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心驚膽戰

韓青黛沒有帶桑落去審訊室,而是直接帶了一杯咖啡去了休息室,然後將咖啡遞到桑落跟前:“黑咖啡,酸度很高。”

桑落看著韓青黛:“看樣子你去了那家咖啡店。”

韓青黛站在那看著桑落:“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桑落故作詫異:“說什麽?你不是什麽都知道了嗎?既然知道了,還需要我說什麽?”

韓青黛問:“那你說說看,我知道什麽了?”

桑落笑道:“你去咖啡店裏查了監控,問了店員,然後知道我在11月8日那天並非是九點到的,而是十點多,同時也知道,易嘉月做了偽證,加上你之前就懷疑我,所以,馬上去核實案發時間段我在什麽地方。你不會來問我,因為我自述的自然不算,而且我也不一定會交代,最好的辦法就是查我的車,我當天開的是阿斯頓馬丁,全九原市沒幾輛,加上車牌號碼要找到不難。”說完,桑落喝了一口咖啡,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卻是說,“味道一般,我還是喜歡滇省的小粒咖啡。”

韓青黛沒反應,隻是站在那凝視著桑落。

桑落繼續道:“大概算一下時間,現在是中午一點,而滇咖開門是早上八點半,算上前麵調查的時間,大概也得一個小時吧?從九點半到現在差不多四個小時,隻是四個小時就查到案發時間我的車在哪兒,隻能說明一點,你大概推測出了當時我在做什麽,然後準確的找到了我當時所在的大致範圍。當然,這四個小時,還需要包含你詢問易嘉月以及核實她不在場證明的時間。”

韓青黛聽完脊背發涼,如果眼前這個男人是凶手,那麽就太可怕了。她去買那杯咖啡,並且說了那句話,其實就是想告訴桑落自己去了咖啡店,並且了解了當日的情況,這是一種心理施壓。但是,桑落對此毫無壓力,反而是從韓青黛的行為舉止直接推測出了今天韓青黛做了什麽,而且八九不離十。

桑落慢慢地喝著咖啡,也不看韓青黛:“我現在的嫌疑比例,應該是五成,因為你拿不準,還沒有任何準確的證據,可是你又不能憑借直覺,最重要的是,你的直覺都沒有判斷。”說罷,桑落抬眼注視韓青黛,“你現在很疑惑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易嘉月為什麽要幫我撒謊?因為那似乎沒有任何意義。第二,我為什麽要暗中窺視舒佩。第三,我、易嘉月和舒佩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家夥不是人,是怪物吧。韓青黛看著眼前依然神情淡然的桑落,覺得毛骨悚然。這是她從警以來第一次在某個人跟前感覺到如此的無力,他似乎能窺視人的內心。

桑落喝完咖啡放下杯子:“雖然你給我咖啡的本意是試探,但我還是得謝謝你,因為我的生活習慣是每天早上都要喝咖啡。”

韓青黛直言問道:“易嘉月為什麽要幫你撒謊?”

桑落的表情很意外,明顯沒想過韓青黛會直接問自己,於是道:“這一點,我也不確定,你應該問她,當然,這是在你認為她有可疑的前提下。至於我為什麽要窺視舒佩,我如何解釋呢?說浪漫點,算是因為愛而蠢蠢欲動吧。最後那個問題,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因我而決定,與她們兩人無關。”

桑落似乎回答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最重要的是,在有關聯的三起案子中,他的確牽扯其中,但又沒有任何嫌疑,至於他扮演的是什麽角色,就隻有桑落自己清楚。

韓青黛道:“辦完手續,你和舒佩就可以走了。”

桑落很有禮貌道:“謝謝。對了,唐秋櫻醒了嗎?”

韓青黛回道:“還在昏迷中,沒有生命危險。”

桑落起身:“沿江街67號那張桌子上放的東西是什麽?”

韓青黛冷冷道:“你無權知道。”

“好吧。”桑落笑了笑,“我去辦手續了。”

桑落和舒佩辦完手續拿手機的時候,韓青黛站在一旁觀察著,她發現桑落對舒佩的手機沒有任何興趣,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而舒佩雖然看到了屏幕上提示的那些短消息,卻沒有打開看,而是直接放進包中,隨後與桑落一起離開。

桑落和舒佩離開偵查總隊後,舒佩駐足道:“我先回去了。”

桑落道:“韓警官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現在回不去,你家裏現在還被執法部門封鎖著。”

舒佩顯得很慌:“那我去哪兒?”

桑落道:“暫時住酒店吧。”

舒佩愣住:“酒店?”

桑落道:“對,撐死就住個一兩天而已,我們先去超市吧,買點洗漱用品。”

舒佩遲疑了許久道:“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桑落也很幹脆:“好,你去吧,有什麽事聯係我。”

舒佩微微點頭,轉身離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而桑落則是走向相反的方向。

韓青黛站在樓上的窗口處看著分道揚鑣的兩人,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這種情況下,舒佩無處可去,桑落是會為她安排的,可兩人卻各走各的,這完全不像是情侶。之前桑落和韓青黛對話的時候,桑落根本不擔心在另外一間休息室內的舒佩,這也不合理。至於舒佩,那就更奇怪了,她似乎完全被恐懼包圍著。

桑落雖然去舒佩家樓下開車,卻是站在樓下仰頭看著,緩慢思考著,將昨天的所有回憶放慢,細節放大。而在街頭看似漫無目的走著的舒佩,卻是緊張兮兮地四下張望,似乎很害怕其他人跟蹤窺視自己,同時查看著手機上的各種短消息。看完那些消息後,舒佩又挨個回複,回複的時候都躲在角落,還在網頁上搜索執法部門沒收手機後會不會采取技術手段查看手機?顯得很焦慮。

舒佩父親昨天中午就發語音消息給她,告訴她執法部門來找他的事情。因為當時舒佩與桑落在一起,她不方便直接聽消息,隻能將語音轉文字,但是舒佩父親的普通話不好,轉出的文字並不準確。所以,直到剛才舒佩在聽了消息後才知道偵查總隊派人去找了她父親,這讓舒佩十分緊張。

舒佩立即致電給父親詢問,而她父親卻很不耐煩地指責她:“你存了錢也不知道孝順我,現在被人騙了,這是活該,不孝順父母的兒女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舒佩耐著性子問:“爸,執法部門的人都問什麽了?”

