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趕火車的夢
饒佩兒一聽說冉斯年要進入正題,給她釋夢,馬上進入了鄭重而緊張的狀態,有點神經兮兮地說:“其實,我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跟我剛剛去世沒多久的奶奶有關的夢。有時候,我在想,會不會是奶奶在給我托夢,想要告訴我什麽。”
冉斯年不屑地別過頭,他最反感和頭疼的就是接待這種迷信顧客,“你要是相信托夢一說的話,恐怕我無法讓你滿意了,因為在我這裏,托夢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夢境指向的是夢者自己,我也隻能通過釋夢去讓夢者了解自己,幫助自己,無法幫死去的人給夢者傳話。”
饒佩兒忙擺手解釋:“你誤會了,我跟我媽不一樣,我根本就不在乎奶奶留下來的首飾,其實,到底有沒有那些首飾都是兩說。我在意的是這個夢,是奶奶到底想告訴我什麽!”
冉斯年不敢確定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跟她那個愛財的母親一樣,但是既然已經答應給人家釋夢了,那麽不妨先聽聽這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夢,說不定,饒佩兒的夢也跟常青的命案有關,能提供什麽有用線索呢。
得到了冉斯年的同意,饒佩兒開始徐徐講述自己最近重複做的那個夢:
饒佩兒的奶奶是一個月前去世的,這一個月正好趕上電影早就殺青,饒佩兒也沒什麽工作,就在家專心陪她的母親。順便跟母親去奶奶的家裏收拾奶奶的遺物。就是這段時間裏,饒平幾乎每天都要做那個有關奶奶的夢。
夢裏的她背著一個大大重重的雙肩背包,手裏握著一張火車票,站在人來人往又陌生的大街上。饒佩兒知道自己要趕火車,火車票上顯示六點十分開車,手表顯示已經是六點整,她隻有十分鍾的時間,可是她卻根本找不到火車站在哪裏!夢裏的饒佩兒一直是焦急的,她到處走到處問,問路人火車站在哪裏,大家都很熱心地回答她,可是他們卻始終說不到重點,指不明白路。饒佩兒急得直掉眼淚,坐在路邊哭。不一會兒,一個小男孩走過來,他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告訴饒佩兒火車站在哪裏,他還說那些人之所以不告訴她火車站在哪裏,那是因為有個老妖婆不讓他們說。
饒佩兒順著小男孩指的方向,終於找到了火車站的入口,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通往地下的小門,上麵還寫著火車站。她忙跑進去,穿過細細的甬道,終於進入了開闊的站台。可是站台上有很多分岔路,很多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上哪一輛,她手中的火車票隻顯示了六點十分開車,並沒有車次和到達的目的地。饒佩兒隻好在站台上來回跑,尋找要上的車。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十分,她急得無以複加,坐在地上,無助又懊惱地捶打著地麵。這時候,有一輛火車開動了,她定睛一看,火車上寫著大大的字——六點十分!饒佩兒想也沒想就追上去,追在火車後麵跑,火車的最後麵站著一個吃冰淇淋的小男孩,正是給她指路的小男孩。他在衝饒佩兒大喊加油,還伸出手要抓住她的手。眼看著饒佩兒馬上就要追上火車,身子卻越來越沉,腳步放慢,離火車越來越遠……
冉斯年一直很認真地聽饒佩兒的講述,可饒佩兒講到關鍵卻停了下來。冉斯年轉頭去看饒佩兒,竟然發現她在瑟瑟發抖,像是極為恐懼。
“怎麽了?接下來,你夢見了什麽?沒關係,慢慢說。”冉斯年柔聲地說,像是麵對顧客一樣,盡管今晚的服務,他是不收費的。
饒佩兒深呼吸一口氣,膽戰心驚地開口,“我發覺身子越來越沉,雙肩越來越麻,就回頭去看,結果,結果我看到了我的奶奶,她就蜷縮在我的雙肩背包裏,隻露出一個頭,她的頭就在我的頭後麵,衝我陰險地笑!然後張開大嘴去咬我的手,她把我的手指頭咬斷,連同那張車票一起在嘴巴裏咯吱咯吱地嚼碎,吞了下去!太可怕了,這個夢,太可怕了!”
冉斯年抿著嘴聽完饒佩兒的講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饒佩兒先冷靜下來,盡量回想最近生活裏發生的變化。
饒佩兒一口氣喝光了剩下的果汁,想也沒想地說:“最近生活還有什麽變化啊,除了我奶奶一個月前去世了,就是常青被人謀殺了,除此之外,我的生活還能有什麽變化?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拜常青所賜,網上那群人拚命擠兌我,說我沒演技,說我主動被潛規則。”
冉斯年又微微搖頭,“你的這個夢恐怕跟常青的命案沒有什麽關係,因為你最開始做這個夢的時候,常青還沒死,網上也沒有對你的任何不利新聞。你做這個夢的起因就是你奶奶的去世。剛剛你說,你去奶奶家收拾遺物,你有沒有發現什麽讓你在意的東西?”
