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風波之後收奴仆

柳太公呆坐在椅子上,此刻似乎蒼老了十歲。李晟很是愧疚,這些矛盾,若是現在不引發出來,等將來發展起來之後,更是致命的。

老一代,意見不合,尚能克製。現在這一代,就狂妄得多。“翁翁,那吳能是什麽人?”

“當初追求過你母親。”

原來是情敵,難怪如此地出言不遜。看來,這吳能不是什麽好鳥。李晟嘴角冷笑,要收拾他,可是有太多的手段。

爹娘的感情深,才是最重要的。柳太公也看清楚了,“真是沒想到,這些白眼狼,晟兒,你想做什麽就做吧,不用顧忌我。”

這是徹徹底底的傷心了,這些年的付出,竟然得到這樣的結果。

即便這樣,李晟還是沒有提出搬家。鄉情,可不會因為這樣一次爭吵,就徹底割裂開來。

這一次試水,倒是試出了一些反對者。至於因何而反對,得慢慢觀察。有些可以原諒,可以改變,而有些,絕不容姑息。

內堂裏的柳家莊人跑出來,齊齊跪在院子裏,直磕頭。除了這樣,實在沒有什麽可以形容自己的感激之情。

“都起來,不準跪拜,知道麽?”

程辰晨又納悶了,在帝都,跪拜可是常事兒,他竟然不喜歡別人跪拜。

“你們兩個先回去應付春耕,過兩天,就過來幹活兒。”這兩個人幹活格外賣力,挖池塘,沒少忍受本莊人的排擠。在飯桌上,就可以看出一些苗頭。

可誰想到,竟然這般變本加厲。

那老頭又要跪下,被李晟一喝,“怎麽,還跪習慣了。”

老頭挺了挺身體,“東家,能不能也雇傭我?”

“老人家,你的身子,可幹不了重活兒。”這麽一個老人,誰敢用他去幹重活兒。

旁邊的人求情道,“東家,您就收下他吧。謝家老爺不給土地租種,他們活不下去了。”

吳鐵柱有些欲言又止,李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但自己也不能做慈善家,“那你會些什麽,比如說,手藝。”

謝回急忙道,“小老兒以前給木匠跑過腿兒,會些木匠活兒。”

“會畫墨線麽?”

謝回點頭,就基本的墨線,還是會畫的。“那好吧,你可以給我爹打下手,不過,要簽死契。”

在豪門大族裏,簽死契的人多的很。這些人沒有一點兒的人權,就算被打死了,官府也不會過問。簽死契的奴隸,隻是貨物和財產,根本沒有人權。

眾人麵色變了變,謝老頭堅定道,“小老兒簽死契,沒有關係,可是我的孫女兒。”

他們確實到了山重水盡的時候,家裏沒有了壯勞力,謝家莊主都不願再租種土地給他們。

李晟搖頭,“不行,必須死契。”

有一批人,會接觸到核心的技術,這一批人,若是不能掌握在手中,就是給自己留下隱患。

這是最下乘的手段,但李晟現在需要。以後這些人歸心之後,死契可以還給他們。

謝回臉上有淚水閃動,與其流落天涯,自生自滅,還不如賭一個好主人。李晟的用工條件,讓他們覺得仁義。

“程公子,還請你幫忙寫兩份契約。”

程辰晨沒理由拒絕,兩份契約,很快就寫好。簽了字,按了手印,契約就算是成了。

“瞧這一手漂亮的字跡,程公子真是了不起。”

程辰晨露出笑容,這個高人弟子的徒弟,終於認同自己了,“過獎。”

“看這駕輕就熟的樣子,這種事兒沒少幹吧。”程辰晨怒道,“你。”還沒高興片刻,便如吞了蒼蠅般難受。

李晟對他們道,“謝老,你跟我爹。丫頭,就當葉兒的丫鬟。”

謝回鬆了一口氣,最怕的就是給男人當丫鬟,那一般都是屋內人了。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可以當成玩伴。葉兒已在柳慧的懷裏昏昏欲睡,若是知道有個玩伴,一定很高興的吧。

“你們先回去,明天搬過來,胡爺爺,還要麻煩你送他們過河。爹,你也去吧,那些人恐怕不會就這麽算了。”

胡歸一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關注著這一切,他此時站起身來,“晟哥兒,有我在,他們不敢亂來,李丙,你不用去了。”

柳母的氣也消了,有些擔憂道,“晟兒,你招這麽多人,咱們家哪裏有地方住?”

