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海座頭
鞠根町的客棧雅間，沙代邁著小碎步給譚雄奉上熱茶。
她身上帶著淡淡香氣，像以往一樣妝容整潔。
譚雄不由打量沙代幾眼，此時的沙代修長麵龐略帶紅潤，明顯已經從喪夫之痛中恢複過來。
看著沙代，譚雄不由想起還在小山村等待自己的春代。
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還在為生活奔波嗎？
她兄長喜介已經在島津家獲得職位，應該回去接她來過好日子吧？
譚雄正在呆呆出神，外麵大通鋪卻傳來一陣喧鬧聲。
好奇的打開門，譚雄看到客棧大通鋪住著不少風塵仆仆的腳夫和小販。
這是一個專門售賣魚蝦海帶的商人町，由於九州人有食用海帶的習俗，加上這種東西價格低廉平易近人，很多小販千裏迢迢來購置，然後散賣到各個村落和町。
譚雄突然想到什麽，隨後讓沙代喊來羅恩和阿部。
他帶著兩人來到海邊，四處打量。
“師傅，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羅恩累的幾乎虛脫，在阿部攙扶下才勉強站立。
“鳥不拉屎……”譚雄笑著搖搖頭。
羅恩有些不服氣：除了一點爛海帶和臭魚爛蝦之外，什麽都沒有。
譚雄沒有說話，微笑的轉身麵向大海。
阿部忽然意識到什麽：難不成您是要，在此處新建港口？
阿部畢竟是長宗我部家的少主，視角比一般人要開闊。
他居然敏銳地覺察到譚雄的真正用意。
九州最富庶的兩個地方，博多町和平戶町，就是靠著深水港口源源不斷的運來各色貨物，斂聚了難以想象的財富。
隻有真正跟大海打過交道的人，才會明白大海的饋贈有多麽豐富。
“既然這個位置這麽好，為什麽之前這麽多人都沒建港口呢？”羅恩細細打量：師傅你看那邊有座木塔！
譚雄等人被木塔吸引了注意，這是用整根整根的原木搭建成了粗糙祭台，形狀有點類似於金字塔。
在祭台的最頂端，居然綁著一具死屍，看樣子死去很長時間了，血肉早已腐爛，頭骨上黑咚咚的兩個窟窿眼兒凝視眾人，頭蓋骨的一側還掛著一縷長發。
“這應該是個年輕女孩。”阿部細細觀察屍體後，一臉凝重：沒想到九州這個地方還有這種風氣！
在幾千年的歲月長河中，天下所有文明都有活人祭祀的做法。
但中土在唐宋之時，這種風氣已經大大減少，十分罕見。
畢竟這麽多年的經驗下來，管用不管用的人們都心裏有數。
隻有一些窮山惡水未開化的蒙昧之地，還偶有發現。
“真是太殘忍了。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獻祭女孩這麽野蠻的事情！”羅恩心痛不已：如果當時我在場，一定會把她救下來！
就在此時，一大群漁民忽然圍了上來。
他們一臉震怒，手持鋼叉對著幾人怒吼：你們是什麽人？竟敢玷汙海座頭的祭台！就不怕他降罪懲罰嗎？
羅恩笑得前仰後合：瞧見沒！這幫愚民！都什麽時代了，還在信什麽海座頭……
“年輕人你最好小心點兒。這裏的海座頭可不是那些虛張聲勢的魔神！”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漁民麵色凝重：得罪了他，所有人都得死！
一個身材壯實的絡腮胡大漢隨聲附和：沒錯，附近幾個村子有無數漁民都葬身魚腹。當我們拜祭完海座頭之後，再也沒有人死過……
“我們都親眼看見過海座頭！他長得魚頭人身，手持各種武器和樂器！”一個光頭漁民一臉恐懼：他彈奏的招魂之曲都可以殺人！
“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譚雄對著羅恩和阿部笑笑：我一定要把這個海座頭揪出來，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你們太天真了，我們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嗎？海座頭是我們的庇護者和神！”絡腮胡大漢氣勢洶洶：大家給我上，把他們三個當祭品！
麵對氣勢洶洶的眾人，譚雄卻打個哈欠轉過身去。
一陣咣當咣當，羅恩和阿部赤手空拳就將這些人打的鼻青臉腫。
絡腮胡大漢雙手捂臉：你們你們這是褻瀆神靈，一定會遭到報應的！大家不要怕，就算我們輸了也是為海神犧牲，海座頭大人一定會讓我們複活的！
聽了這番話，被打倒在地的眾人勉強支撐地爬了起來，一臉凶狠的表情再度圍了上來。
阿部一臉難以置信：這幫人是病的有多厲害呀……
“所以說到大名都不愛管他們，我好像聽說過這裏的事情。”羅恩雙手抱在後腦，若有所思。
九州四麵環海有很多人都是靠著打漁為生，九州人的食物也與海洋脫不了幹係。
就在幾年以前，突然海上多發風暴，大批漁民遭遇風暴後船毀人亡屍骨無存。
大部分漁民都覺得是氣候有變，暫停捕魚。
這樣一來魚蝦價格暴漲，貴的離譜。
急功近利的鞠根町漁民為利益所**，死傷累累依然成群結隊冒險出海。
不久後有人聲稱在海上看到怪物，那怪物隻有三根手指，長魚的腦袋卻穿著盛裝。
怪物向人們索要貢品，於是利欲熏心的漁民選出一個少女捆在木塔之上，等到漲潮之時，將其活活溺死。
神奇的是從那以後風暴平息，於是海座頭的傳說傳遍了整個九州。
為了表示尊敬漁民每年都要獻祭一次，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年輕的女孩兒活活溺死在海邊。屍骨被綁在木塔上，任其腐爛。
“這些人怎麽可以做如此殘忍之事。”阿部眼眶有些潮濕：師傅，你可讓家久大人下令製止此事！
“那是不可能的。大名會鎮壓反叛，但絕不會插手民風之事，除非威脅到自己統治。”譚雄輕輕搖頭：插手這種事情毫無好處。沒準還會激起民變。
阿部語氣沉痛：難道我們眼睜睜看著這些無辜女孩送死嗎？
絡腮胡大怒：你們幾個當我不存在嗎？上漁網！
說罷幾個漁民快速疾走，淬不及防之下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三人罩在其中。
這種漁網是用特殊材料編織而成，十分柔韌。
羅恩和阿部武器都被漁網卡住動彈不得。
而譚雄卻閃身避過漁網，對著兩人使個眼色，轉身遁走。
羅恩和阿部稍稍一愣，隨即被眾漁民七手八腳捆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