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字斬
按當前局勢，譚雄占據絕對優勢，可以選擇以逸待勞的。
但一件讓他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怒火滔天的八兵衛，居然私自出村去摸敵人老巢了！
這下子可讓譚雄犯了難，表麵上八兵衛不聽號令，即便讓他自生自滅也沒人說什麽。
但實際上八兵衛是整個村子中最堅定的主戰派，並且是自己最忠誠的擁護者！
八兵衛有時候發揮的作用，是阿部和村長都無法做到的。
譚雄將村子防務交代給阿部，為防止錯過與島津家的會麵，還令豬苗喜介先行一步前去告之情況。
一切剛安頓好，譚雄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不知道去盜賊砦的路，誰來做向導呢？
談起成群結隊去殺敵，這些村民都躍躍欲試，但要跟著譚雄單槍匹馬闖龍潭虎穴，所有人都忌諱莫深。
一個是抱團賺錢，一個是孤軍深入九死一生，就連村民都能看出此行凶多吉少！
師傅，要不我去？阿部見無人響應，立刻站了出來。
譚雄臉一沉：胡鬧！你去了誰指揮防務？
譚雄見無人應征，決定出重金聘用。
畢竟這種時候扯什麽仁義道德都太虛了，誰肯去直接給他家人一大筆錢比較實在。
還沒等他籌到向導，突然後山傳來一陣喧囂聲和廝殺聲！
譚雄命阿部帶著大部隊留守，帶著剛聘用的津田和七條家獵戶十幾人衝向後山。
原來八兵衛並非莽撞之輩，他怕走村前遇到敵人騎兵圍困，於是選擇從後山悄悄出村，趁著黑夜一路摸到盜賊砦。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剛上山便遇到了三五成群在後山潛伏，準備深夜偷襲村子的野武士。
八兵衛本來想回來報信，誰知野武士突然不攻自亂起來，不停有慘叫聲傳來，接連有人潰逃。
被血腥味刺激的八兵衛眼見有機可乘，衝了上去砍殺潰敗的野武士。
此時的八兵衛已經接連斬殺三名野武士，這些家夥似乎被什麽東西嚇破了膽，見到他居然毫無反抗之心，丟盔棄甲隻顧逃命。
然而接下來一下子竄出三名野武士，三人見到八兵衛隻有一人頓時穩住了神，拔出武器圍了上來。
見勢不妙八兵衛想起偷學譚雄的佛劍魔刀，於是橫下心來先聲奪人，左手刀刃虛招，然後以鐵鉤一掃，直接勾住一人喉嚨。
被勾住喉嚨之人連聲慘叫哭嚎，嚇得其他兩個野武士躊躇不前。
八兵衛沒有絲毫猶豫，奮力將鐵鉤一收！
一股熱血四溢，噴了兩名野武士一頭一臉。
八兵衛的殘暴讓兩人膽寒，小腿開始打顫……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村民模樣平庸，用的武器如此粗製濫造，居然這般窮凶惡極！
突然一人一聲怪叫丟下太刀，轉身就跑！
另一人頓時慌亂手腳，被八兵衛捕捉戰機一刀抹脖。
眼見跑出十幾步遠的野武士，八兵衛隨手擲出鐵鉤。
鐵鉤在空中劃了個弧線，重重戳進對方後背。
八兵衛上前正欲拔出鐵鉤，卻被眼前一幕嚇呆了。
隻見一白發鬼麵，身穿盛裝的怪人正與小野善鬼和菊池久武對峙，以一敵二居然不落下風！
八兵衛有點懵：白發鬼……居然跟盜賊打起來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左臂就挨了一刀！
身後不知何時竄出七八名野武士，瞬間就將他團團圍困！
“笨蛋，別管他！先殺這個妖怪！”小野善鬼臉上劃破一綻，十分惱怒：你是何人？為什麽要與我們為山鬼砦為敵！
白夜叉狂笑幾聲：山鬼砦？就憑你們這幫貨色，也敢妄稱山鬼？你們是山鬼，那我是什麽？
還是菊池久武見多識廣，看到白夜叉武器紋飾倒吸一口涼氣：這長卷……你是新川流白夜叉？你怎麽會在這裏！
菊池久武心中暗自叫苦：這白夜叉可是九州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看來自己的計劃又被打亂了……
實際上剛才被白夜叉偷襲一番亂砍亂殺，野武士早已潰不成軍。