照這個速度,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招來。人多了,相應的管理,一應的措施,都馬虎不得。

李晟也隻能感歎,先忍忍了,選址,建基,燒磚,造房,得一步一步來。

吳嬸道,“夫人,我們家還能住。”

“吳嬸兒,你們回去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程公子,寒舍簡陋,您就隻能將就著跟翁翁擠一擠了。”

程辰晨麵色發白,他何曾跟別人共用過一張床。這柳家,也就吃食不錯,其他的,還真是不堪入目。

“我能不能一個人睡一間,反正就今天一晚,明天我就走了。”

這個麵子,柳太公會給的,“小三和鐵柱回去睡,我和他們擠一擠,程公子就睡我的房間。”

程辰晨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逃亡的日子不好過。怎麽就能定了那麽一門親,使自己成為汴京的笑柄。要知道,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小姐,傾慕於自己呢,怎麽能會毀在許婷婷的手上。

忍吧,為了一輩子的幸福,有什麽不能忍受的呢。

柳太公的房間,決計不是什麽好的去處,凡是抽煙的人,哪裏沒有煙頭的味道,那簡直是謀殺。

喧鬧的柳家莊,在黑夜中,還是安靜了下來。隻是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輾轉難眠。

三個老頭是睡不著的,吳忠最是鬱悶,回家便把吳能臭罵了一頓,本來自己隻是在調停。現在這蠢貨一鬧,自己倒站在柳家的對立麵。

“都過了十多年,你婆姨也娶了,兒子也有了,還鬧什麽?”

吳能冷哼道,“我就是看不慣李丙,我哪裏比不上他,現在他兒子還想管理整個柳家莊,真是異想天開。”

“混賬,你還看不起別人,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好吃懶做的性子,要不是你婆姨能幹,喝西北風去吧。”

吳能的確很無能,而且還無恥,“不需要你操心。”

吳忠摔門而出,“我也懶得管你,自己不收斂些,遲早要吃大虧。”

更多的莊民擔憂,這麽一鬧,柳家會不會不再用他們,柳家的牛和犁會不會不讓他們用?受此冷落之後,突然明白,一小部分生活資料,掌握在柳家的手上。

與柳家對立,是他們錯了,現在怨恨吳能的煽火點火。卻一點兒都沒有覺得,排擠謝家莊的人是錯。

劉長豐在家裏,卻更是憂愁,“爺爺,他們怎麽能這麽跟太公鬧呢,太公對我們可是恩情深重啊。”

“我知道,可是這擺明了是晟哥兒瞎胡鬧,哎,都難做啊。”

“什麽瞎胡鬧,爺爺,我倒覺得晟哥兒是最有本事的。你也不想想,先前的糧肉,還有這一次的東西,是怎麽來的?”

“或許是太公有些交情,所以得來的?”

柳長豐撇嘴,“比這難過的時候多了,太公可曾弄到這麽多東西。爺爺,你想想,是不是晟哥兒醒來之後,才發生的變化。你們說晟哥兒是妖孽,禍害,可真真是瞎想。”

這一通分析,劉毅覺得很有道理,“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晟哥兒這是開了竅了,您知道麽,在外麵,都是晟哥兒說了算,毅哥兒都要聽他的。”

劉毅這麽一想,還真覺得有道理,下定決心,可不能跟李晟對著幹,且先看看再說,“你說的對,以後,你還一樣去參加訓練,可別給我丟臉。”

“放心,現在,也就毅哥能超過,我是穩穩拿第二的。”

劉毅麵色不善,“你不是說,你一直第一的麽?”

