地,並沒有過多地觸碰懷裏的舒佩。他的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那副笑臉似乎也有點維持不下去了,但他懷裏的舒佩並沒有發現。

舒佩附耳在桑落的胸膛,軟語道:“你的心跳好快。”

話音剛落,桑落的智能手表立即開始報警,警告他心率超過了140。警告聲裏,桑落終於有了一個能逃離這種氣氛的借口,立即鬆開了舒佩說他要吃藥,然後用房間的礦泉水假裝服下,但實際上,吞下去的藥片隻是維生素。

舒佩覺得很奇怪,桑落似乎對自己完全不感興趣,沒有男人會這樣吧?至少,她遇到過的大多數男人不是這樣。她很想和桑落建立起親密關係,而男女之間建立親密關係最好的途徑,就是生理上的交流。

舒佩隻得道:“我最近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工作。”

桑落聞言轉身:“那你先替我工作怎麽樣?”

舒佩立即問:“那你一個月給我開多少工資?”

桑落道:“一萬。”

舒佩心裏竊喜,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故作矜持地微微點頭。

桑落反問:“嫌少?”

舒佩搖頭:“還好,和我以前差不多。”

桑落轉身繼續喝水,不讓舒佩看到自己滿臉的厭惡。他有過了解,舒佩在那家公司累死累活的最高工資也達不到這個標準,而且非常不穩定,大多數時候工資能維持在五千就算了不起了。

“如果可以,那就先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桑落轉身看著舒佩,臉上自然地露出一副燦爛的笑容。這個笑容他每天都會練習,就是為了在舒佩麵前展示的時候顯得自然,好像真的發自內心。

舒佩也笑了,兩人的笑容裏都帶著深意,隻是舒佩根本沒有察覺到桑落溫柔笑容下所含的真正目的,就如平靜的海麵下暗流湧動,一場猛烈的海嘯即將到來。

桑落隨後道:“你接下來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著我去那家劇本殺店調查他們侵權的事情,這件事你是證人,如果最終獲得賠償,我會按照比例給你一定的分成。”

舒佩雙眼一亮:“分成?”

桑落道:“對,10%起。如果賠償的比較多,這個比例還可以提高,畢竟,著作權和版權在朱律那裏,我隻是他的經濟人,這些事我還需要和他商量一下。”

舒佩點頭,算是應下。雖然表麵波瀾不驚,但此時她的內心,已經卷起了洶湧的狂潮。

——

王逸柯眉頭緊鎖。調查之後,他們在拆遷區內隻發現了投毒嫌疑人遺留下的那輛電瓶車。刑技部門檢查後,在電瓶車握把上提取到了指紋,但那些指紋讓王逸柯覺得很不對勁。因為從監控中來看,投毒嫌疑人戴著手套,不可能在上麵留下指紋。最重要的是,嫌疑人計劃如此周詳,把自己捂得那麽嚴實,逃離的路線和目的地明顯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粗心大意地留下指紋呢?

王逸柯又致電給車管所電動車登記處查詢,發現車牌和車架號完全對應不上,原本的車牌車主雖然是個送外賣的,但所住的區域和工作區域都在九西區,也就是劇本殺店所在的區。換言之,這輛電瓶車的車牌是套用的。

那人穿的外賣員製服和頭盔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在周圍發現,除了電瓶車之外,再未找到其他線索。視偵科雖然再次開始排查周圍的監控,但是如章柳案一樣,拆遷區範圍太大,進出人員也多,而且投毒嫌疑人把自己遮蓋得那麽嚴實,除了大致的身高體型之外,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

所以,如今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車把手上的那些指紋,但是,王逸柯很清楚,那些指紋的意義就是讓他們偏離調查方向。

王逸柯皺眉看著那輛電動車:“這家夥把我們都當傻子了。”

——

臨近傍晚時分,唐秋櫻終於蘇醒。韓青黛在接到醫院通知後,第一時間趕來,醫生告知唐秋櫻雖然已經清醒,但是還需要休養,可以接受詢問,但時間盡量控製在半小時內。最重要的是,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對事件的回憶也許不準確。換句話說,現在唐秋櫻所說的一切,都沒有法律效力。

韓青黛看到唐秋櫻的時候,發現唐秋櫻的雙眼還有些呆滯,甚至花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韓青黛是誰。先前,唐秋櫻蘇醒後,經過醫生的提示才慢慢想起來一些,不過記憶很模糊,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那盒巧克力的確是她在家門口發現的。

唐秋櫻躺在病**,看起來虛弱極了。她側頭看著韓青黛說:“我以為那是舒佩的,所以,就直接拿回去了。”

韓青黛問:“你沒有發現其他奇怪的事情?那之前也沒有人提前說過要給你送巧克力?”

