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為釋懷疑造身份
酒沒有,薑湯倒是有一大碗。紅糖沒有,放點白糖,蒙頭喝了個幹淨。
薑湯,驅寒,防感冒,很實用的一種方法,柳毅也沒少喝。
“嬸兒,端一碗給周陌,多放一點兒糖,你幫忙送去吧,周老頭怕是不願見我們家的人。”
感冒傷寒,是可以要人命的病。在被子裏,捂一捂,出了一身汗,就沒關係的想法,是謬論。
這就跟周家門上的兩張符紙一樣可笑,屁的作用也沒有。
穿越是不科學的事兒,比起符紙道法更難以解釋。符紙道法卻實打實是蒙人的手段,周家老頭信,李晟可不信。
柳毅喝完薑湯,拖上一拖,可能就好了。周陌的高燒,想想都有些嚇人,不及時醫治,腦袋都能燒壞了。
嘴上說著不管周家的事兒,這件事兒卻必須除外。周老頭有一句話說的好,他們占主要責任。沒有早上那一出,周陌確實可以安全地去耕田。
挖池塘的人陸陸續續回來,吳鐵柱領著這些人回來,在一個本子上,記下今天的賬目,一個個發著工錢。
一文不少,童叟無欺,領錢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
這年頭,要找一件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要找一件痛痛快快討薪的活,更加不容易。
一盆熱乎乎的水擺在壩子裏,他們洗著手,眼睛卻瞅著屋子裏。幹活管飯,他們始終不相信。
一大蒸籠飯,抬出來。一盆一盆的菜擺在了桌子上,他們抽了抽鼻子,不相信這是真的。
“家裏地兒就這麽大,隻有委屈你們在外麵吃飯了。”
屋子裏的小桌上擺滿飯菜,自家人吃的,沒有什麽不同。
莊稼漢都是淳樸的,他們不會抱怨夥食不好,能見油星,就不錯了。更何況,菜裏還有肉。吃著糙米飯,嘴巴鼓得大大的,心裏麵感歎,東家真是不錯的呢。
吳嬸一臉黑線地走進來,手裏拿著碗的碎片,“那周家人真是不識好歹,不喝,還把碗都摔了。”
有些難聽的話,吳嬸不好說出,李晟心知肚明,“嬸兒,扔了吧,割手。”
碎碗割手,冷語傷人心,周家人的做派,很偏激。柳母招呼道,“吳嫂,快來吃飯。”
孩子們圍坐一桌,吳家兄妹很是拘束,柳母一個勁兒的給他們夾菜。孩子多,吃的很熱鬧,很高興。
菜不夠,李晟心裏有數。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一大鍋飯,都見了底,一點兒都不剩。
都是大肚皮,要養活這麽多人,不改變現狀,可能麽?
李晟握了握拳頭,堅定了信心。
女人們收拾碗筷,男人們開始整理桌子。鄰村的兩個人詢問道,“東家,明天還要人麽?”
李晟倒是納悶,“你們的地都耕好了麽?”
“沒有,早耕一天,晚耕一天,都一樣。”
語氣中帶著很深的無奈,天象不好,收成沒有保證,種田當然沒有積極性。做半天工,十個銅板卻是實打實的。
“池塘沒挖好,當然還要人,鐵柱哥,他們幹活怎麽樣?”