“毅哥兒不參入排名,所以我領的是第一的獎勵。”

“好了,明天還要早起,你早些休息。”

劉毅現在最擔心的,是周陽,這可是擺明了跟李晟對著幹。原本老好人吳忠,也因為侄子,到了尷尬的地位。他反倒成了關鍵,再看看,若是晟兒真的這麽厲害,就跟著他幹。

柳太公躺在**,三個孫子睡在一邊。黑暗中,他長歎了一口氣,“難道對人太好了,也是錯。”

這個命題,可不能產生絲毫的懷疑,對人好,當然是對的。“翁翁,對人好,怎麽會是錯呢。隻是,要講究方法,你這樣直接給他們錢糧,隻會讓他們產生依賴性。有句古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個當兵打仗的,又不會開店做生意,怎麽幫他們?”

“那您就不要操心,我來好了。隻要他們不跟我對著幹,保管讓他們富裕起來。”

“哥哥,我幫你。”

李晟摸了摸柳昭的頭,“好啊,你要是幫我,就好好讀書,並且教會哥哥姐姐和妹妹,尤其是大哥,你一定要教好。”

“我練武就好了,讀書實在太累。”

不得不再次強調,“你如果想當個小兵,那可以,沒關係。哪個將軍,不會兵法韜略,連字都不會,怎麽當將軍。”

柳太公發話了,“晟兒說的對,昭兒,你哥哥要是不好好讀書,就來告訴我,我收拾他。”

未來痛苦的讀書日子,注定是逃不掉了。在另一間屋子裏,李丙和柳眉也在竊竊私語。

“丙哥,晟兒變成這個樣子,我真不知道是好是壞。”“當然是好事兒了,這可是仙緣,很多人都求不到。”

柳眉仍是憂心,“可是今天的情況,在柳家莊從來沒有過。”李丙摟著他,“放心吧,咱兒子比我們聰明,我們隻要支持他們就行了。”

柳眉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相公,謝謝你。”

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拋棄尊嚴,成為上門女婿。有很多情況,或者為了錢。為了錢,李丙應該去做財主家的女婿。或者為了情,從相見時,就墜入了愛情溫柔的臂彎,可以舍棄一切。

在青青山上看你淺笑的時候,我的心,就為之而舞動。見你眉間的憂慮,我的心就會痛。我隻想守在你的身邊,一刻都不離開。

這些情話,老實的李父說不出來。但這種奇妙的感覺,他卻知道。

在孤身離開李家,人生最落魄的時候,柳眉堅定地挽起他的手,將頭枕在他的肩,伴他度過了黑暗。

“該我謝謝你才對,你為我生了這麽優秀的孩子,讓我有尊嚴地活著。”

柳眉將李丙摟地更緊,“相公,你不要在乎他們的說法,我已不是柳家小姐,我是李夫人,你的夫人。”

那些溫存,在剖白之後,更加的清晰,兩顆心越靠越近。

在另一個房間裏,程辰晨也曾經剖心過,“爹爹,我不喜歡她,你為什麽要我娶她。整個京城都知道,許婷婷是醜八怪,而且還脾氣暴躁。娶妻娶賢,你讓我娶她,兒子還要不要活。”

啪,回應的,是一個重重的巴掌,“娶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許婷婷功夫了得,如何配不上我國公府了。他爹爹許國候,也是屢立戰功,你憑什麽瞧不起別人。”

“再說,鄆王親自保媒,陛下也應允了,我們能怎樣,得罪鄆王,得罪陛下,想死麽?”

為了國公府的安危,程辰晨應該犧牲自己的幸福,迎娶傳說中的許國候嫡女。

可是程國公府畢竟是軍功起家的豪門,雖讀了聖賢書,但沒有被徹底腐蝕,於是乎,生了逃跑的念頭。

不知道爹娘怎麽樣了,還有阿枕,被抓住了,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吧。

在這難聞的屋子裏思緒飛騰,糾結地抓著頭發,有些何去何從的困難。為什麽高人不在,或許求之一二,就能解決自己的困境。

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眼睛越來越痛,有爆裂的跡象。

這一夜,是他一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夜,失眠,真是可怕。想的累了,終究會睡過去,忘記煩惱,在寧靜中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