唐秋櫻搖頭:“沒有。”

果然,從唐秋櫻這很難得到有價值的線索,韓青黛其實早就料想到會這樣。

唐秋櫻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韓警官,我覺得……”

可她話說了一半,又咽回去了。

韓青黛敏銳地察覺到唐秋櫻接下來的話可能對案件的偵破有巨大影響,立即問:“你覺得什麽?”

唐秋櫻道:“我覺得下毒的人有可能是舒佩。”

韓青黛一愣,問:“為什麽?”

唐秋櫻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口,這個舉動與從前一樣,就好像八卦某個人的時候生怕這個人突然出現一樣。

唐秋櫻道:“舒佩其實很小氣的,心眼很小,而且報複心很重。上次我們聚會,我因為無意中說了舒佩家裏的情況,讓她很生氣,她當時還推了我一把,之後幾天都沒有和我說話,我問她什麽,她都不回答。”

韓青黛疑惑:“你具體說了什麽?”

唐秋櫻道:“舒佩很好麵子,我們剛認識合租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父母是做生意的,後來母親得病,家道中落,不得已她才出來工作。也許她後來忘了自己說了什麽,在我們熟悉後,又告訴我她家裏其實很困難,有哥哥有弟弟,父親也隻是幫人打工,勉強糊口。她還好幾次提出,她住的那個房間小一點,能不能隻給三分之一的房租,我沒同意,所以,我懷疑她一直懷恨在心。”

雖然這是一種可能性,但可能性太低了。就算舒佩懷恨在心要報複,像她這樣的人即便是投毒也不會選擇這麽複雜的方式。把乙醚注入酒心巧克力這件事本身就不簡單,先不要說舒佩是否能做到,她都不可能想到這種方式。

韓青黛又思考了一種可能性,會不會是唐秋櫻與人合謀自導自演?這個可能性也很低,按照唐秋櫻的性格,她很不容易相信其他人,願意占便宜,凡事都喜歡占主導地位,就算是合謀,也不會讓自己中毒置身危險。

韓青黛思考了一陣後說:“現在我們認為,這個案子與章柳謀殺案有關聯,你再想想,有沒有別的線索?”

韓青黛這句話出口後,唐秋櫻臉色瞬時間變了,明顯是想到了什麽,眼神突然間發直,隨後目光又從韓青黛麵部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這種反應韓青黛從舒佩那裏也發現過,難道說章柳案背後還有什麽隱情?

唐秋櫻搖頭道:“不知道,沒有。”

先說不知道,再說沒有,明顯是有事。韓青黛清楚現在也問不出來,隻得叮囑唐秋櫻好好休養,等她恢複之後再做詳細的筆錄。

韓青黛剛離開病房,就看到護士急匆匆走進去。韓青黛留了個心眼,站在門口一旁偷聽,發現是唐秋櫻問護士自己的手機在哪兒?雖然這個舉動也很正常,但韓青黛卻認為,唐秋櫻這麽急切地要拿手機,應該是想要聯係誰。

唐秋櫻的私人物品就放在床頭,護士將手機拿給唐秋櫻後,唐秋櫻立即撐起身體坐在那拿手機發消息,神情顯得很緊張。這一幕被透過門上窗戶觀察著她的韓青黛看得清清楚楚。

唐秋櫻這麽著急要聯係的人會是誰呢?

韓青黛離開醫院後,撥電話給了王逸柯,在得知王逸柯那邊所獲甚少的消息後並沒有感到多意外,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王逸柯則讓韓青黛馬上趕回去,說曾懷明要召集兩人開個緊急會議。

離開醫院的時候,韓青黛並沒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注視著她,那雙眼睛裏,似乎藏著來自宇宙的黑洞,試圖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