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當街潑灰案
秦人爽直。被抓來時還不知為何事,當一聽是潑個灰,這芝麻大點事後,那女子抬頭說道:“是我。署吏大人!屁大點事,吆喝兩聲不就得了嘛?這風風火火的抓我們一比人來,鄰比的人還以為我們這比人犯了啥大法呢?你尿憋得慌是不是?”
那時官府剛剛初建。官吏也是多從當地人中挑選而出。公孫鞅的變法又使當官很容易。昨兒你還是夥計,今兒個你立了功授了爵,那官服就穿上了你的身。所以,那是的官們也都沒有架子,更不知什麽威嚴?若不是在官府裏,黔首們在外麵遇著了這些地方官,也沒人給行個禮、問聲好什麽的,所以這民婦和署吏說話也就極為隨便。
可這署吏哪裏吃得消?這可當著最高官長的麵啊?這些街坊也太不給他麵子了。粗嘴臭牙的不說,還當著秦國的最高官長,來侮辱地方官長。這署吏想到這,為了在大上造麵前留下個能吏的好印象,就一拍案木的訓道:“給我閉嘴!你個酸桃子,把嘴裏放幹淨點!我這裏是東市官署,而不是在大街上?官署懂嗎?”
可這署吏的好心提醒,這女子哪裏曉得?隻曉得這個署吏臉街坊之情都不顧了,為了在自己上司麵前留個好印象,既然來教訓她?在她麵前擺威風。一想就是火,這女子就搶過話來譏諷著署吏:“我說二毛子,你當了個屁大點官,就在你娘麵前擺架子?屁!前幾年還偷偷摸你老娘我的奶子。今兒個嫌你老娘我的嘴不幹淨了?你忘了?你個狗日的當兵前,還拖著鼻涕,還哭著喊著求你老娘我親了你一口才走呢。今兒個就嫌老娘不幹淨了?我操!”
署吏一聽,再跟她扯下去,吃飯的家夥就完了,於是就轉入正題,喝道:“酸桃子,我再問你!你潑灰後,不僅不賠禮道歉,反而還笑客人、罵客人!是不是?”
這女子倒是坦誠,馬上回到:“是啊!咋……”
署吏怕女子又扯到一邊去了,就搶過話來,拍案問道:“你等與你一保,為何不攔、不勸、不報官?來人啦!”
眾人被署吏這麽一問,就極不服氣。那比長也不等署吏問話,直接開口喊道:“慢點!二毛子!你……”
署吏一聽,連比長也喊他小名,就十分惱怒的喝道“閉嘴。不準亂喊!”
這比長不僅不閉嘴,反而底氣十足的訓斥這署吏:“什麽?哦,好!我不亂喊。署吏大人!二伯我,哪天不遇著這種屁事。昨天我還不是被你娘,給潑了一身灰嗎?也被你娘笑了、罵了一頓嗎?那你昨兒個,怎麽沒有把你娘鎖來?你這個官府裏又沒有個文告?你們官府不告訴我們,我們怎麽知道,當街潑灰這件事是錯的,是不能做的呢?”
比長的話還沒有說完,酸桃子又接上了嘴:“他二伯!這事哪能怪二毛子?哦,是署吏大人。怪隻怪這幾個少見多怪的二毛子的上司。這在我們這裏,當街潑灰,那是屁事沒有。好了,算我得罪三位啦!出去你們三個潑三盆灰在我酸桃子身上!再笑酸桃子一遍、罵酸桃子一頓,行不行?哪要我這張臭嘴發癢呢。”
署吏聽後也覺得酸桃子的這個主意還可以,就用眼光看向公孫鞅,來征求意見!
誰知大上造黑沉個臉,緊抿著嘴不做聲。再看衛士。兩個衛士的臉相竟比大上造還凶。署吏一想,這比人完了。你這酸桃子真是,還是我來硬撐吧。想到這,這署吏就沉沉的說道:“酸桃子,住嘴!我是署吏,我說了才算。聽好!潑灰一事,當堂查清屬實。潑灰者供認無誤。東市署吏判決如下:潑灰者酸桃子是主犯,刑杖刑二十下。三比比民不勸、不報官,按律連坐,刑杖刑十下,當堂執行。來人!”
署吏的軍士還沒上來,眾人卻亂喊冤枉。保長竟一怒站起,喝道:“你這個混帳王八蛋!虧你爹把你操了出來!客人給你什麽好處了?你就因為潑點灰,就杖全保人十杖?你憑什麽?依仗的是那條?你不把條律找出來,給我們看?我們就到大上造哪裏去告你!”
署吏一慌,就又看了大上造一眼。可一迎上大上造那威嚴的目光,就忙扭過臉,壯膽的吼道:“大膽!竟敢吵鬧公堂?加刑十杖!”
這二伯一聽,更是惱怒,喊道:“你小子反了,穿身官服就忘了根本?老子八年前在科頭軍當什長時,你狗日還在街上偷東西吃。不是老子帶你從軍,你當屁的署吏!”
“你!你!你!”署吏氣得說不出話來。
公孫鞅這才開口,幫這個署吏解圍:“你雖然帶著他從軍,他就應該感激你。你是他二伯,他就應當尊敬你。可這些都是私情。他現在是署吏,是秦公看他立有軍功授他給他的。他現在是在辦公事,所以不能參雜私情。你這時不是他二伯,也不是他恩人,而是他管轄下的黔首,所以,你就得服他的管,並認他的罰。”
保長不服,反駁道:“說得輕巧,平白無故的杖你二十杖試試?你當然幫這混小子說話。可我就不服這混小子。還要告他!我告訴你,客人!我是從科頭軍回來的。你曉不曉得科頭軍?那可是大上造親自建立的敢死軍。我當科頭軍時,多次聽大上造大人教我們:‘做什麽事都要按秦律。隻要是沒有按律辦的事,什麽人的話都可以不聽。’怎麽,你以為你買通了二毛子,就可以揍我們這比人一頓?不行。我們有大上造,有秦國最大的官撐著。我把二毛子拖到塚宰府去評理去!問問大上造大人:二毛子憑哪條秦律杖我的?大上造大人說杖,我這比人二話不說,脫衣解裳讓二毛子杖個夠。二毛子,你怕了吧?少跟老子擠眉弄眼的?老子非拖你見大上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