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驚覺一夢金手指
後山上並不陡峭,柳母懷有身孕,李晟身板孱弱,走的很慢。山溝裏,有一條小溪,流經柳家莊,匯聚到溪河裏。在這般鬆散的土地裏,沒有水泥,確實無法儲備水。
可是怎麽獲得水泥呢,前世的時候,也是去城裏買現成的,怎麽製作,還真是不知。可是想著,想著,頭腦裏就有了大致的輪廓。
煤球灰80%,生石灰15%,石膏5%.將幹燥的煤球灰揀除黑心後煤球灰內的炭質應盡可能完全剔除,用預先打細的生石灰及石膏一並放入鍋內混合,用鏟攪拌均勻,然後碾磨至細,直到手摸呈光滑狀的粉末,即成水泥。碾磨得愈細,則水泥強度愈高。
李晟心裏疑惑,自己從來都沒有接觸過,怎麽會知道呢,莫非這就是傳說的金手指。他又動了一個念頭,怎麽造飛機。無數的信息衝進自己的腦海中,一時間,很是頭痛。
柳母擔憂道,“晟兒,怎麽了?”李晟強迫自己不去想,這造飛機的工藝,需要強大的工藝基礎,這已經完全超越了當今的範疇。
李晟心裏狂喜,自己簡直就是自帶度娘啊。像他這樣平庸的人,如果不帶點金手指,隻怕很難在古代生存,更何況是攪弄風雲了。老天果然帶他不薄,很是眷顧於他。
在這些旱地上,莊戶人也在撥弄田地。李晟依著記憶,微笑著打招呼。“劉爺爺,鬆地呀。”這劉家,在他家左近。柳家莊二十三戶人家,一百多口人,都聚居在柳家莊子上。這年頭,講究的是宗族。雖然他們的不同姓,但同袍的戰友情,生死場上的情誼,比什麽都牢靠。
這些老人的眼睛,都莫名地蘊含了一些東西。這種眼神,絕對不是尋常的農家人能夠釋放出來的。李晟心下感慨,看來,柳太公,絕對不會那麽簡單。
或許他們曾經在戰場上輝煌過,可回來務農之後,也沒有多大的技能,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很好。大寧國當下的國情,已容不下這些驕兵悍將,隻有溫順的良民,才能讓國朝的統治者們放心。
這就是政治,李晟不懂,前世的官員,除了比尋常人有錢些,並沒有讓人感到有多害怕。現在的百姓,哪怕是衙門裏的不入流的官員,也會讓人害怕。官威,在這個時代,十分濃重。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府尹,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自己所掌握的東西,對這個時代來說,都是好東西。不過,他並不打算一下子就拿出來。必須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沒有興趣去推翻皇帝,做後宮佳麗三千,大好河山盡歸我手的黃粱美夢,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李晟不禁莞爾一笑,現在不過是在掙紮求活,看這個家裏,就連一點兒啟動資金都不能為他提供。哎,他歎了一口氣,還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的老人,實在應該頤養天年,可是貧困的社會,決定了,他們必須要為了生存,付出僅剩下不多的生命。
柳家在莊戶之中,很有地位,他們都是笑著打招呼,李晟也一一回應著。
幹旱,是農業最大的敵人。照著柳毅所說,這條小溪會斷流,就連溪河,也可能因為衛江水位降低,無法蔓延過來,從而斷流。因此,他們更加看重的是山上的土地。
水田的收成高些,可是幹旱之後,會大量減產。山上也會減產,可是粟總是比水稻要耐寒一些。而此時,溪河邊的那些水田,更不適應種上粟。
第一件事兒,就是怎麽說服莊子上的人種上水稻。其後買一些家禽,將這土裏的蝗蟲卵都給吃掉。至於水的問題,那當然是修建池塘,挖些水井。在這河流邊上,還能被幹到,那他就完全不用混了。
這也不過數百上千畝的水田,若是萬頃地,那他肯定沒有辦法。總不能去人工降雨,那也是治標不治本,還是得靠老天的臉色。
李父和柳毅正在地裏鬆土,衣服都丟在一旁,穿著薄薄的補丁,汗水打濕了後背。柳父放下鋤頭,“你怎麽跑過來了,外麵風大,回去歇著吧。”
空氣很清新,風流動著,這是衣服完全沒有現代即視感的山水畫。上一輩子,就隻顧著往鋼筋水泥土裏鑽,又不甘心被束縛,以至於內心從未獲得過安寧。要想回去農村,環境已經被徹底改變,更是無所適從。李晟深吸一口氣,“沒事兒,出來走走,還跑的快去。爹,你怎麽不用牛來翻土。”
那頭牛,經過一個冬天,已經養的肥肥壯壯的。當然不是為了殺它,這個時代,牛在官府可有記載,不允許殺耕牛。李父指了指溪河前麵的寬闊田地,“那些田都等著它呢,可不敢把它累趴下了。”
這年頭,牛都比人金貴。李晟看著那短短的鐵製鋤頭,一時無語,自己家的鋤頭,也是這般落後。“爹,你就不能把鋤頭弄鋒利一點兒,這樣挖地,有什麽用?”
