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凡界

時隔十天,我又回到了竹苑,荒誕的是這次是以一位叛族和傷害晨曦仙子嫌疑人的身份被押回來的,我對這個地方尤其厭惡,因為就來了兩次,一次比一次狼狽。

嫌疑人總是沒有什麽好的待遇,整個竹苑除了有一個冷冰冰的仙侍之外,再無一人,進來之前,二姐還跟梓瑜爭吵,安慰我先穩住傷口,不要怕之類的。但關於我說未給那神勞子晨曦仙子留信的話,卻未見她認同多少。

失去雙手的感覺,其實也沒什麽感覺。因為,我不需要吃飯、換衣服、也不需要睡覺,隻是在天井的石凳上坐著,僅靠那微薄的仙力施個清潔咒。我甚至覺得自己不需要活著。

石桌上放著療傷外敷的藥和飯菜。但是我不明白,放在這裏的意義,是想讓這藥和飯菜自動敷上我的傷口,自動進入我的腹中?

剛被囚禁的前兩天,我還跟那仙侍說要見我的爹娘,心中也有一點期盼我爹娘來看我的。

被囚禁二十天時,那冷冰冰的仙侍嘲諷的跟我說,“三公主,您心心念念的爹娘來了,還有晨曦仙子的師傅東華帝君也來了。凰主英明,不想有個叛族的女兒,更不消說,晨曦仙子還救過少凰主和您的道侶。現在幾位仙君和凰主正在商討關於您的懲罰呢,天君隻廢了您的手怎麽能抵得了呢?至於見您,估計不用想了。要是我是您啊,可真是羞愧至死了。”

我對著她扯了個微笑,“是麽?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想死,我也攔不住呢?”

突然覺得可笑,應該是真的離開妖界太久。好似妖界所有得親人們跟我之間隔得不像是才過了九十年,反而更像是他們像是在凡界度過了九百年似的,不然該如何解釋對我誤會呢?

之前白活了那八百多年,我都沒有任何妖品可言了。

那仙侍也沒對我怎樣,反而被我一懟後,氣衝衝的走了。其實她要是動手的話,我大概率隻有受著的份了。

得知爹娘已經來了凡界之後,我的心反而落了地,倒也沒有太過傷心。在梓瑜對我拔劍,二姐嘴上說著相信我,卻懷疑的看著我,覺得我傷害了晨曦仙子時,我就不再抱什麽希望了。

現在塵埃落定了,心裏竟然也沒有太大的波瀾,可能真的是離開妖界太久了。

等院門再打開時,已是兩個月後,這日期還是薬闊跟我說的。

這次,來的人倒是有些多,剛開門時,我掃眼望去,一排倒也都熟,最中間的就是那衝我拔劍的道侶,他倒是有些狼狽,向來不離身的神劍也不在身上。

然後就是我爹娘和大姐、二姐,無不震驚又羞愧的看著我。一時間竟沒人敢往裏走,好似我是什麽凶神猛獸一樣,天知道,我當時的所有力氣隻將將夠靠坐在石榴樹旁了。

還是薬闊猛地推開梓瑜,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三七緊跟其後。

“闊闊,你回來啦?”我對著她笑笑,然後扭頭看向三七,“感覺天界和妖界怎麽樣?”

可能是太久沒講話,我覺得自己講的很大聲,卻不想低不可聞。

薬闊虛虛的環著我,滿眼的不可置信,她也壓低了聲音,像是怕碰疼我似的,小心翼翼地拍著我的背,一遍一遍地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她眼淚流的很凶,我感覺自己頭頂地頭發都打濕了。從未見過她這一臉淚水地樣子,我不自覺地抬起胳膊為她拭淚,但抬到一半才陡然發掘那軟趴趴地垂著地手。

她輕輕地握住我蒼白地手,陡然間院子裏靜極了,她哭的更凶了,整個仙都在不自覺地抽搐,我真怕她把自己抽暈了。

“喂,也不至於醜到你爆哭吧,你看,我這手又白又柔弱無骨地,你不覺得有種琉璃般脆弱地病態美麽?”我撞了撞她的肩膀。

她一邊流淚,一邊生氣卻無法下手,隻能嘟囔著,“病態美你個頭。”

我倒是不知道,一向沉靜大方的薬闊昏了頭竟是這種表現。也不能讓她在外人麵前過於掉了形象,畢竟她還是個單身的女仙。我隻好求救的看著三七。

三七倒是比她強點,隻是紅了眼眶,但從微微有些猙獰的表情上看得出來,他也牙關緊咬,這應該是我們從遇見之後近800年來第一次見他有如此的情緒波動。

他略微緩了緩,過來從薬闊手中把我接過來,打橫抱起,誰也沒看,率先走了出去。我也不想知道晨曦仙子的事情究竟如何了,隻想離開這個地方。

在路過我爹娘跟前的時候,他放慢了腳步,我畢竟也九百年未跟爹娘見麵了,本想跟他們打個招呼,卻未曾想剛對上阿娘的眼睛,她竟往後退了一步。

罷了,凡界已是酷暑天,我卻覺吹在身上的風得有些冷。隻好重新縮進三七的懷裏,在視線回收時,看到阿娘旁邊的身影,暗黑色的衣袍,手緊緊的握著拳,微微發抖。那是梓瑜的手,我閉上眼跟三七說,“走吧。”

回到之前的小山村,依然是我們那破敗的屋子,他倆之前也未回來整理,隻能將我安置在一個椅子上,兩個人開始收拾,也照例是如普通人一樣的收拾著,未用一點仙法。這是我們這麽多年的慣例了,起初是三七不會法術,而我也需要遮人耳目,所以隻能一切事務盡量自己動手,沒想到後來竟漸漸愛上了這種動手做事情的習慣。薬闊來了後,也慢慢被我們倆同化。

等收拾好了,三七又簡單做了點吃的,主要是給我吃,她倆的靈力比之前高了很多,去了趟仙界而已,跟吃了大力丸一樣。

晚上,薬闊弄了好些藥,有藥丸子,還有外敷的,她發誓要盡快給我調養好身體。薬闊仔細檢查了我的手腕,“手腕是外傷,手筋的斷口封著劍氣靈力,所以傷口保持著剛被劃的新鮮狀態,雖然疼一些,但等你身體靈力恢複一些後,很快就可以拔出劍氣,重續筋脈,不會有後遺症問題。”說著她似是不忍,眼見又要紅了眼。

我趕忙道,“沒事,沒事,我不疼的。”

“怎麽會不疼,劍氣在身體裏,每時每刻都像剛受傷的狀態,明明是最疼的時候。你現在身體又像個凡人,我們不過離開了幾天,凡界也不過是幾個月,你怎麽就這樣了?”她還是抱著我的手哭了一通,邊哭邊給我上藥,眼淚都滴在我的傷口上了,疼的我直抽抽。我也看不出,她是否是故意的,但看她哭的實在是投入,我也隻能勉強算她是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