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幻覺
我回到家，不停地在手機上查找希望證明這個時間弄錯了，可最後隻印證了現在就是2017年，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我呆呆地看著手機上“2017”這四個數字，心下茫然。
我一直認為的時間，竟然隻是夢境所帶來的幻覺。在無數次開機與關機之間，我竟然都沒有注意到時間的不同。
那究竟什麽是夢境，什麽是現實？
這個問題一冒出來，我心一顫，立馬放空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不再去想。這種關乎存在與否的問題最容易將人弄瘋，我不是聖人，也不可能像莊子那樣生出莊周夢蝶的哲學觀點。
此刻的我隻想讓自己確定下來。
我是真實的存在著的人。
成功將自己拽回現實後我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洗了個澡，上床睡覺。
難得的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神清氣爽，確定自己的世界觀後連帶著心中積鬱許久的雜念也去掉不少。我決定不去在意有關張厚謙的夢境，踏踏實實地過好自己的人生，該吃吃該喝喝，沒必要考慮那些莫須有的事情。
恰巧當我有放鬆一下的念頭時，馮河墉發信息過來。
“哥們，今晚上七點，愛琴酒吧會麵。”
“OK。”
回了他消息，我換好一身禦寒的衣服出了門，去上課。到十一點半課程結束我去找顏子玥一起解決午餐。
因為對顏子玥有了感覺，我發現自己更願意主動去找她，騎著電駒在校園裏穿梭心情好哼著小曲。
我遠遠地看見顏子玥穿著一身米色大衣站在宿舍樓下，支著脖子左右張望著，不停跺腳來取暖。
她看見我了，眼睛一亮，對我揮手，我騎車過去。
“等了多久了？”在她麵前停下，我問她。看見她耳朵都凍紅了，我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圈在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腦袋。
顏子玥笑著，搖搖頭：“沒多久，等你呢。”
說著，她把身側的布口袋遞給我：“買的菜，總在外麵吃飯也不好。今天就由我來負責夥食。”
“那感情好。”我欣然答應，“子玥你還會做菜？”
“當然。”她自豪地回答。
她跨身坐在後座，雙手抱住我的腰，頭靠在我肩上：“前段時間我學習了的。”
看來之前我忙的那段時間顏子玥是去學習烹飪了，這想給我露兩手。
“我們家子玥真棒。”我誇她，也不忘提醒，“不過你下次不準在風裏等我，我到了給你打電話，你再下來。”
也不知道哪句讓她開心了，她趴在我身上低聲笑了：“好，什麽都聽你的。”
一回到出租屋，顏子玥立馬開始行動。擇菜、煮飯、切肉、準備食譜，偶爾我也打打下手，不過她總嫌棄我笨手笨腳，後來就不讓我幫忙。
我就在一旁看著她。
看她圍著圍裙，咬著嘴唇認真做菜的模樣，我心裏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被羽毛輕輕刮著。不自覺笑起來。
可是下一刻，我眼前突然出現她像個破碎的布娃娃般僵硬無力地躺在地板上的樣子，她身上布滿刀傷與鞭撻的痕跡，無神地盯著虛空。
我突然一陣眩暈和反胃，眼前的畫麵沒有消失，反而像是電影裏的鏡頭拉近一般，顏子玥的臉漸漸在放大，清晰。
我的心在這漸漸放大中被揪起，害怕，卻又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我心跳加快，腎上腺素飆升，來自遠古殘存下來的身體本能一樣樣被激活。
放大到一定的程度，顏子玥的臉停住了，她的眼神依舊盯著虛空。
我心跳到嗓子眼，咽了咽口水，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但接下來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我的心放下。
而就在這時，顏子玥的眼睛突然動了。她的眼珠慢慢移動，聚焦，最後落到我身上，盯著我，嘴角慢慢挑起，臉上又掛起之前她說讓我當和尚時那種奇怪的笑容。
“顧科。”她叫了聲。
我的理智在此刻崩潰，大吼了一聲，揮手想要趕走這個畫麵。
“叮當。”
金屬觸碰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回過神來，眼前的場景讓我不知所措。
還是我的出租房，顏子玥站在我麵前，刀掉落在地上，她摁著右手拇指止血。
我很快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剛才叫我的是顏子玥，我因為太過害怕，失手打掉了她手裏的刀，致使她受傷。
