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愚昧、貧窮，希望（2）
衛鞅吃了頓舒心的朝食，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在輔亭長的陪同下，走到了重泉的小街上。重泉的小街上，由於輔亭長家的奇事，經輔家的三個兒子、三個女兒一宣揚，許多人從低矮的屋子裏走了出來，等著看魏國的貴人和等這貴人送給他們的神火。
對於他們來說，神火就夠神奇了，可貴人的那些講究，特別是在家裏要穿服裳，進食前、後要洗手、洗臉，都是聞所未聞的奇怪事兒。這些事兒因為和神火連在一起，不做就沒有神火用，用神火，自己又會特別麻煩，而引發重泉人的爭議，於是，小街上到處是一推推人，圍在一起議論，邊議論邊等著看貴人。
衛秧在輔亭長的陪同下，再看到的重泉，就不是昨天的冷冷清清，而是人群串動，裏把路長的小街兩旁，沾滿了人們，都敬畏又好奇的看著衛秧和輔亭長。
輔亭長看到這些人後，興奮的對衛秧建議：“貴人！是不是喊幾個人，一起到農田裏？”
衛秧點了點頭。輔亭長馬上就揚起嗓子喊道：“來幾個管農事的，陪主公的貴客，到田裏去看看！貴人想知道我們重泉的農事。”
輔亭長的一嗓子，馬上喊來上十個一臉驕傲的人來，走到衛秧跟前，跟衛秧行注目禮。輔亭長嗬嗬笑道：“貴人！這幾個是鎮上的黨正。”
衛秧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走吧！帶我到田裏。”十幾個人馬上走到衛秧前麵，跟衛秧帶路。一行人走到農田的田野後，衛秧感到重泉的一切，突然都充滿了生機。
田野裏。陽光下。春苗與雜草野稗同生。
已是初夏季節，農田裏不見農人。
輔亭長看著空****的田野，也覺得臉上無光。他剛要跟衛秧解釋，突然看到轉彎處有一農人鋤草，就揚起嗓子喊這個農人：“喂！那個、那個鋤草的！我是輔亭長。你過來，我有事問問你。”
那農人一聽是亭長喊他，就趕緊跑了過來，剛要行禮，就被輔亭長攔住：“我跟你說，不是我要找你。是國公的這位貴客，要找你問你盤田的事呢！”
農人一聽國公的貴客，就要下跪，被衛鞅一把拉住後，問：“你種多少田啦？”
“我、我、我種三井。”農人膽怯的回到。
“你一年一井能收多少桷糧呢？”為了減輕農人的膽怯，衛秧和藹的問著。
“收、收成好，有五十桷！差就年成，就、就隻有一半了。”在衛秧和藹的詢問下，農人回話穩定了一些。
“長城那邊的魏國知道不？”為了進一步打消農人的顧慮，衛秧笑眯眯的再問。
“曉得點，是三十來裏路的長城那邊。”那農人壯起膽子，偷偷看了一眼衛秧後答。
衛秧知道自己的鼓勵有效了，就微微笑著告訴這個農人：“你知道一個魏農一年一井收多少桷？（井、桷。計量單位，一井，約今天50畝地，一桷約十鬥，一鬥約今4公斤。桷略同後的斛。戰國初，秦地產量極低）不知道不要緊，告訴你：最差的年頭也有上百桷，一般年份都是三百多桷以上呢！”
“嘛？！……”三百多桷這個數字，一下震驚了這個農人和跟著來的上十個黨正，讓他和他們都不敢相信衛秧的話。
輔亭長一聽這農人竟敢質疑貴人，大眼一瞪的吼道：“你不信啦？這是國公請來的貴人！你還不信？找死啊！你。”
輔亭長這眼一瞪、聲一吼，把個衛秧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氛給破壞了。嚇得這個農人趕忙改口：“信、信、信！輔亭長！我不是不信，是沒有聽說過啊！我連做夢都想不到，一井田，可收這麽多糧，就在想，收這多的糧，咋吃得完、用得完哦。”
衛秧怕輔亭長又來恐嚇這個農人，搶過這農人的話說道：“你盤一井田，你自己一年留多少？能養活你一家人嗎？”
那農人膽怯的瞟了輔亭長一眼，被衛秧看到後，就鼓勵道：“你大膽說！是我問的。”
這農人看到輔亭長點頭後，才說：“我留一成，就十五桷。我家有三個壯男，要養活一家六口，不打仗得軍功獎糧時，是要扯春荒和冬慌的。”
“哦。”衛秧嗯了一聲，問：“這三井田，你一家三個壯男，是怎麽盤的過來的？”
那農人一笑，有點得意的說道：“貴人！這盤田簡單啊。把田一翻，種子一撒就等著收啊！不需要什麽勞累的，就是翻田和收禾時累點，平時都歇著呢。”