不到四十人的隊伍原本就被譚雄用計策坑死一半多，僅剩的不到二十人剛才又被殺五六個。加上潰逃散去的，現在整個盜賊砦隻剩下這七八個嘍囉了。
“一切都是命運啊……”菊池久武不由感歎，看來譚雄這小子很武運加身，此番老朽是要失手了！
八兵衛被偷襲砍傷，硬是用刀支撐身體不讓自己倒下。
眼見野武士轉去圍攻白夜叉，白夜叉在兩大高手和嘍囉圍攻下有些式微，八兵衛咬緊牙關拚的最後一絲氣力呐喊著衝上前……
但意誌力再堅強，身體卻早已到了極限，跟菊池隻是一個回合的照麵，就被對方一刀刺在腋下要害。
“很有鬥誌的小子，可惜了！”菊池久武冷笑一聲，抽刀回鞘。
八兵衛無奈倒地，仰麵卻看到幾張熟悉麵孔。
“師傅……”八兵衛恍惚間口不擇言，抱歉，違令出村……，一定要幫我救出沙代……
阿部一把將其抱起，聲音哽咽：八兵衛，你為什麽要這樣……
氣若遊絲的八兵衛見是阿部，拚命擠出一絲微笑：記住，身在亂世不要婦人之仁！不然會害人害己！
說罷八兵衛的手無力垂下去……
“不！不！”阿部向天狂叫，痛苦的無以複加！
最勇敢，最堅韌的八兵衛居然死了！
譚雄麵如生鐵一言不發，一聲尖嘯拔出刀劍。
“就是他！他的腦袋值3000貫！殺了他！”菊池久武見到譚雄興奮起來。
七八個野武士拋下白夜叉，瞬間包圍了譚雄。
譚雄和七條熊絲毫不慌，七條熊嫻熟的吹個口哨。
占據高處的獵戶立刻射出箭矢，這些七條，津田兩戶的農夫長期在山間打獵，箭術比起盜賊絲毫並不遜色！隻是卻發膽色和底氣。
七八名野武士紛紛中箭倒地，其中一兩人受傷較輕掙紮著爬向小野善鬼，卻被譚雄一個閃身抽刀抹脖。
“我就知道你會來！”見到譚雄，白夜叉興奮不已。
譚雄眼神中的殺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賞：我就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他們選擇這條路，是選了一條不歸路！
“別信口開河！當我等不存在嗎！”小野善鬼雙目血紅，抽出太刀。
他所用的貫太刀比一般太刀粗厚幾分，明顯是為了堅韌度而加強了刀身，這樣無疑減弱了太刀的鋒銳。
一般人用這種太刀幾下就會氣喘籲籲，可小野善鬼天生魁梧力大，手持四十斤重的貫太刀揮動自如。
而菊池久武一言不發，皺縮的臉頰上兩隻小綠豆眼死死盯著譚雄，一刻都不敢鬆懈。
他手持一把纖細如同西洋劍的窄太刀，這種武器通常隻有女性和忍者喜歡使用，跟貫太刀是兩個極端。
此時的菊池久武腦門不住滲出冷汗：一個白夜叉就吃不消了，若是兩人聯手……
想到這裏，菊池久武高聲喝到：“不虧是五峰船主！我欲與閣下一對一對決，不知閣下可敢應戰？”
“夜叉兄，你先休息會。”譚雄瞬間看出菊池心中所想，冷笑一聲：“然後你們兩個，一起上吧。我沒功夫一個個跟你們浪費時間！”
此言一出，就連在場的獵戶們都愣住了。
要知道菊池久武畢竟是成名已久的老辣劍客，雖然身份為人所不恥，但誰都不敢否認他的劍術。
白夜叉一聽十分擔憂：你認真的？這老家夥很陰險的！
“是嗎，那就更要領教一下了！”譚雄祭出佛劍魔刀，一刀一劍氣勢拉滿。
看到一絲希望，小野善鬼興奮與菊池對視，示意夾擊殺死譚雄。
雖然自己手下傷亡殆盡，但若能殺死譚雄，這些村民必定做鳥獸散！自己還能與菊池評分3000貫的豐厚賞金……
想到這裏，小野善鬼不由舔了舔舌頭。
他也早就不想在這窮鄉僻壤當個盜賊頭，有了這筆錢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去繁華的町改頭換麵，做個商人。
想到此處，小野善鬼興奮的一聲斷喝！居然率先對譚雄發起攻勢！
原本打算采取守勢伺機而動的菊池久武差點罵出聲來，無奈隻好隨同攻擊。
二對一，表麵上似乎是他們占據優勢；但菊池久武通過這幾天的交手，明白譚雄是何等的心思縝密算無遺策，若無必勝把握，如何會冒險以一敵二？
小野善鬼揮舞貫太刀大開大合，其實每一招都有足夠的破綻讓譚雄將其一擊致命。
好在菊池久武每一招過後都趕緊攻擊譚雄側翼，使得譚雄一時無瑕取其性命。