“對不起，對不起。”我低著道歉，不敢看她，轉身去床頭櫃找創口貼。
“沒關係，我受傷習慣了。”顏子玥在我身後說，“顧科，剛才我看你臉色蒼白，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找到了創口貼，聽到她的話身體一僵，不敢轉身。應激反應過後的虛脫感還沒有完全褪去，我緩了一會才回身臉上掛起勉強的笑容回她：“可能是之前熬夜還沒休息過來吧。”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向她，撕開創口貼包住她的食指。
“不要做了，我們出去吃吧。”我不想再呆在這個小屋子裏，有種封閉的窒息感。
顏子玥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議：“馬上就做好了，沒必要出去。隻有一個土豆還沒切，你幫幫忙就可以做好了。”
我還是想出去。但她望著我，眼中有著哀求。被她看得心軟，我拿起掉在地上的刀在水龍頭下洗了洗，開始切土豆。
說實話，拿著刀的時候我害怕自己會莫名其妙升起想要傷害別人的念頭。但幸好沒有，很平淡地切好了土豆。
準備好東西，顏子玥上手開始做菜。
她花了半個小時做好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可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些東西上麵，我還心有餘悸。雖說眼前已經沒有那副畫麵，但是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一直縈繞著我。
我不敢直視顏子玥。
見我沒怎麽動筷，顏子玥問：“不好吃嗎？”
“沒有，很好吃。”我垂下目光，盯著碗裏的肉。
顏子玥沒說話了。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沉默，隻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這樣也正好，讓我有了時間可以緩緩。才經曆如此驚悚的事情，我沒辦法馬上裝作若無其事地談笑自若。
我就想，剛才的那副畫麵究竟是怎樣出現的。因為太累出現幻覺了嗎？
不知不覺一頓飯吃完，我還是沒有頭緒。
“顧科。”放下筷子，顏子玥叫了我的名字。
我心一顫，做好心理準備後抬眼看她。
我不自覺仔細打量她。不得不說，顏子玥真的白，也好看。臉小小的，眼睛卻那麽大，睫毛撲閃撲閃的，抿著嘴，這麽看起來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這樣的臉，怎麽可能……
我讓自己的思緒到此為止，不再往下想。
“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可以說出來，不要像這樣子，我真的很討厭冷暴力。”顏子玥說著，唇線向下。
“不是的子玥，我……”一開口，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我悶悶地回答：“這是我的問題，子玥，這不怪你。你別多想。”
“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啊。顧科，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了？”她語調上升了些，眼神中也有了期盼。
我有過想要告訴她的念頭，但最終我放棄了。如果我告訴她，按照她的性格應該又是一番盤問。我實在煩她那事無巨細的態度。
“沒什麽。”我回答。
她眸子中的期盼消退，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將餐具拿到洗手槽那邊，背對我說：“你不說沒關係，你什麽時候想說就是了。隻不過，顧科，你一定不要等事情發展到最後再將結果告訴我。”
“那樣會讓我……”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找個形容詞來表現她會變成什麽樣。隔了三秒，她回過頭衝我粲然一笑，“不過不管怎樣，我們總歸是會在一起的。”
她明明是在笑，可是那種語氣，那種神態，讓我從脊梁骨寒到後腦勺。
“為什麽你會這麽篤定？”我努力克製住自己顫抖的聲線。
“因為……”她拖著聲音，最後回答，“因為我們。”
“啊？因為我們？什麽意思？”我更加不懂。
她搖搖頭，不打算解釋，在談話之間她已經將東西洗好。
“下午還有課，得走了。”她站在我身前說。
我這才回過神來：“好好，我送你過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