精耕細作,這麽些年,表麵泥土的肥力都被消耗殆盡。那些蟲卵深埋在地下,到了夏天,變了蟲子,蝗災來了,連粟米葉子都能吭得幹幹淨淨。
“挖那麽深,也沒有什麽用,還浪費力氣。”
根本不懂怎麽精耕細作,要是想要好的收成,施肥是必須的。“爹,你這樣不行,那些蟲卵,全都在土裏,不翻出來,夏天四處都是蝗蟲。”
蝗字諧音皇,所有人都歸咎於皇帝陛下,這是上天要懲罰帝王。就連那些大臣們也是這麽認為的,昏君挨罵那是必然的,可是有的皇帝明明累的像狗,還擔著這個罪名,實在有些冤枉。
這個本家兒子最近好像很有主見了,李父抬了抬頭,“咱們家,你娘說了算。”李晟轉過身來,“娘,咱們家還有多少餘錢?”
情況肯定不容樂觀,不然一百文的束脩費,都有些出不起。大概也是因為沒有重視文化的意識,柳太公當過兵,潛意識裏,還是馬上建功立業。
亂世剛剛結束,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文人將統治這個世界。經濟,文化,甚至戰爭,都由他們主導,而武人的地位正慢慢旁落。柳毅便是受了柳太公的影響,一心想要投軍。
李晟下定決心,一定要看住這個老頭。應該很容易,畢竟還有一個錢家小娘子。
柳母似乎沒有告訴李晟的打算,“晟兒,等你翁翁回來,咱們再好好討論一下。”
山上的草,已經開始冒出新芽。大地春回,萬物複蘇,山很清,水很綠。這個時候,高山上的雪開始融化,溪流的水量很大。夕遙不顧寒冷,捧了水,輕輕抿了一口,十分甘甜,簡直就是天然的農夫山泉嘛。
天空很藍,空氣很清新,山上很翠綠,若是不被這貧窮所累,這簡直就是一塊世外桃源。
李父,柳母和柳毅仔細注意這李晟,見他時而憂傷,時而淺笑,時而發呆,但無一例外,這個原本的野孩子,變得十分沉靜。李父小聲道,“晟兒是不是魔怔了?”
柳母臉上十分憂慮,“這些天都把他給看牢了。”
他們真把李晟當成了要輕生的不良小孩,對此,李晟也不去解釋什麽。以後自己要表現出來的東西,絕對會超乎他們的想象。那就讓他們吃驚吧,驚著驚著也就習慣了。
一直到中午,太陽暖洋洋的,才收好鋤頭,往家裏走。忙碌了一上午,莊戶們陸陸續續地回去。沒有早餐的日子,即便沒怎麽運動的李晟也很餓了。
算一算,從醒過來到現在,就喝了兩碗清湯米粥,還有兩碗粘稠的苦藥。以前,他是從來都不吃早飯的,上午在電腦桌旁敲打,也耗費不了多少體力,確實不餓。
回到家,柳昭和柳葉兒正在迎接他們。李晟問道,“翁翁還沒有回來麽?”柳家莊離開陽縣,四個時辰的距離,一天趕個來回,根本不現實。今天下午應該會歸來,這柳家莊,能做主的,還是柳太公。隻有他,才能對著柳家莊子有號召力。
李晟要改變,從自己家開始,帶動整個柳家莊,至於其他地方,那就看他們自己的悟性了。能跟在後麵學些方法,也能改變一下先裝。
那黑黑的窩頭,確實讓人很倒胃口。柳慧先給他來了第三碗藥,藥的苦味有所減弱,可還是讓他直搖頭。這放在現代,小孩子可不可這些苦水。打針,輸液,也比這快很多,可是人的身體一旦產生依賴,自身免疫力就會降低。
有了藥打底,這窩窩頭,也吃的十分有滋味。李晟還是沒來的抱怨了一下,“大姐,你做窩頭的時候,就沒有弄得老麵?”
