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祝歡怒殺公孫鞅

大上造用手指叩了叩公案,皺著眉說道:“好了。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知道律、政兩令的。按律遊說官吏謀私者行墨刑!官吏謀私及幫人謀私行刖刑。你在這裏敘職。公子虔在主公那敘職!下午還要在主公那受刑。”

延尉跟著冷冷說道:“祝縣令!按律、政兩令。你延誤公期二十日,奪職。你蒙騙上司,奪爵。你求吏謀私,刖刑。你畏懼公事,抗執上令,削爵為奴,遣邊墾荒,家產充公。但你立功甚多,按律可減抵。特判你削爵為奴、去職為民。遣於鬱郅縣墾荒,戴罪立功!這是對最輕之判了,隻要你好自為之,三、五年後又是條漢子!又可複出。”

祝歡最怕的事終於來了。他再也挺不住了,轟地一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三人忙撲了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剛要喚府醫,祝歡又醒了過來。

祝歡一睜眼,就抱住大上造的袖袍求道:“大上造!延尉!我是軍人。墾荒受侮,我說什麽也受不了。我求個死刑!不讓我侮沒、侮沒了軍吏的榮譽!”

“不行。”大上造嚴峻拒絕到“律不容死,求死不行。延尉!卸他冠!摘他劍!”

這個劍字猛地提醒了他。他趁兩個延尉不備,揮拐一橫掃,就將兩延尉橫掃在地。祝歡借機,拔出佩劍,向怒目而瞪著自己的大上造刺去。

大上造動也不動的迎麵逼視著祝歡,就象祝歡手裏沒有拿劍似的。兩延尉都是軍吏,何等身手,倒地之時就意識到不對,借倒地之機,劍已上手,哪容祝歡刺向大上造!

祝歡雖是英武,但畢竟拖著條斷腿,其劍鋒剛剛刺到大上造袍邊,就被兩延尉用劍撥開,並將祝歡踢翻在地。當門外武士搶進時,祝歡早已動彈不得,被兩延尉按在地下。

大上造看著地下的祝歡,感慨的說道:“祝歡,真軍中勇吏。可惜不是一個縣吏。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就成全你吧!

放開他!唉,祝歡啊,你為求死而得到滿足,但你可害了你的家人,也害了為你奔波的公子虔。公子虔最少要砍去左手。我將給你家人送一百金,作為你的撫恤費!”

大上造說完,就背過身去。

祝歡接過延尉遞來的佩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聽到大上造的歎息:“可惜了這位戰場上的勇士!”

祝歡無比榮譽地抹了脖子,含笑倒地。

大上造彎下腰來,親手合上他那留戀著人世的眼睛。“抬下去!不得為難他和他的家人。準以師帥禮葬!”大上造說完,就走出了簡房。

祝歡刺殺大上造一事,公孫鞅也沒料到會沸揚全秦。各地的公簡都遞來請安的內容!而祝歡刺大上造的本意、過程,又全被人惡意篡改。

景監的消息最靈,若不是各地官吏的誠摯祝願慰籍了公孫鞅,公孫鞅聽完了景監的各種關於祝歡的傳言,簡直要氣死!公孫鞅沒有想到:反對他、仇恨他、要他命的人,會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十六年了,還念念不忘失去的一切!還念念不忘複仇的大業。

祝歡之事,直到過了新年,開始了春耕,方才被秦公二十年的春忙衝淡。

公子虔也在此時,被砍去了左手,貶至雍城北四十裏的周原為民。

一日。大上造前往鹹陽宮到主公處奏稟例政時,剛走至鹹陽宮東門,就被正要前去塚宰府的郎中令碰見。郎中令景監,連禮也不致,一看見大上造就樂嗬嗬的嚷道:“正好!正好!我正要去塚宰府給你大上造大人賀喜呢!快,主公等著你呢!”

“什麽喜?”剛忙完春耕的大上造,一臉疲憊,邊走邊隨口問道:“是不是魏歸還河西。”

“嗨!你到快成神人了?真得是魏王來簡言和,還歸還了荊山二百裏秦地呢。”景監保不住密,一看大上造隨口就能猜出,他就連底都倒給大上造了。

“真的?”大上造頓時來了精神,疲憊之色一掃而光,趕緊加快了腳步。

“那還有假?剛到的簡。主公一看,手舞足蹈,就令我去找你。”景監十分得意。

秦公一看見大上造,喜於形色的舉著簡就要報喜,可一看古板的大上造,又在規規矩矩的的致禮,隻好強抑製住自己,讓自己端跽在席上受禮。

大上造致完禮後,拱手賀道:“臣聽郎中令說了,特賀主公!”

“起來!起來說話。魏王抗不住啦?你看!這是剛送到的求和簡。寡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啊”秦公十分激動。

大上造接過竹簡,展開看了一遍後,就興奮的說道:“主公!霸業將成。秦強以後,魏王就著急了。可魏受著東方齊、趙的威脅,那是遠遠大於秦的。魏為拒齊、趙,就必須和於秦。雖說,魏答應明年春,才歸還荊山以南二百裏地以秦,但魏未必會還地於秦。這就要看今年冬和明年春的時局了。可這畢竟是個機會。

秦可借此令敖豹率軍五萬,進抵荊城駐紮。再令敖豹抵魏長城十裏處的武邑築城。明年春,魏還則罷,不還則掩軍殺看過去,硬奪下這二百裏故地,使秦與韓國接土,讓函穀關驛道不在收到魏軍的威脅。這樣,就為秦去中原開劈了一條沿河南東進道路。

最重要的,是秦還可以借此事,通告天子和六國,大揚秦威。給天子、各諸侯一個準備致伯、稱霸的消息。秦離成功之日,不遠矣!”

秦公、景監連連讚好。正在三人談的高興時,中郎執一簡,前來奏道:

“主公!塚宰府送來急簡,請主公與大上造速看!塚宰府等著回話。”

秦公接過來看後,又遞給了大上造。大上造看完了又傳給了景監。秦公那臉上的笑,可是比孩子的笑臉還甜。秦公邊笑邊說:“今年的年成肯定不錯。因為喜事搶著來。不過這牡丘是在哪裏?寡人好象還沒有聽說過。在東方哪裏?海上?”

大上造解釋道:“主公!在齊國境內,漯水東南平地。夾在齊、魯、趙之中。在齊的卿城、曆下邑之間,地略小於秦之中縣。春秋時歸降於齊,現在最多算個齊的屬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