但譚雄一刀一劍招數越發詭異，他似乎並不著急取兩人性命，忽而左手刀得勢連續快刀逼退兩人；忽而禦劍為壁，將兩人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悉數攔下。
這詭異舉動越發讓菊池久武感到深深不安，看著氣喘籲籲體力馬上耗盡的小野，他突然冒出一條毒計。
小野善鬼又是一刀砍空露出偌大破綻，可菊池久武此時並未及時側擊譚雄。
隻是不到一秒的空檔，譚雄運起左手刀以肉眼無法覺察之勢，瞬間揮出數刀！
小野善鬼身上多處被劃傷，正欲避讓後背卻被踹了一腳。
“菊池，你！”小野善鬼淬不及防一個前撲，被譚雄直劍正好刺個透心涼。
小野善鬼吐出一大口黑血，拚盡全力扭頭怒視菊池久武一眼，隨即朽木般倒在譚雄身上。
這縱橫一方的盜賊王，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人利用淪為炮灰，這樣窩囊的死去！
眼見譚雄被小野善鬼屍體靠住，菊池久武閃身墊步直衝過來！
此時譚雄刀被屍體擋住，劍尚未從屍體拔出，似乎毫無防禦之力！
“輕視我的人，都會付出代價！”菊池久武帶著獰笑，使出絕學“百字斬”。
這是菊池久武名震九州的殺招，以極快手法瞬間揮出上百刀的幻影，讓對手不知致命一刀所在，隻能在惶恐中死去。
一旁觀戰眾人淬不及防，眼見大事不妙卻來不及做出反應。
菊池久武身子已經化作一道弧影，纖細刀鋒直奔譚雄脖頸而去！
他垂老身軀中的心，卻是年輕狂放的跳動著！
在這種情勢下殺死目標，能讓他獲得多麽大的名氣？殺死五峰船主的男人！
他的名氣，不再局限與這小小貧瘠的九州！
他將會成為大劍豪，被眾多大名爭相聘請，作為師範代成為上級武士……
他或許可以覲見京鎮的天照神官……
隨著一股涼意，菊池久武眼前的幻像瞬間消散。
紋飾長卷的寬大刀鋒，從半空中捕捉到他的身軀，幾乎將整個腹腔一分為二。
菊池行將就木，居然還彪悍的強忍劇痛雙手緩緩運刀……
而側麵突然伸來一柄長槍，狠狠刺中他的頭部！
勉強支撐的菊池雙目凸出，站著死去。
滿臉淚水的阿部表情凶狠，手中的長槍劇烈顫抖……
“肮髒的老狗！”白夜叉麵無表情將長卷抽回。
九州第一刺客菊池久武朽木般倒地，毫無生息。
這個盤旋九州幾十年的老禿鷹的傳說，終於畫上句號。
譚雄也一把推開小野善鬼的屍體，收起刀劍。
白夜叉一臉愧疚：上次拒絕你之後，我想了很多……其實這些年避世所居，並沒有讓我開心。或許我該出去走走了。
“不必為他人的看法活著。”譚雄壓抑住心中痛楚，一把握住白夜叉的手腕：如果有人非要用他們的標準來定義我們，那就用我們的刀和劍……去改變他的看法！
白夜叉丟下長卷，緩緩跪地：願追隨五峰大人左右！
此時聞訊而來的村民將兩人圍起來，歡呼雀耀。
總算……他們總算擺脫了騎在自己頭上十年之久，不可一世的盜賊團！
村長老淚縱橫：五峰大人將我等從刀山火海中救出，這份恩情，不知如何來還！
譚雄一臉平靜：現在說這些話，太早！山鬼砦中還有殘餘盜賊，必須一舉肅清！
一片火熱氣氛之下，譚雄卻覺察黑暗中，似乎有眼睛盯著自己。
在不遠處山頂之上，一名南蠻服飾的紅發男子放下西洋鏡。
“就是此人嗎？”紅發男冷笑，感覺你應該再提高一下賞金……
紅發男身後的武者緩緩轉身，居然正是緊追不舍的小川！
此時的小川左臉頰帶著一條長長刀痕，觸目驚心！
注視著譚雄的小川語氣冷淡：哼，您得先確認自己有能力拿到這個錢。很多人在我麵前誇誇其談，但最後他們都不在了。
沒等他說完，紅發男突然拔出外套中暗藏的手銃！
他嫻熟的轉動手銃，對著天空抬手就是一槍！
一隻烏鴉從天空掉落下來，小川驚訝的張大嘴巴。
“怎麽樣！”紅發男神氣活現，沒有人能從我雙槍羅恩的手下逃脫！沒有人！
小川氣急敗壞一把揪起紅發男：笨蛋，幹嘛要開槍！？我們離得這麽近，全暴露了！
話音未落，一陣箭矢射來！
小川和羅恩落荒而逃，逃跑途中羅恩還不忘用手捂住圓帽：老板……先把訂金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