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圓之夜

成功射殺日本司令高橋板一之後,顧仲林跟秋子楓的關係似乎走得更近了些,學校裏他是回不去了,在關奇影眼裏,再也沒有一位叫顧仲林的國文先生,新來的國文先生個個眼生,她也沒什麽興趣再聽宋詞課了。

校木偶劇團的活動還在進行著,她是編劇,沈雪月是導演,她倆配合默契。關奇影聽說秋台戲園射殺鬼子的事,心裏清楚這事一定是顧仲林他們地下黨幹的。她渴望跟他們一起工作,她對顧仲林的感情很特別,見不到他的時候會特別想念。

月圓之夜,她倆在沈雪月家的“康力大藥房”二樓平台賞月。從樓下往上看,二樓的白欄杆格外醒目,欄杆旁的兩位小姐又正好穿了白裙,遠遠望去真像兩位小仙女。

她們在二樓陽台擺了些飲料、果酒和小點心,一盤水果拚盤是關奇影家的廚師切成雕花、擺好盤叫人送來的,為保水果新鮮底下還墊了冰。沈雪月說:“這盤水果成本可大了。”

“不愧是藥店大老板的女兒呀!小小年紀都會成本合算了。”

“算賬這事兒,從小我就會,我是在父親劈裏啪啦的算盤聲中長大的,爸爸生意做得好,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哦?怎麽講?”

“我從12歲就會打算盤,一有時間就幫父親盤賬、記賬,現在我18歲,差不多就是半個生意人了。”

“原來是這樣啊,了不起!”

關奇影又問:“哎,我還忘了問你呢!你那位飛行員高錦陽先生有消息嗎?”

沈雪月搖頭,獨自喝著灑。微風拂麵,無憂少女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對沈雪月來說,“高錦陽”三個字像一道符,不能提,一提就像拉開一個魔法口袋的出口,各種情緒噴湧而出,五顏六色,點亮夜空。

“如今鬼子占領了我們的國家,他們是強盜。多少像高錦陽這樣的好男兒上戰場,為國家奮戰,我擔心的是高錦陽的安危,如果真的當上戰鬥機飛行員,那多危險啊!我都不敢想,一想起這些事就睡不著覺。”

“放心吧,高錦陽吉人自有天相,他會平安的。”

“說說你吧。”沈雪月說,“都傳你跟那個國文老師有事兒,是真的嗎?”

“你是說顧仲林老師嗎?他就是一個教書先生,很普通,我們是朋友,其實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話音未落,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有一束銀亮筆直的手電光,打著圈地照上來,一閃一閃照到兩個女生臉上,她倆忙扯起衣裙遮擋,心想,這是誰呀,開這種玩笑。正想著,電筒突然關掉,光束消失,樓下鴉雀無聲,仿佛一下掉入真空世界,連一隻躡手躡腳的貓都沒有,聲音和光都被黑暗吞噬了。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響起了口哨聲,那旋律引起了關奇影的注意,那曲子不是別的,而是柴可夫斯基的《船歌》。

“船歌!船歌!”關奇影興奮地跳著腳說。

“你說什麽?”沈雪月被弄得有點懵。

“哎呀!不解釋了!我下去一趟。”

關奇影白衣一閃就消失在夜色裏。沈雪月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麽了嘛!莫名其妙!”

關奇影飛奔著跑下樓,順著那口哨聲尋去,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就在她轉身之時,有人用手從後麵拍了拍她的肩,說了聲:“好久不見!”

“顧老師?果然是你!”

那首《船歌》是聯絡暗號,一旦響起就會電光火石相交在一起,碰出火花。再次相見,兩個人都很興奮,特別是關奇影,小姑娘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紅著臉有一肚子話要說。

“老師,你到哪裏去了?那天在我家地下室,你是如何脫身的?”

“一言難盡啊!咱們上樓去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她帶他來到二樓露台,沈雪月也認出顧仲林,她驚訝地發現,真是說曹超曹操就到,剛才她倆聊天說剛到“顧仲林”這個名字,他的真人就出現了。

“顧老師好!”

“沈雪月,你好!”

明月高懸頭頂,他們三個人坐下說話。

顧仲林說:“既然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學生,那我就不拐彎抹角說話了,沈雪月,能不能托你父親幫我們買一批市麵上搞不到的藥品?”

“藥品?”沈雪月說,“現在上海市麵上各種藥品都緊張啊!日本人查禁得緊,就拿我們家康力大藥房來說,日本人每周來查兩次,出貨單都得給他們看,我們做生意就跟做賊似的,這幫狗強盜!”

“是啊!日本人太猖狂了!這是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土地,豈容他人踐踏!目前抗日的力量正在迅速興起,實話實說,別人托我買的這批藥,就是要送到隊伍上去的,新四軍急需藥品,在這緊要關頭,我就隻好找我兩位學生來了。”

沈秋月接過藥單看了看,點點頭說:“既然是抗日用的,那我試試吧!”

顧仲林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學生,要聽老師的話,安全第一,如果這批很難搞到的話,千萬別勉強,記住了嗎?”

兩個女學生異口同聲地說:“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