不等吳鐵柱回答,兩個人拍著胸脯,“小少爺放心,我們兄弟幹活,那是一等一的。”
吳鐵柱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沒有偷奸耍滑之輩。
一聲小少爺,叫得李晟心裏舒爽,“好,你們明天辰時三刻過來,記得自己吃早飯,上午要是沒力氣,可是要辭退的。”
早飯很重要,在鋼筋水泥地的上班族,很少吃早飯。
現在要供給早飯,達不到要求。自家人,都還等著一條奶牛呢。牛奶,豆漿,麵包,包子,饅頭,都是高配置的食物。
東溪村的兩個人,高高興興離開了。柳家莊的人,沒來由地有些失落。
今天沒來的人,估計要後悔了。他們多想將這兩個名額要回來,李晟毫不理會,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好了,叔叔伯伯們都回去吧,如果不想來的,趁早給吳管家說。”
一般人家,可請不起管家。吳管家,算是李晟夾帶裏的高配置人才。
把裏裏外外收拾幹淨,累的有些虛脫掉,後廚的人,也忙得很。
看了看吳鐵柱歪歪斜斜的賬目,李晟不滿意了,“鐵柱哥,你這個賬做的太亂了。”
吳鐵柱仔細瞧了瞧,有些郝然,“字是醜了些,可是不亂了。”
“你隻記了一天的工,當然不亂了,要是多了,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要記賬,沒有阿拉伯神器,真的很困難。李晟打算教他們使用0、1、2······柳昭是最愛學習的,一股腦就湊了過來,“二哥,你是寫的筆畫。”
這的確是筆畫,數字的筆畫,能夠組合成無窮大的數字。
壹對1,貳對2,叁對3······這東西並不複雜,隻要學會十個數字,用上學會加減乘除運算,就可以做簡單的賬目了。
“還有,鐵柱哥,今天你的賬計漏了一個。”
“每人十文,十個人,一共一百文,沒有錯啊。”
李晟指了指後廚,“你忘了吳嬸,吳嬸也是要有工錢的。”
吳鐵柱從匣子裏數出十文前,往後廚跑出,“吳嬸兒,這是你的工錢。”
吳嬸兒連忙推手,“給我工錢幹什麽,我就是個幫忙的。”吳鐵柱把銅板往他衣兜裏一扔,就跑客廳記賬去了。
李晟有些好奇,“吳管家,你就用這個匣子裝銀子?”
“是啊,怎麽呢?”
“我再想,要是有一天,你的匣子裝不下了,怎麽辦?”
這個匣子,要是隻裝銀子,怕是能塞個三五百兩。若真有那麽多,吳管家怕是要笑醒了。
吳嬸急衝衝地跑出來,將銅板放在桌子上,“晟哥兒,你跟我見外是不是。”
“我哪裏跟吳嬸見外了,以後還得麻煩吳嬸兒,您不收錢,我可不好再找您了。”
吳嬸兒楞了楞,還是沒把銅板收回來,“晟哥兒,賬先記著,你買了這麽多東西,恐怕錢不多了,以後一起給,好不好?”
鄰居就是親人,吳嬸兒是最親的親人。“好吧,吳嬸,就算你入股了,以後算你股份。”鋪麵還沒有鋪開,就有了兩個股東,“管家,記著,跟你一樣。”
“吳嬸兒,你就給我們家當廚娘好了。您看我娘,到時候需要人照顧。”不用提工錢了,提工錢反而不美。
吳嬸皺了下眉頭,李晟知道她的為難,“吳嬸,別擔心,田地,稻種,都一並種下,用不了多少功夫。小三哥和小妹姐可以跟我們一起念書,咱們家的先生可厲害了。”
柳昭把手舉的高高的,“我就是先生。”柳母憐愛地摸著柳昭的頭,“是,咱們家的小先生。”
“吳嫂,你就答應吧,算幫我的忙。”吳家兄妹期待地看著吳嬸兒,等她的答複。
“既然夫人都這麽說了,我答應了。”所有人都甜甜地笑了。柳母一愣,這個稱呼,有些不一樣啊。
李晟滿意地點頭,吳嬸兒憨厚的外表下,是一顆聰明的心,比莊上的老頑固強多了。
“嬸兒,還有個事兒,跟您商量一下。”吳嬸兒很是豪邁,“晟哥兒跟嬸兒客氣個啥,你說!”
“娘,讓姐和葉兒去吳嬸兒家住,小三哥跟我們一起睡,您看怎麽樣?”