舒佩父親道:“就是問你那些事!”

舒佩又問:“我的什麽事?”

舒佩父親道:“你被騙的事情!還能有其他事情嗎?”

舒佩顯得很慌張,之後父親說什麽自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然後便掛斷了手機,站在路邊發呆。她不明白,為什麽執法部門要去涪江市詢問自己的父親?什麽意思?是他們查到了什麽嗎?如果查到了,應該不會放自己走的。對,沒事,肯定沒事的。

滿腦子胡思亂想的舒佩不自覺地走回家樓下,若不是抬眼看到了桑落,她自己都沒有回過神來。定了定神後舒佩上前道:“你沒回家?”

桑落的目光收回,投向舒佩:“我覺得事情有蹊蹺。”

舒佩疑惑:“什麽意思?”

桑落卻是問:“唐秋櫻喜歡吃巧克力嗎?”

舒佩道:“一般吧。”

桑落道:“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巧克力,而且是非常喜歡。”

舒佩就算再笨,也明白桑落什麽意思:“你是說,投毒的人原本想害我?”

桑落不敢下斷言:“我隻是猜測。”

舒佩問:“巧樂力應該是秋櫻姐拿回來的,我記得很清楚,家裏沒有巧克力,絕對沒有。”

桑落回憶道:“屋內其他地方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我去的時候,你家客廳和沙發上肯定沒有巧克力。如果巧克力是其他人給唐秋櫻的,就算現在人還沒被抓住,執法部門也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但就目前來看,明顯還不知道投毒者的身份。”

舒佩想不明白:“那巧克力是怎麽來的?”

桑落分析道:“如果不是他人給唐秋櫻的,那麽隻有一種可能性,有人將這一盒有毒的巧克力放在了你家門口。”

舒佩立即道:“外賣?”

桑落道:“不是外賣,但是放巧克力的人極有可能是打扮成外賣員的模樣。”

舒佩疑惑:“什麽意思?”

舒佩不明白,既然不是外賣,為什麽要打扮成外賣員的模樣?

桑落拿出昨晚拍攝的照片:“你注意看我昨天拍的照片,照片上除了巧克力盒之外,沒有外賣包裝袋,也沒有外賣單收條之類的東西。旁邊垃圾桶裏的垃圾沒有變化,與我們走的時候完全一樣。也就是說,這個人隻是把巧克力直接放在門口就走了,巧克力盒子也沒有任何外賣包裝,否則的話,唐秋櫻肯定會將外賣包裝打開,拿出巧克力盒,就算不將外賣包裝和收銀條扔進垃圾桶,也會放在茶幾上。”

舒佩回憶著:“秋櫻姐比我還邋遢,基本上都不收拾的。”

桑落道:“還有,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唐秋櫻喜歡占便宜,就算你買的奶茶都要喝上一口。所以,唐秋櫻下班回家,在看到門口的巧克力盒之後,下意識想到那應該是你買的,然後直接拿回去拆開就吃,因為她習慣了。”

舒佩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真的有人想要毒死我……”

桑落糾正道:“嚴格來說,不是要毒死你。因為韓警官說過,酒心巧克力裏麵注入的是乙醚,正常人吃下含有乙醚的巧克力,實際上第一口就會感覺到不對勁,因為乙醚很辣口,這就是為什麽凶手會把乙醚混到白酒裏的原因。唐秋櫻吃下第一顆,大概會認為隻是巧克力裏酒心產生的反應,所以才會吃下第二顆,等她吃第三顆的時候,毒素在胃部開始發生劇烈反應,她開始嘔吐,所以嘔吐物裏帶有未消化的巧克力殘渣。”

桑落說完後,上下打量著舒佩:“你和唐秋櫻的身高體重看起來差不多。”

舒佩道:“身高差不多,體重我要輕一些。”

“體重輕一些?”桑落重複了一遍,“乙醚的致死量需要按照體重來計算,如果不是為了殺人,那麽計算體重也沒有任何意義。”

舒佩看著桑落問:“什麽意思?”

桑落繼續推測:“我認為殺死章柳的人和昨天投毒的應該是同一個。你之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舒佩搖頭:“沒有,我不知道,就算有,也不至於要殺了我吧?但是,就算我得罪了人,為什麽要殺死章柳呢?”

是呀,這就是問題所在,章柳和舒佩關係一般,兩人同時得罪某一個人的幾率太小了。不過,此時桑落也留意到,舒佩明顯是想到了什麽,神色顯得很慌張,額頭上出現大量的汗水。

桑落道:“你暫時回不去,總得有地方住,住我那裏又不妥當,我在附近給你找一家酒店。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執法部門,他們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桑落最後那句有意無意的“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讓舒佩聽了心驚膽顫,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實際上,桑落很清楚舒佩為何慌張,因為這就是他處心積慮接近舒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