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議初令,君臣舌戰(2)

大將軍在剛議初令時,就率先發難,帶動了下麵的一眾武將,紛紛站出來跟著附議,搞得大廳裏,一時鬧哄哄的,讓甘龍宣讀不下去。

右邊的武將一鬧。左邊的文臣裏,太子師公孫賈站了出來,笑嗬嗬的勸道:“白將軍!這怎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是在議富國強秦的大計。是性急不得的?”

“我是軍人,隻知行軍打仗。眼下邊事甚多,秦軍力弱。公孫鞅博士!我秦要得是富國強軍的*,而不是睡不睡一炕的小律。”

台上的秦公,一看初令剛議,就被白虎攪了,心裏一煩,就開口斥道:“白將軍!這不是行軍打仗,而是國家的治理。你聽完了再說嘛。”

強脾氣的白虎,為了秦國,為了這個台上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主公,不被這個製器博士騙了,心一橫,又要開口,卻被台上的主公,拍著公案強*著退回。

公孫鞅知道,白虎雖然帶著眾將軍,在秦公的壓製下退回,但,若是說不服白虎,就失去了軍隊的支持。沒有軍隊支持的變法,是不可能成功的。於是他轉過身來,對秦公拱手請準後,再轉過身來對白虎行完禮後,開口:“白大將軍!初令確實都是些低吏管的小事,是不應該勞動諸位軍國幹城,冒雪前來商議的。但,你可以想一想:主公就不知道這些嗎?可為什麽主公還要命令諸位,冒雪前來?”

白虎一楞,隨口就問:“是啊。這麽明顯的事,那主公為什麽還要令我等前來?”

公孫鞅一看大將軍入轂,跟著就語風一轉:“是因為這些不是小事,而是天大的軍國大事。將軍!強國誰不想?可強國要有個強國的基礎。基礎不強,國之何強?這個基礎就是民。秦民強在哪呢?今天的秦民,連男、女,老、幼,長、序,血親都不分,與戎同俗,**而居。民之體、智、人種都是弱愚的國家,能強嗎?能與六國平坐嗎?(公孫鞅離開跽席,邊說邊向大將軍走來)

將軍!秦民稀少,兵員缺乏。而賦、稅,兵源,夫、役,均是按戶而征。若一戶有三個成男,今後就是三戶,一個分戶,就為我秦新增兩倍之賦稅、兵源、夫役的實力。這樣的律法,請問。該算國家*,還是算小律?

將軍!今天的秦國,各地,衡、量具各自為是。甲地一鬥,到乙地為二升;這不僅使國賦,軍糧無從準確征收,也使各地械鬥不息。統一度、量、衡,不僅利於國之賦稅,也同時省去許多煩事和鏟斷一些無謂的私鬥根源。白大將軍!這,算不算軍國的大事?”

“這——!嗨。我就老粗一個。博士,你罰我好了!”白虎倒是爽快,一看自己錯了,就給公孫鞅賠禮。公孫鞅微微一笑,致禮謝白虎後,跽席。

甘龍雖對:主公在會前答應好了的不給公孫鞅冠五羖大夫名,可在會上突然反悔而公開給其冠名之事,大為惱火。更是對主公用“有人”來暗斥自己和杜摯,十分忿怒,但表麵上依然處變不驚,對白虎的攪合,象沒有發生似的,等雙方退下後又有腔有板的念了起來:

“第四條,凡人之爭執,無論貴族、黔首、奴隸,必須訴諸官府裁決,不準私鬥。凡私鬥者,無論有理否,行黥刑。

五、凡秦之民均得從事農、戰兩職。凡無這兩職之民,含世襲貴族、富商子弟,在二個月內找到正職。二個月後,一經查出無正職者,充作官奴,戍邊墾荒。對特種技工、商人均由官府嚴格控製人數,核發憑符。

六、不分國籍,凡願墾荒者,五十畝內九年不賦稅、不征徭;五十畝以上者減半征之。

七、助農耕。凡墾荒、收粟、產布帛五百戶之首者,免三年賦稅、徭役、並賜爵一級。

八、互相監督。十家為一比,比沒比長,職上士;五比為閭,閭設胥,職中士。比、閭內,互相監督生產和守法。一家犯法,九家檢舉,若未檢舉,十家同罪。凡檢舉外比、閭罪犯者,視殺敵立功獎爵一級,免賦一年。凡藏匿犯人,刑刖刑。

九、建地方官府。十閭為旅,設旅帥,職上士;十旅為鄉,設黨正,職下大夫;十鄉為縣,設縣令、縣丞,縣尉;縣令職中大夫、縣丞職下大夫,縣尉,職師帥;縣直屬秦國公。

十、對敵作戰,斬一首賜一爵,授田二十畝,獎宅一棟;凡不勇於殺敵者,斬首。

十一、建二十級官爵製。凡秦民無戰功,農功者,均不得授爵和任官職;世襲之爵不任官職,連續二代未立戰功、農功者,削世襲爵位。”

甘龍宣讀完,慢慢的放下竹簡,對秦公施禮後,退回文臣隊伍裏。

秦公可能是當堂宣布了初令,而顯得十分高興;也可能是為了要討好眾卿,以利初令的順利通過;就在賜每人一爵美酒後,一臉歡笑的說道:“眾愛卿,都是寡人強秦的幹城。秦之若何與眾愛卿都息息相關。初令雖隻十一條,卻涉及了軍、政、體、禮、製等。所以,初令不是一般的政令,能不能推行,推行後的效果,直接決定著秦之興亡。所以,寡人才令眾卿冒雪前來議政!眾卿請為秦之興亡,盡言議討初令吧!”