“什麽東西啊?除了我媽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古董首飾盒的鑰匙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啊。”饒佩兒想也沒想就說。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鑰匙之外,你有沒有帶回來什麽別的遺物?”冉斯年循循善誘。
饒佩兒搖頭,十分篤定地說:“沒有,我媽說,死人的東西最好別拿回家,我們隻拿了那把鑰匙,其餘的就燒了,或者是當廢品賣了。”
冉斯年低頭沉思片刻,又說:“那麽關鍵就是這把鑰匙,現在你想想,這把鑰匙跟冰淇淋有沒有什麽關聯。”
“啊?鑰匙跟冰淇淋會有什麽關聯啊?”饒佩兒不解地問。
冉斯年不回答,而是從茶幾下取出了紙筆,開始在紙上畫著冰淇淋的草圖。冉斯年的茶幾下麵總是放著很多紙筆,這些就是他的工作用品,在讓顧客講述夢境的時候,他經常會讓顧客把夢裏的場景或者是出現的東西畫下來,這有利於他更加形象化地去釋夢。
冉斯年畫了幾種冰淇淋的草圖,展示給饒佩兒看,問:“夢裏小男孩拿著的冰淇淋像哪個?”
饒佩兒捂嘴笑道:“你這畫的好像翔喔,一層一層的,我夢裏的冰淇淋可要簡單得多……”
冉斯年尷尬地聳聳肩,正想要畫個更簡單的冰淇淋圖案,卻見饒佩兒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呆在對麵。
“怎麽了?想起什麽了?”冉斯年一邊問一邊把筆遞給了饒佩兒。
饒佩兒接過筆,迅速在紙上畫了一個不規則菱形。這個菱形上麵的角和下麵的角,角度不同,一個是鈍角,一個是銳角。就好像上麵的角是冰淇淋雪糕,下麵的角是蛋卷!這個不規則菱形正是一個冰淇淋的簡筆畫!
“鑰匙,那把鑰匙上麵,就有這麽一個圖案!”饒佩兒激動地丟下筆,一下子上前拉住冉斯年的袖子,興奮地大叫,“這代表什麽?快告訴我啊!”
冉斯年有些厭惡似的甩開饒佩兒,坐遠了一些,“你冷靜一下,否則我沒法解釋。”
饒佩兒瞪了冉斯年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冷靜了,你快說吧。”
冉斯年喝了一口果汁,不緊不慢地開口:“很多人都會做夢趕車,趕飛機,趕各種交通工具。而交通工具是會移動的,在夢裏,交通工具就象征著通往過去的回憶,或者通往未來的憧憬暢想。如果是心情輕鬆地乘坐交通工具,去往未知的地點,從未去過的地方,比如去旅遊之類的往外走,那麽就代表夢者在憧憬美好的未來;如果是心情糟糕地乘坐交通工具往外走,那麽表示夢者對未來持憂慮的心情;如果是乘坐交通工具回家,而且比較焦急,心情沉重,那就代表夢者在回憶過去,讓他不那麽愉快的過去;如果是心情愉悅地乘坐交通工具回家,那麽代表夢者潛意識裏想要破土而出的回憶是美好的。你的夢裏,你一直處於焦慮和擔心的狀態,擔心趕不上火車,要麽就是想回憶不愉快的過去,要麽就是在為不明朗的未來擔憂。但夢裏又出現了你已故的奶奶,我想,你很可能是在追憶不那麽愉快的過去,有你的奶奶參與的過去,而不是沒有你奶奶的未來。但這個過去到底是怎麽樣的,你自己也不知道,就好像夢裏的火車上並沒有車次和起始站的名稱,隻有一個六點十分開車,你手裏的火車票上也隻有這個六點十分。也就是說,你想要追憶的事情,你記不得了,你的潛意識隻給了你一個相關的數字。我想,六點十分,就是六月十日,你想要想起的那件事,就發生在某年的六月十日。”
饒佩兒恍然大悟地豁然開朗,眼神裏的倔強一掃而光,帶著點崇拜的意味仰視著冉斯年,問道:“那麽,冰淇淋和鑰匙又有什麽關聯呢?是我看到了鑰匙,然後在夢裏把鑰匙變成了冰淇淋?就因為鑰匙上那個菱形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