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酒成驚作

身居高官,王修此生見過的武道高手不在少數。

且不說他國,寧國大將軍江楓眠便是一等一的高手,傳言內力修煉早已突破二品,成為大陸鳳毛麟角的一品武者。

什麽概念呢?

一品武者在凡人中可謂神仙,戰場上更是以一敵萬的大殺器!

國有一品,百年安定!

寧國之所以沒有被大國吞並,就是因為江楓眠的存在。

王修也見過江大將軍舞劍,可比起陳王舞劍…雲泥之別啊!

這哪是武者!

簡直是仙人!

陳永這才發現竹院旁站著一個木訥老頭,呆呆的張大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笑道:“王太宰,你口水流下來了。”

王修回過神來,連忙羞怍地擦了擦嘴:“陳王,老臣有一事稟報。”

陳永放下劍,灌了一大口酒後,走近問道:“何事?”

王修麵帶難色:“今日是永澤詩會,寧國書生聯名上書,想請陳王參加詩會。”

“哦?”

陳永再喝一口酒,笑意頗深:“王太宰覺得,陳某要參加嗎?”

王修微微拱手:“臣以為,拒絕最好,雖然有失顏麵,但畢竟來者不善,貿然前往,他們定會給陳王一個下馬威。”

冗長的沉寂。

陳永喝完一壺又換一壺,一壺接一壺,短短片刻不下十壺酒。

看得王修目瞪口呆。

寧國天氣寒冷且民風剽悍,可以說老老少少無一不飲酒,各個都是海量,但他還從沒見人這般喝酒!

豈止海量啊!

此子難不成千杯不倒嗎?

“走!”

陳永忽然眸光一閃,再沒了將才的迷茫,反而豪氣萬丈。

醉酒舞劍。

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既要逐鹿天下,當有霸王之心,豈能畏手畏腳,怕這怕那!

寧國女帝以國士待他,他又何必再做那縮頭鼠輩!

酒吐三分氣。

陳永到底是有了些醉意,颯颯風姿下,猶有傲骨!

王修在前麵領路,心中卻是焦急萬分。

雖然他對陛下封王一事也抱有不悅,可事已至此,陳永畢竟是寧國異姓王,要是在詩會上出岔,豈不是丟陛下的臉嘛!

他暗自決定,如果諸多書生讓陳永作詩,那自己鬥膽攔一下。

至於陳永會不會寫詩。

怎麽可能!

從未聽過陳永腹藏詩書,多年情報都表明他隻是一個替大宣女帝做髒事的鷹犬,論武功不好說,但論才氣,此人絕無可能!

劊子手能與詩書沾邊?

笑話!

………

永澤城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詩會。

開國靠猛將,守國靠智臣。

詩會名義上隻是一場風花雪月,可畢竟是競爭性質,能夠激發不少有才之人。

十裏長河。

錦船玉帛,樹影婆娑,才子執折扇,佳人配樂章。

富麗堂皇間。

鶯歌燕舞,嬉笑滿江。

一襲青衫踏船而來,頓時吸引諸多目光,隻見他三步一口酒,十步一踉蹌,哪裏有什麽異姓王的做派!

此等形象一下讓在座的讀書人忿忿不平。

“呸!徒有其表的家夥!”

“此人在寧國,辱我大寧百年!”

“當驅逐之!”

歌舞女子們則各個目送秋波,勾魂的眸子不停拋向陳永。

不管怎麽樣,陳永都是寧國異姓王!

勾搭上能保一世榮華。

可惜陳永壓根不看他們,這也是自然,莫說安馨寧,哪怕姚雪都是人間絕色,全然不是這群胭脂水粉能比的。

王修帶著陳永來到給他準備好的小船中,然後趕忙吩咐人備下酒菜。

陳永卻揮揮手,然後趣味地四處張望。

十年戎馬。

他是一天都沒有享受過。

如今吃酒享樂,倒是十分自在。

就在這時。

不遠處一位白衣書生站起來,遙遙對著陳永拱手道:“在下有些好奇,請問陳公子備詩了嗎?可否給我等,開開眼!”

此話即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向陳永。

陳永拿著酒壺,微醺搖頭:“並無。”

諸多書生互相看了看,爆發哄堂大笑。

果然!

屠夫就是屠夫,永遠上不了大雅之堂!

不過是靠一張臉才蒙騙了皇帝陛下,何其無恥!

那白衣書生冷笑:“身在寧國心在宣,今日在下這首詩,便是痛斥你這等敗類!”

說著。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洋洋灑灑念了一首詩,字字珠璣,句句入骨,簡直就是為了批判陳永而寫。

詩會頓然嘈雜,響起熱烈的掌聲。

“好詩!此番才氣根本不是某個棄子能比的!”

“深刻誅心,罵得好!”

“我以與這等敗類為伍而羞恥!”

王修聽不下去了,拂袖出船,臉色鐵青大喊:“夠了!”

眾人驚愕,紛紛低頭不敢再說。

要說欺壓陳永,畢竟隻是個異姓王,隨時都會離開永澤城,但如果惹了王太宰,那性質就不一樣了,一個不小心仕途盡毀啊!

王修抬起右手,指著在場所有文人墨客,剛準備開口時。

一隻手攔住了他。

陳永醉意玉容上,帶著淡然微笑:“王太宰,取筆來。”

嘩!

如五雷擊頂。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修也愣愣回頭,見陳永衝自己點頭,隻好苦笑著遞上一支筆。

年少輕狂是好事。

但自不量力,就不對了。

這年輕異姓王,恐怕要栽跟頭了。

陳永接過筆,咕咚咕咚又灌下去幾口酒,他表情逐漸迷醉,眼前出現寧國女帝的俏麗身影。

他忽然笑出聲:“前有三萬騎兵,投名狀,而今作詩,表決心!”

下筆成墨,舞若乾坤,瀟灑至極!

短短幾息。

詩成筆落。

陳永放聲大笑,然後噗通一聲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王修猶豫著拿起詩作,刹那一震,大腦仿佛宕機般忽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發癡地盯著紙。

諸多書生也都身長脖子遙望。

他們不相信陳永能寫出什麽詩詞,一介棄子屠夫罷了,絕不可能會作詩!

有人高聲詢問:“王大人,那陳棄子有幾斤幾兩?”

誰知王太宰顫抖著轉身。

表情震撼,嘴唇蠕動得十分艱難,雙手緊緊抓著白紙如曠世之寶。

他嗓音沙啞道:“驚世之作…”

話如天雷!

滾滾落在眾人耳中。

甚至有人被驚得癱倒在地,滿目驚駭。

長河之上。

一片死寂。

原本歌舞升平的詩會,此刻寂寥無聲好似荒野。

能讓王太宰以“驚世之作”評價…

究竟,是何等詩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