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故技重施

物業公司錢飛鴻的事情,雖然已經被定性為了自殺,但王逸柯始終認為易嘉月有問題,雖然兩人就此討論過,但韓青黛實際上覺得王逸柯是多慮了。但眼下的接觸,讓韓青黛意識到易嘉月是真的有問題,那麽,易嘉月與桑落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韓青黛詢問了那日的詳細情況,易嘉月隱瞞了桑落的一些玩笑話,例如說是因為覺得易嘉月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才找她之類的話。反而是將桑落所講的那些關於邊緣性人格障礙、霧人、雨人以及反社X人格障礙之類的事情告知。這些話就算不是對執法人員講,也會給人產生桑落並非正常人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易嘉月還著重說了一點,那就是桑落當時告訴她,在第一次會麵之前,他曾殺過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韓青黛聽到這句話後,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咖啡杯:“他說自己殺人了?”

易嘉月道:“對。不過,我覺得那隻是一種言語上的宣泄,不代表他有真實的行動,就好像是很多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讓對方去死一樣。”

前麵一句話是為桑落開脫,後一句是為自己開脫,因為錢飛鴻跳樓前,易嘉月承認自己情緒激動的喊他去死。

韓青黛問:“他有沒有說過殺人的理由?”

易嘉月道:“他說是因為報複。”

報複?如果凶手是桑落,那麽他為何要報複章柳?在調查章柳的社會關係時,並未發現她與桑落有聯係,兩人完全不認識。按照執法部門的調查,桑落隻是從舒佩那裏知道有章柳這個人,而並非直接認識。

易嘉月又道:“桑落應該有心理疾病,但我不認為是抑鬱症,他沒有抑鬱症的一些明顯表現,也沒有邊緣性人格障礙的特質,至於反社X人格,我還無法確定。”

韓青黛微微點頭,她覺得易嘉月太奇怪了,她明明替桑落作偽證,可是麵對自己又告知一些不利於桑落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中,又反複提及關於錢飛鴻的案子,為自己找合適的理由。特別是先前那句話,表麵上看是易嘉月對桑落病情的不確定,但實際上,似乎在告訴韓青黛,桑落也許有反社X人格障礙。

韓青黛隨後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見過幾次麵?”

易嘉月笑道:“社交網絡平台上認識的,是他加的我,說要尋求心理谘詢,剛好我入駐的那家平台有優惠活動,11月8日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第二次見麵是11月11日。”

韓青黛又問:“舒佩也是他介紹到你那裏去的吧?”

易嘉月道:“對,就是舒佩來的那天,錢飛鴻出了事,所以,我隻是和舒佩見麵,但是沒有做心理谘詢。”

韓青黛道:“你知道桑落和舒佩之間的關係嗎?”

易嘉月搖頭:“不是很清楚,我之前以為是情侶,但看樣子應該不是。”

易嘉月一句毫不在意的話,似乎是想從韓青黛這裏獲知桑落和舒佩之間的關係。因為韓青黛不會平白無故問她關於桑落和舒佩的關係。

韓青黛自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為什麽你覺得應該不是?”

易嘉月故意反問:“原來他們是情侶,難怪桑落要幫舒佩付費。”

韓青黛沒回答,又問:“聊聊你對舒佩的看法。”

易嘉月搖頭:“我們就接觸了半個小時,看起來這姑娘很單純,但僅僅隻是表麵上,不能憑借半小時的接觸來對一個人定性。即便我和桑落已經談過兩次,但我也無法確定桑落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不管是專業角度還是做人方麵,我都不能輕易下定義。”

韓青黛忽然問:“11月8日上午九點到十點你在哪兒?”

易嘉月明顯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韓青黛會突然問這個。她露出回憶的表情道:“我在家,我一向不會早起,那時候大概是剛起床然後在收拾。”

易嘉月沒有反問韓青黛為什麽要問這個,雖然聽到問題的時候明顯一愣,但回答的時候卻很鎮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韓青黛又問:“那麽昨天中午12點到1點這個時間段,你在哪兒?”

易嘉月回道:“我在外麵吃飯。”

韓青黛隨後問了易嘉月吃飯的飯店名字後,便起身告別離開,她需要馬上去核實這些情況,至少先查一查易嘉月是否是凶手或者同謀。而易嘉月卻沒有馬上離開,坐在那裏繼續喝咖啡,但心裏卻在思考著韓青黛詢問她那些事情的原因,思來想去,她隻能想到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新北區殺人案,也就是章柳案。

實際上,前幾天易嘉月在給桑落作偽證之前,就看到了楊樹所發的那篇文章,文章裏清楚寫了案發時間,那時候的易嘉月第一反應就想起了桑落自述殺人的畫麵,易嘉月懷疑也許桑落並未撒謊,他真的殺人了。當晚,韓青黛致電詢問易嘉月的時候,易嘉月選擇了撒謊,之所以要那麽做,易嘉月自然有她的理由,那一萬塊谘詢費對她而言,隻是餐前開胃菜。

對易嘉月而言,殺人犯並不可怕,隻要對方是個男人,她就有辦法。

——

韓青黛核實了易嘉月昨天中午在案發時的不在場證明,監控錄像表明,她在那家飯店內待了至少四十分鍾,沒有作案的可能。韓青黛雖然設想過是易嘉月,但那僅僅隻是假設,因為桑落和易嘉月認識不久,沒理由這麽快成為同謀。但是,為什麽易嘉月要選擇為桑落作偽證?難道真的是她記錯了嗎?