衛秧這才明白一個秦人為什麽可以種這麽多田，種類這麽多田，一年的收成還這麽少，原來是廣種薄收，沒有什麽真正的盤田。衛鞅想到這一笑，從農人手中拿過木耜說：“你看！你還在用木耜。木耜又笨、又重，很不好用，魏農早不用了……”
“用銅器嗎？那多貴喲！”這農人盡自己最大的想象，理解著衛秧的話。
衛秧搖著頭告訴他：“不是。是用鐵具。鐵具又輕又巧又耐用，人盤田輕身多了。魏農盤田不僅要翻好田土，還要選好種子，還要施肥、灌水、除草，還講究兩行、兩株禾苗的距離有多開遠。這些你都做了嗎？”
這農人把腦殼一拍，不敢想象的說道：“這是盤田嗎？我聽都沒聽說過呢！盤個田的下作事還講究這些，一年下地還不把個人累死了？”
衛秧微微笑道：“你要想過好日子，就要多打糧。要多打糧就要多勞作。要是你跟魏農一樣，一年一井田能收三百多桷，一年可以留九十多桷，讓你一家吃飽、穿暖的，你象不象魏農一樣盤田呀？”
“盤、盤。一井三百多桷呢！咋不盤。”這農人激動的連連答應，就像他已經收到三百多桷似的，興奮的看著衛秧。
衛鞅哈哈的笑著與輔亭長離開了農夫，走向官道。那農人還看著遠去的衛秧一行人，喃喃自語：“九十多桷呀！一個人一年隻要五桷糧，就過得好好的。我一家隻要30桷一年，還有60桷、60桷糧啊！我又60桷糧，就發啦，大發啦！”
官道上。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片鎮民，家家戶戶都拿著輔家三兄弟，代表魏國貴人，發給他們的神火，正等在路邊，準備給貴人表態，保證把答應貴人的事做到。
衛鞅一看這麽多人等著他，又聽輔亭長說，這些人都是拿到神火後，來向貴人保證的，心裏一高興，往岔道口旁的一個土堆上一站，笑著大聲問“神火好不好？”
“好！”眾人齊聲答好。用劍往塊石頭上一敲，就有火了能不好嗎？這是神火呢！
“輔亭長家好不好？”衛秧趁著眾人的喊好，跟著問。
“首戶咋不好。好！誰有那大的屋？”眾人當然要說重泉首戶的好，因為大家都羨慕著輔亭長，都想過上輔亭長家的生活。
就在眾人喊輔亭長家好時，衛秧突然問道：“輔亭長！這河水流到哪兒去了？”
“魏國。咋問這？大夥都知道啊！”正在大夥跨讚中得意的輔亭長，被衛秧問的莫名其妙，看著衛秧，老老實實的回答。
衛秧眯著眼睛，用手指著河水說：“可你們的重泉與魏國的大荔、臨晉，都是喝得這洛水。可為什麽，輔亭長家在這洛水的上遊，也就是你們的重泉，就是你們人人羨慕的首戶。可到了這河水下流，就隻隔個三十多裏，就連那裏最差的戶都趕不上呢？
你們想過沒有？與你們相隔幾十裏的魏人，種的和你們地，他們憑什麽一井要收幾百桷糧，而你們隻收幾十桷糧。他們憑什麽穿著和我一樣的漂亮錦衣，住著好幾間寬敞亮堂的大房子，吃得好吃的美食，整天洗得幹幹淨淨。他們每一個家都打著好幾個炕。父母、兒娃、女子各有各的屋，各有各的炕。可你們呢？也喝得是這洛水，憑什麽你們一家人擠在一個炕上困覺？憑什麽一年隻穿兩套粗麻服裳？”
“嘿！我們這些賤人，懂個屁呀！”眾人裏有人喊道。
“你是貴人！你明白事理，你說是咋回事呢？”還有人將明理的事推給衛秧。
在鎮民那渴求的眼光裏，衛鞅突生出種，上蒼派他來，拯救這些可憐的秦民的意念和這種意念伴生出的崇高責任感。這種責任感讓他深深的感到：他前半生的蹉跎歲月，莫不是上蒼專門來磨練他，*他隻能來秦國，完成拯救秦民的大任的？於是他開口大聲喊道：“是你們沒把自己當人，整天自己糊弄自己。你們這種活人的方法，才讓自己窮得象牲口一樣活著。我告訴你們！你們隻要改變自己的活法，象魏人一樣活人，你們就過得比魏人好！個個都要超過你們現在的輔亭長。要過好日子，就多想想我說的話，多看看魏人是怎麽個活法。”
他突然停住，趁鎮民還在驚愕之中，轉身大步的走了。
等鎮民清醒了過來，哪還有貴人？隻有一團白雲在藍天上愈飄愈遠。
“他是神人呢！”輔亭長高喊了句。呼啦啦，幾百鎮民仿佛看見衛鞅，站在天上的那塊祥雲上，看著他們。於是鎮民全都被鎮住了，潛意識的全趴在地下，給神磕頭……
人群中，幸福極了的妮子，雙十合手，跪拜著祥雲！並生出種這神定來娶她的神秘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