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未亡人沙代
山鬼砦外火光衝天，村民們正在譚雄指揮下用火熏裏麵殘餘盜賊。
黑煙滾滾之下，不斷有盜賊忍受不住發瘋發狂似的衝殺出來，頃刻間就被村民們圍殺。
“怎麽不見那小子？”後麵觀戰的白夜叉將長卷抗在肩頭，有些不解。
譚雄麵無表情：他違反留守指揮的命令，罰他在家反省！
自己明明令其留守指揮，阿部最後還是違抗了命令擅自出擊！
這種行為在戰場上是致命的。
就算是這種對抗野武士的戰鬥，若是昨夜小野善鬼分出一支人馬攻擊村子，死的估計不僅僅是八兵衛一人！
隨著又一名老盜賊倒在竹槍陣之下，譚雄拔出刀劍：差不多了，將其一舉拿下！
眾人大舉出擊，所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
在村民密密麻麻的竹槍攻勢之下，剩餘的幾個老弱病殘一觸即潰，紛紛倒地。
白夜叉手持長刀沒費多少力氣就一路淒殺，攻到山砦深處。
一名野武士手持弓箭，在暗處射向白夜叉。
白夜叉反應敏捷，長卷一挑挑飛箭矢，隨後一刀砍下。
鮮血再次將他恐怖的臉譜妝染紅。
譚雄帶著眾村民也攻了進來，幾乎無一人掛彩。
“看來山鬼砦就剩這幾個小鬼了。”白夜叉一甩長刀上的血，猛然轉身。
骨座後麵的獸皮，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瑟瑟發抖……
白夜叉不假思索，抬起長刀便砍下去。
隻聽一聲尖叫從獸皮中傳來，聲音尖細。
譚雄劍隨心動，擋下白夜叉致命一刀！
獸皮被譚雄揭開，裏麵居然是一個身材高挑眉眼秀氣的女子，臉色慘白。
在這種亂世之中，烏煙瘴氣的環境之下，她居然妝容服飾整潔，看的譚雄一愣。
“沙代！是沙代！”村長等人驚喜不已，連忙上前。
原來小野善鬼為了利用她充當軍醫，使得這個女人幸運避過一劫，沒有被糟蹋致死。
隻是經曆一年多的擔驚受怕，沙代明顯臉色比較蒼白。
當沙代得知丈夫八兵衛的死訊後，一臉淒然默默無語。
沙代淚水噙滿雙眼，卻倔強的強忍淚水，不願在眾人麵前露出狼狽模樣。
見此情形眾人心中不是滋味，都低頭不語。
之前大家都被盜賊嚇破了膽不敢絲毫反抗，是八兵衛逆流而上，自己出去找救兵。
譚雄來了以後，八兵衛也是奮勇當先第一人！
沒有八兵衛，他們或許一輩子都會受盡折磨，屈辱的苟延殘喘……
夜色沉下來，眾人的麵孔都被淹沒在黑暗中……
清冷早晨，山間孤墳。
按照當地習俗，每個拜祭死者之人都要在墳包周圍擺上一塊圓石。
八兵衛簡陋墳包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
沙代跪在墳前呆呆發怔。
她回想起自己被盜賊掠走時的情形。
丈夫八兵衛被人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嘴裏卻拚命呼喊一定會救出自己……
想到此處，沙代臉頰一滴清淚滴下。
一張幹淨綢巾遞了過來。
沙代一怔，抬頭一看。
來者居然是一襲白衣的譚雄。
“是五峰大人！”沙代快速起身，幹練不失優雅的深深一躬：感謝您替八兵衛討回公道！
譚雄鋒銳如同尖刀的眼神柔和幾分：份內之事！我很欣賞八兵衛的勇氣，他若活著的話……我已經打算收他為徒！隻可惜……
說道此處，譚雄心裏也有些酸酸的。
雖然八兵衛已經三旬有餘，可塑性不如阿部。
但骨子裏那種彪悍氣是與生俱來的。
若稍加教導，估計成材速度比阿部要快的多。
譚雄表情莊重將一枚圓石
“今天我就會離開村子，趕往島津家。”譚雄長歎一聲，轉過身去：臨行前，我覺得還是來拜祭他一下。再會！
淬不及防間，沙代一隻纖細的手拉住了他。
譚雄微微一怔，表情有些窘：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沙代深深低下頭去：五峰大人，我覺察您的氣色……似乎隱疾在身。
其實這不是第一個人對譚雄這麽說了，早在南海劍派時就有名醫對他說過。
由於修行武藝太刻苦，譚雄有時頭腦和情緒會不受控製的陷入狂熱。
這種魔怔在他武技逐漸增長之後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始終沒能完全消除。
師傅曾經說過，一旦譚雄陷入這種瘋魔狀態的時間過長。輕則損傷壽命，重則血脈爆裂而亡。
“老毛病了，無所謂！”譚雄沒想到小小村落的村醫沙代，居然醫術有如此造詣，這種隱疾一般的醫生絕對看不出來的。
沙代緩緩起身，語氣柔和：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這種隱疾最忌諱劇烈打鬥，尤其怕嗅到血腥味道！您近期經曆多次惡戰，我恐怕……
聽沙代這樣說，譚雄也有些擔憂。
上一次發作還是大哥汪直被殺，譚雄因為魔怔發作被兄弟們鎖起來，沒能力挽狂瀾救大哥與萬軍之中。
這次如果關鍵時刻再犯，不知會鬧出什麽亂子。
“私略通岐黃之術，如不嫌棄的話，請讓我與您同行。”沙代眼中盡是關切：我不能讓自己的恩人置身險境。
譚雄有些為難：這個……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一路風餐露宿，多有不便之處。
沙代聽罷鬆開手，又對著譚雄深深一躬。
譚雄不得不又還一個，摸著有些酸疼的腰趕緊上路。
走出老遠回頭看，沙代還低頭俯首在原地。
當他回到村子時，看到一個個村民欣喜若狂。原來眾人救出沙代後在山砦四下搜索，找到盜賊留下的一些錢財銀塊。
譚雄信守承諾，將錢財均分給參與作戰的各家各戶，並宣布開采鐵砂礦的計劃。
他聘用的七條和津田兩家十幾口獵戶已經四處勘探位置。
因為之前已經打造好工具，等譚雄從島津家回來就可以直接開工。
到時候全體村民都會有一份薪酬豐厚的工作，遠勝之前土裏刨食。
在村民的簇擁下，譚雄帶著阿部和白夜叉走走停停到了村口。
村長等人戀戀不舍，呼啦啦跪了一地：望五峰大人武運昌隆！早日歸來！
譚雄對著眾人一一揮手告別，不經意間瞥到大樹下翹首以盼的沙代。
此時的沙代一襲紅色平金，在灰色村莊和人群中格外燦爛。
“走吧。”譚雄狠狠心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