柳慧疑惑道,“什麽是老麵?”
老麵,就是用來蒸饅頭製作成的酵母,在配合上食用堿,就能做成酥軟的饅頭。可是古代,卻很少有人去研究吃食。君子遠庖廚,被理解為君子不下廚,就沒有多少人去研究吃食。
李晟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大姐,今天晚上我幫你做飯。”
一大家人都訝異道,“你來做飯。”李晟點頭,“是啊,我可是也學過。”在農村,七八歲的孩子,都能夠煮一家的吃食了。雖然不精通,可也完全能夠煮熟,農忙季節,一般都交給他們。
柳母道,“今天吳先生說了,你可以免費去學,你怎麽想的。”李晟還沒回答,李父就露出喜色,“去啊,咱們家說不定也能出一個秀才。”
柳母拍了拍李父的肩膀,“好了,都過去了,你還生氣幹什麽?”
有情況,李父的眼睛都微微有些發紅。李晟安慰道,“爹爹,一個秀才算什麽,到時候柳昭去給你考個狀元怎麽樣。”
李父愕然,“狀元太遠,就一個秀才,我就滿足了。怎麽不是你去靠要賴你弟弟,昭兒考了,那是柳家的。”
柳母臉色不好看了,李晟忙道,“阿昭還不是你的兒子,他考上了,你難道不高興,不自豪。”
看來,這贅婿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李晟也理解。柳母道,“都是自己的兒子,就你跟爹爹分的那麽清楚,誰出息了,我都高興。”
看著柳母板著臉,李父也隻得說好話,“夫人說的對,是我錯了。”
孩子們都偷笑,柳母對著李晟板著臉,“笑什麽,去把吳先生的書拿過來,念給我們聽。”
天底下,任何的父母,都喜歡看孩子的優秀表現。當他們寫出第一個字,算好一道算數題,說好一句話,背首一句詩······都會由衷的高興,尤其在鼓勵教育取代打罵教育的社會。
柳昭起身,“我去拿。”紙,筆,書,都被拿了出來。柳昭很是崇拜地盯著李晟,李晟點頭,拿起那本書。這是吳老秀才手抄的一卷千字文,李晟展開來,一句一字念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李父很是高興,“晟兒,你會寫麽?”李晟點頭,“寫的不好。”古人寫字的功底,那是極高的,毛筆字可不容易寫好。李父替他撲好了紙。李晟在他們渴望的目光下,寫了狗爬的字。
李父看著那幾個字,眼睛有些發紅。這當然不是被醜哭的,自己的兒子識字。李晟道,“其實寫字很容易的,你看,一橫,一撇,一捺……這些字,都是用這個筆畫組成的。”
柳昭悟性最高,“二哥,我知道了,就是這樣的,這些拚接起來,就是字了。”
李晟滿意地看著柳昭,“咱們家柳昭以後一定有出息,哥哥教你認字好不好。”柳昭大聲道,“好。”柳母好笑道,“你自己認不了幾個字,還當老師了。”
“古人說,達者為師,我比你們多認幾個字,就可以教你們。”李父搖頭,“不行,我們可學不來,再說了,慧兒和葉兒學了也沒有。”
李晟大聲道,“別拿女子無才便是德來糊弄人。除了翁翁,你們都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