“主公!”左邊一位九等爵的中年貴族率先站出,拱手而奏:“臣蒙主公恩賜,執少府令(少府令,戰國官職。同令財政部長)柄二年有餘。二年來,秦倉廩空虛,錢帛不繼。國之如此,民更貧也。臣曾到民居家中看到:一家九人僅一被、二衣、二裳,誰出門則穿之。這還是富的。貧的有的無衣無裳,靠野菜、樹皮度荒充饑。公孫鞅先生與大將軍之說,臣也極力讚同。臣也認為男女不分之國必亡之。主公!計雖良策,可施之困難。一個分室分炕,一個同鬥同衡,要多少錢糧?秦現在籍有戶五十萬,一炕僅錢金,則需五千金。五千金,國之半年之實也。主公!若分房,戶,雖可以增戶百萬,但所費之金也得百萬,還是先拿出百萬,等來年才有可能收到百萬。國如此寒貧,庫實無所支出。請主公深思!金從何來?”

少府令的話,比外邊的天氣還寒冷。寒冷的令秦公也不由的打了個寒顫。秦公擰緊著眉頭,看著少府令。

公孫鞅不用看,就知道秦公的臉色,於是對少府令說道:“少府令!秦之貧,民之苦,鞅在入秦時在重泉、鄭縣,也體驗一、二。可秦商之富,秦貴族之富,鞅也略有所知。

鞅聽了少府令之言後,更是深感秦之積弱,積弱到連五千金都無所出。請問,若是不變,繼續以往,若有邊事征戰,需要支付十萬金、百萬金時,是不是就因為無錢,而等著敗亡?”

少府令一愣,梗了梗後,有點慌亂的說道:“那是兩會事。修炕能和征戰比嗎?”

“當然能比。”公孫鞅抿著嘴駁道:“修炕的目的是增戶。增戶的目的是增財。增財的目的是強軍、強國。隻有有了錢,才可能有強大的軍隊。你說!這財源和征戰是不是一回事?”

少府令語塞,紅著臉用硬抗辯駁:“就算是一回事,可府庫無錢,這是事實。”說完就伸著頭等著公孫鞅的駁斥。

“我知道。府庫的確無法支付。也同意少府令算出的先費百萬,待來年有可能收到百萬,也有可能收不到百萬的賬。”那知公孫鞅竟然同意他的話。可他更沒有想到,公孫鞅在同意後,話風一轉:“可少府令想過沒有?若是不增戶,主公的府庫將會年複一年的永遠的窮下去。若是增戶,今年是一增三,明年、後年、若幹年,就會年年有好轉。這個希望之賬不比少府令你那個失望之賬若何,我想,是很容易算得清的?”

公孫鞅話音一落,堂內就是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少府令在嗡嗡聲中,想了許久,又站出來說道:“博士!這賬當然人人會算,可當務之計是要拿出這第一筆修炕的百萬金。府庫無實,請博士教我!”

隨著少府令的話,眾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看向公孫鞅。

公孫鞅微微一笑:“鞅也算了筆賬,請少府令參詳!從今日五十萬戶中,分出一百萬來,的確需要新修一百萬炕。可這百萬炕的關鍵是分戶,而分戶的關鍵是要有錢啟動。隻要動起來,把戶分了,就達到目的。為此,可分三步走:第一步:啟動。先由公府出麵,征集啟動金。這啟動金,主要解決分戶後的黔首半年的生活問題。人成男需要一金。這百萬金,可由富商捐金。據查今日我秦有中等商戶者萬戶,要其捐五十萬金,戶均僅五十金。上等及上上等商戶三百戶,也令其捐金五十萬,戶均僅不到兩百金。兩者捐金足於解決也。

第二步:農耕。分戶是增加農耕壯男人數,擴大農耕麵積,所以,分出的壯男,公府還要保證其能按時農耕,就需要公府出麵,為其備好農耕所需物資,按一壯男耕一井田計算,人均錢金也,百萬人也僅十萬金。這區區十萬金,公府應該能製出吧?

第三步:利誘。分戶的目的是鼓勵生產,擴大財源與兵員。為了鼓勵生產,就要讓其有利可圖,就是讓其得到分戶的好處,讓每戶為利而盡力生產。由此,公府應該頒布減負公告,減少數應是三分之一。一聽減少了三分之一,可這是在五十萬戶的基數上的減少,是在一百伍拾萬戶上的增加。這個賬,少府令應該算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