韓青黛不敢斷言,隻得匆匆趕回偵查總隊與王逸柯匯合。不過,在她回去的途中,又想起易嘉月詢問她關於桑落和舒佩關係的事情,還想起墜樓案當日桑落開車在小區門口等待舒佩的事情。

如果那不是等待,而是跟蹤呢?舒佩立即前往視偵大隊,讓視偵大隊立即查看在11月8日上午舒佩家樓下的監控,還有舒佩以前工作的那家公司街道周邊的監控。

很快,視偵大隊查出,11月8日上午9點10分,桑落的那輛跑車出現在了舒佩公司對麵的停車場內,監控清楚拍到了桑落下車走到舒佩公司外的畫麵,而且桑落還在那裏逗留了35分鍾,從時間上來算,桑落沒有作案的可能。

韓青黛看到畫麵上的桑落,確定他不是章柳案的凶手時,並未失望,反而是鬆了口氣。並非是因為韓青黛對桑落有好感,而是因為韓青黛清楚的知道,如果凶手是桑落,一旦現場沒有發現相關生物痕跡,要想找到這種人的證據雖然並非不可能,但難度會比現在還要大。

不過,韓青黛反而開始疑惑,為什麽桑落要跟蹤舒佩?為什麽桑落要對易嘉月說自己為了複仇殺了一個女人?為什麽要介紹舒佩去易嘉月那裏?這些事情表麵上看似合理,但其中肯定有什麽內情。

韓青黛找到王逸柯,將了解到的情況告知,王逸柯眉頭緊皺:“我還以為找到突破口了,誰知道空歡喜一場。”

韓青黛道:“雖然證明118案發生那天,桑落並沒有作案的可能,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在跟蹤舒佩,那時候他們還沒線下見麵。還有,我認為易嘉月真的有問題,必須得找到桑落、舒佩和易嘉月三人之間的聯係。”

王逸柯突發奇想:“你說,如果不是桑落,會不會是那個作家朱律呢?”

韓青黛搖頭:“不知道,現在看起來朱律隻是和桑落有聯係,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王逸柯轉身拿出一份報告:“這是舒佩的家庭關係和社會關係報告,不算複雜。”

韓青黛看報告的時候,王逸柯在一旁說:“舒佩的父母早年從鄉下到我省涪江市打工,後來開始做小買賣,日子還算湊合,再後來她母親罹患絕症去世。母親去世的時候,舒佩才8歲,她哥哥11歲,弟弟5歲,她與哥哥和弟弟的年齡都相差3歲。”

舒佩也是三兄妹中文化程度最高的,舒佩哥哥高中文化,弟弟職中畢業,舒佩則是幼師大專。舒佩哥哥至今還在涪江市打工,老實安分,但弟弟卻是一個小混混,有兩次打架鬥毆的案底。至於舒佩的父親,自從其母親去世後,因為花光了家裏僅有的那點積蓄,又欠下一身的債務,到處打工,現在的職業是幫人看守工地。

韓青黛疑惑:“為什麽舒佩畢業後不留在涪江市,要到九原市來?”

王逸柯解釋道:“舒佩大專畢業後,堅持要離開涪江市來九原市,認為省會城市的機會多一些。因此還和父親大吵一架,等同於離家出走。”

韓青黛繼續翻看報告,報告上寫因為舒佩從小到大幾乎每隔兩年都在搬家,都是租房子住,所以無法向街坊鄰居打聽其他情況。隻能以調查章柳詐騙相關的理由詢問其父親。

王逸柯看著報告道:“調查的人說,舒佩的父親重男輕女的態度很明顯,雖然說自己的女兒單純善良,但又覺得她活該,因為這個年紀就應該找個人嫁了,在家裏相夫教子,有口飯吃也不用出去拋頭露麵。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麽愚昧的人?我聽著都火大。”

“師哥,你別這麽義憤填膺了。”韓青黛卻顯得相當平靜,“我在派出所工作這些年,這類的人遇到不少,還遇到過強迫女兒嫁人的案子,非說那是傳統,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在此時,王逸柯電話響起:“視偵大隊打來的,看樣子有結果了。”

韓青黛看著王逸柯接起電話,但他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什麽意思?什麽叫跟丟了?”王逸柯停了一陣後道,“把監控最後能拍到的具體區域告訴我,我馬上帶人去。”

王逸柯掛掉電話後道:“視偵大隊那邊順著監控一路查,發現投毒嫌疑人騎著電瓶車去了新北區的拆遷區。”

韓青黛聞言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你是說嫌疑人騎著電瓶車直接去了章柳案的案發地點附近?”

王逸柯無奈道:“對,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凶手是同一個人,要不就是同謀,要不幹嘛去那裏?我馬上帶人過去,你把桑落和舒佩放了吧。”

韓青黛並沒有跟著去現場,她很清楚就算去了充其量隻能找到電瓶車,也許連衣服頭盔這些都找不到,凶手之所以去那裏,就是因為這個人很清楚那個片區內沒有監控,如果有,執法部門已經找上這個人了,所以,此人放下巧克力直接去了拆遷區,然後從那裏離開,等於是故技重施。

畢竟,執法部門也不會想到會有第二次謀殺,也想不到凶手會再次去第一次殺人的現場附近。退一萬步說,那裏是拆遷區,擔心那裏出事,再耗費人力物力資金去裝監控也不現實。

韓青黛現在很清楚的確定,這個罪犯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智商也比一般人要高,但是她腦子裏就是無法形成一個清晰的形象。不過,她決定在放桑落離開前,再和他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