姑娘一天天大了,這個問題必須要得到解決。柳母很是意動,“隻是要麻煩吳嫂了。”
柳葉兒嘟著嘴,“不,我要聽哥哥講故事。”李晟俯下身子哄道,“葉兒乖,哥哥給你講故事,嬸子咱們走吧。”
把柳葉兒哄睡著,李晟出了門。看見村口有火把,一輛小驢車緩緩而來。
“鄒爺爺,您來了。”鄒老先生有些疲累,“人命關天的事兒,老夫能不來麽?白天傳你不務正業,我還不信,你還真惹禍了。”
趕了這麽久的夜路,老人發發牢騷,李晟甘願生受著。“爺爺,是我莽撞了,您先去救人。”
李晟牽著驢車往家裏走,他才不想去湊那個眉頭。周老頭一根筋,他要去了,隻會添亂。
現在能做的,就是炒上兩個好菜,等他們回來吃飯。今晚已顧不上節約油燈了,但願周陌無礙,這年頭,實在沒別的手段。
一壺濁酒,三兩菜蔬,燈光昏暗,搖曳欲滅。少年倚門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前的黑色夜幕。
柳母輕拍他的肩膀,“沒事兒的。”
但願沒事兒,若是真出了人命,接下來,會有很大的麻煩。更糟糕的,以後想起,就會心難安。
李晟轉過頭,“娘,您去休息吧。”
柳母指了指門外,“他們回來了。”
火把照亮了黑暗,讓人看見了光明。李父攙扶著鄒老先生,火把映照的臉上,是涔涔的汗水。
“爹,怎麽樣了?”
李父扶著鄒先生坐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長呼了一口氣,“還好,人救下來。”
“那老頭就是個老頑固,孩子身體本來就不行,還非要逼他去耕田。”鄒老先喘著氣,抬手指了指李晟,“你個小子,沒事兒帶別人瞎跑幹什麽?”
李晟竟無言以對,說鍛煉身體,那都是扯淡的。說穿了,還是慫恿柳毅幹的事兒。欲速不達,考慮不周全。一上手,就讓人連著跑四個小時,誰能受得了。
理想和現實間差距太大,好心辦了壞事兒。
“鄒爺爺您消消氣,是晟兒錯了,周陌救回來了。”
“這大半夜的,被你請到這兒來,要是救不了人,老夫不是白來了。放心,就是要好好休養幾天。”
光是休養幾天,倒是沒什麽大礙。李父道,“他們家的田地,我幫著耕就是了。”
鄒老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對了,還有,那周崖一直嚷嚷,說你是禍害,妖孽,你這些天究竟幹了什麽事兒。”
狐疑的眼神,讓李晟有些不寒而栗。當初,鄒桐給他下了死亡通知書,誰曾想,眨眼之間人就醒了。鄒桐以為是誤診了,可現在李晟幹的這些事,真的脫離了這個時代。
神仙誌怪的事兒,在老百姓的心裏紮了根。這時代的上位者,都不能否認神仙之說。有大災難降臨,皇帝還要發罪己詔。天子,天子,乃是上天的兒子,誰敢不敬諸天神佛。
神仙事兒好說,可鬼怪更是讓人深惡痛絕。若真跟妖孽產生了關係,火燒,油炸,活埋,浸豬籠,種種酷刑。
“不會的,不會的,我兒怎麽可能是妖怪,您弄錯了,您肯定弄錯了。”
一個滿山跑的泥猴子,忽然之間,學會了認字,寫詩信手拈來,會看《齊民要術》,還能發明更先進的曲轅犁,怎麽也說不過去。
李晟知道瞞不住了,也不能老實交代,自己是從後世來的,借屍還魂罷了。
這也是最親近的人,若是外人,怕是不容分說,就直接將他嗝屁了。
李晟撲倒柳母的懷裏,“娘,我走了好遠,好遠;我好怕,好怕。”
這些日子的成熟,委實嚇到他們,適當裝小孩子脾氣,反而讓他們心裏一軟。柳母緊緊摟著李晟,眼淚一滴一滴滴落,“我可憐的孩子,你究竟遇到了什麽?”
鄒桐怔怔看著李晟,要從他的話語中辨別出真假。李晟眼睛發酸,“娘,那個白胡子爺爺,帶我走了好遠,好遠,我深怕回不來了,我怕。”
確實回不去了,來了這裏,老父老母不知該有多傷心。
鄒桐追問道,“什麽樣的老人,有什麽特征?”
民間流傳的神仙那麽多,真不知道選哪個來忽悠。算了,讓他們自己猜吧,“他手裏有一柄浮塵,淩空飛翔,我追了很久,都追不上。我看到了萬丈高樓,一直插到雲霄裏。還有巨大的機器鳥,人們坐在它的肚子裏,在天空飛翔。那些人好怪,都留著短頭發,穿得很少,他們生病了,直接往身體裏注射藥,很快好了。”
三個人皺眉,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大寧,也不是噠噠國,契國,夜秦。能夠飛行載人的巨鳥,直達天宇的高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被剪掉的短發,無不證明,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