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潑灰案引出的全秦大整治

“怎麽,你以為你買通了二毛子,就可以揍我們這比人一頓?不行。我們有大上造,有秦國最大的官撐著。我把二毛子拖到塚宰府去評理去!問問大上造大人:二毛子憑哪條秦律杖我的?大上造大人說杖,我這比人二話不說,脫衣解裳讓二毛子杖個夠。二毛子,你怕了吧?少跟老子擠眉弄眼的?老子非拖你見大上造不可。”

署吏最怕這位吹二伯。這二伯當了一年科頭軍就退了回來了。回後亂吹和敖軍師、大上造是如何熟。今兒個碰上了真神還在吹!提醒都提醒不了哦。二毛子正急得沒法,一看大上造大人起身準備走,他以為是被他二伯氣走的,忙拱手行禮的勸說道:“大人,請恕罪!我這二伯是瞎吹的。大人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比長還不知事,在一邊譏笑到:“二毛子,你個軟蛋!一個客人你就如此下作……”

署吏怕他二伯招來殺身之禍,不得不說到:“二伯,你還不跪下求饒!這就是大上造大人啊!”

比長一聽,這才猛醒,忙嚇得屁滾尿流的令一比人隨他搶跪了一地,搗蒜似地磕頭。比民們一看,威震全秦的塚宰竟站在這裏,膽小的連尿都嚇了出來。

公孫鞅僅冷冷一笑後,說道:“你們聽好!署吏判的不作數。但不是因為比長是署吏親人,是我按律辦事。現在還沒有罵人、潑灰犯律這條。但律沒有可以加上。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回去改掉老習慣!不然不配作大秦都城鹹陽的城民。哼!”

公孫鞅說完,就在衛士的護衛下,拂袖而去。丟下這群嚇傻的署吏、軍士,黔首跪在地下,想著今天的黴運。

公孫鞅一回府,決定認真整治原疏忽了的行政管理。按今兒個的話來說,就是前一段隻顧抓物資文明了,現在在物資文明的基礎上,再不抓抓精神文明就會影響秦國發展了。

公孫鞅想定之後,就到秦公那裏奏稟。秦公一聽很是有理,馬上就同意了公孫鞅的出巡。公孫鞅這次一反常態,僅帶了三名衛士,扮成商人的模樣就出了門。

在公孫鞅的眼裏,秦國在他的治理之下,早就一改戎俗,早就成為天下的楷模。他每每從公簡上,看到各地的報簡、少府的收支簡、將作府的營造簡,一種勝利的喜悅、成功後的自豪,就自然甜上了心頭。一個又一個曆史名主、名相都在這簡後隱去。主公和自己站在他們前列,令他們的名字漸漸失色。可南城的一盆灰、一頓臭罵,又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已經成功了的一切?秦真得如同公簡上所奏的一樣好?真如自己坐在華蓋車上所看到的那樣美?首治之區僅如此,那全秦呢?他不敢想。可這又逼著他不得不想,終於逼得他下決心認真的去看看自己的成果。

這一看,差點沒有把他氣死!鹹陽的潑灰案,對外邑來說,還真是小菜一碟。他的政令在外邑早已殘缺不全。百業在各地雖然蓬勃興起,但荒田、賣田、買田比比皆是。各邑到處是遊**之民。軍、吏早鬆馳不備。當他宿於館舍時,館吏根本不看度牌。各邑雖未出律,仍僅一館、一舍。可一館小的住百人、大的竟能宿六百人?一舍、一館早就不再是隻為路人準備的,而成了一邑藏汙納垢之處。滅絕的歌妓竟然也服務上門,尋上他大上造的頭上?更不用說伶人、私鬥之事了。

這還是我治下的那美麗的秦國?沒想到秦民頑愚到如此地步?僅僅才十六年,政令竟無人知曉了?看來,在秦推行吏治,要五年一小刑、十年一大刑,方才能使秦民知道和不會忘記什麽是大秦律令?看來,秦不能太太平平。

三個月後,公孫鞅才回到鹹陽。各府令也就不能再安穩處事了。他痛心疾首的向主公奏報了他的調查,又毅然拿出新的律令和新推行措施。秦公看秦,比公孫鞅更重!一聽如此嚴重,也丟下了長生術,忙於召開起各種政事會來。不用說,凡公孫鞅到過的地方,大批大批的官吏去爵,軍吏丟官棄爵、戍邊墾田。

秦公的一條條整肅令,發到各級官署。秦公授大上造新頒的秦律,又在全秦宣布。公孫鞅還不放心。又令國凡五百戶以上邑、凡驛道路口,均在二十日內築起刻有新律冀闕。又令科頭軍抽三千人,扮成黔首到各地暗督官吏!這批科頭軍,直接向犯律官吏上司和塚宰府、大將軍府稟報,由敖豹指揮。塚宰府與大將軍府聯名用公簡將暗督軍之事通報到全秦最小的官署處。

這一串的整治,令全秦震撼!秦民日夜擔心犯律。秦吏日夜擔心科頭軍找上門來。把個秦國的精神文明建設來了個飛速的提高。

景監景大人離秦年把,好不容易才從東海空手而歸。歸心似箭,人皆有之。景大人一入秦境,就丟下了大隊。獨個兒駕車,興衝衝地奔回鹹陽。沿道上,他沒有進城進邑。他咋知道秦國的變化?當鹹陽南城南門門吏令他停車時,他還大吃一驚。

大吃一驚的景監,對門吏喝道:“我是郎中令!”

“下來!”門吏不聽。他隻怕科頭軍。

“我是景監!”景監一聽自己的官職不好使,就又大聲的報出自己的姓名。

這門吏是剛從邊地調回的,哪裏認得這嚇死人的名頭?他隻認得律令和科頭軍的大刀。一看這人比他還凶,就打怒的跳上車,一把就把景大人拖下車來!落地就吼:“你就是我的爹,也要拿出度牌來,給我看!”

景監出門哪興帶這玩意?在秦、在六國,一報名頭,誰不恭敬!加之離秦一年有餘,回家心切,隻身一人、一車,哪拿得出度牌來?但景監不怕這門吏凶。身子一挺,凜然吼道:

“老子從不用度牌。還現在不放老子,將來當心你狗日的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