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父家親人不念情

“那你長大了呢,成親了,還能跟哥哥我一起睡麽?”柳慧笑著道,“娘,二弟看來真是長大了,三天不離媳婦的,哥都還沒有定親,他倒是等不及了。”

李晟尷尬,“我哪有,大哥才是真的想媳婦了。”錢家小娘子,那才是真的很出挑,柳毅連忙辯解,“我哪有,二弟,你不要亂說。”

柳母當然了解自己的兒子,“毅兒,跟娘說說,是誰家的姑娘。”柳母恐怕最熱衷的,就是用媳婦來拴住柳毅,省的這小子老是想去當兵。戰場凶險,她實在不願意再擔心一次。

柳毅吞吞吐吐不說話,就連李父都看出來,“老大,誰家的丫頭,你說說看,我跟你娘合計合計,把親給定了,你今年十四歲了,也不小了。”

李晟麵色古怪,十四歲,就不小了,哎,真是古人太過著急了,“哥,你就說了吧,難道還要我替你說。”

柳毅小聲道,“錢家小娘子。”柳母臉色難看,“東溪村錢家莊的錢小娘子。”李晟點頭,“是啊,很不錯,人長得漂亮,又懂禮,還向著我哥。”

李父道,“晟兒懂什麽,那錢莊主見錢眼開,我們哪裏有錢去迎娶。”

李晟不同意,“爹,錢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在這個時代,他倒是可以說這般拉風的話,在以前,自己也為了那一摞摞紅皮子犯愁。想想一個人,就為了那一摞摞錢而活,就覺得沒有什麽意義。

李父翻了翻白眼,“好啊,你這麽厲害,那你說,錢從哪裏來。”李晟拿著書,“錢,就在這裏。”

一家人都盯著那本書,李父問道,“這粗鹽變精鹽的法子,莫非從這裏來的。”這就是李晟一法萬用的借口,“沒錯,就是這裏來的,而且,還不止這一點兒。如果把這本書吃透了,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柳母笑了笑,“還真是敢說大話,那你說說,你這看了一下午,又發現了什麽?”

說起這個,李晟也來了興趣,將桌上的黃紙拿過去,“娘,你看這是什麽?”

一家人都湊在一起觀看,柳母疑惑道,“晟兒,這是一幅犁的圖。”李晟拍了拍馬屁,“還是娘懂,沒錯,這就是犁。”李父道,“你這是什麽犁,你看咱們家的犁,怎麽是這樣的?”

要改良家裏的工具,最先動的,就是犁。“爹,你這就不懂了,家裏的犁太過笨重,你看,我們把這把手弄彎了,就可以節省很大的力氣。這個齒耙呢,就是將水田裏的地給推平,那樣就種上水稻了。”

一家人驚訝不已,這是對農具的改革,不一直是當官的需要考慮的是麽。自己的兒子,居然看了一下午的書,居然就改革了農具,隻是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李父道,“誰知道你這犁有沒有用,萬一不好用呢。”

古人保守,李晟知道,“所以啊,爹,咱們要盡快去打造一副這樣的犁,萬一很管用了,至於虧了,那不過是花費一些手工錢。”

李父幾乎跳起來,“這樣一幅犁,至少要兩三貫錢,家裏哪裏還有多餘的錢。”李晟道,“豈是不用錢,我們去賣圖紙,說不定還能賺一些錢。”曲轅犁這種很容易模仿的器具,一錘子的買賣而已。這樣犁確實可以讓縣令的政績飆升,可現在,李晟還不想這麽快和縣官打交道。

自己主動去諂媚,遠遠不如別人來求自己的效果來。自己送上門的,無疑會廉價幾分。

柳母點頭,“晟兒說的不錯,若是這犁真有好處,也幫了附近的百姓。實在不行,就去借點銀子吧。大姐不是住在萬友縣麽,等爹爹回來,這錢也可以換了。”

“可是這家裏的田地?”李晟打斷道,“爹,我打包票,若是將這犁做好了,你那些地,很快就能夠耕好,你還信不過我?”

李父拿起圖紙,仔細觀看,“那好,我明天就去萬友縣。”西溪村離萬友縣,要比開陽縣近很多,也就兩個時辰的路程。李晟道,“爹,我跟你一起去。”

柳母道,“山路不好走,你病剛好,不許去。”

李父這老實勁兒,李晟真是當心,若是圖紙丟了,還不能拿回一幅犁,才真是不好看了,“娘,我想去看看,我長這麽大,都還沒有去縣城裏呢。”

李父道,“你去可以,但都得你自己走,你爹可不會背你。”李晟點頭,“沒問題。”

但口頭上說不背,李晟還是趴在了他厚實的肩膀上。雨有些淅淅瀝瀝的,路很滑,害怕李晟摔倒,就把他放在背上。柳母在他們走的時候,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李晟。

李晟打著那把打著補丁的大傘,“爹,我們去不去爺爺家。”

在記憶裏,甲乙丙丁,李父是李家第三個兒子。這時候,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李丙人老實,不會討人歡心,所以並不得家裏人喜歡,偶爾還受些欺負。平時,也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帶著李晟回來看看。至於柳姓的幾個孩子,一次都沒來過李家。

李家的父母,也隻是在柳母生孩子之後,來柳家莊坐坐,平時好些年都不來看上一看。他家的三個兄弟,就更是沒有什麽來往,反倒是縣城裏的大姑姑,柳家有事兒的時候,肯定會來走走。李父去萬友縣,他們家也會熱情招待。

李家住在長橋鎮上,家裏有二十畝地,做點小生意,日子還算不錯。到現在也沒有分家,三個叔叔伯伯,小肚雞腸且自卑,家裏矛盾很大。有李家老爺子壓著,所以沒有分家。李父現在也不耐去管那一家子的事兒,當初他要入贅柳家,李家的人死活不同意。

當時有一家富貴人家的女兒,長得寒磣,身體有疾,願意給一百貫聘禮,迎娶李父,李父也是死活不同意。同樣是入贅,他選擇了柳母,李家那邊,可是一文錢都沒有出,還百般罵他,所以李父有心結。

李晟就有些慶幸了,還好李父沒有娶那個醜女,不然自己就長的磕磣了。現在,幾個兄弟姐妹,都還長得不錯,若是生活水平跟上了,那就更加有風度。不是這樣的話,那錢家小娘子,也不會喜歡上柳毅。

李父舒緩了臉,“去看一看,我們就去萬友縣。”

李晟點頭,“爹爹,等著吧,他們會後悔當初將你趕出來,咱們李家三房,可不遜色他們任何一房。”李父感到很是欣慰,這個繼承自己香火的兒子,以後會很有出息。

他們從西邊,沿著河邊上的路出發,這周圍,都跟柳家莊一樣。下雨天,並沒有多少人,有人認識李父,笑著打招呼,李晟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長橋鎮上。這裏的人對李父更加熟悉,“李丙回來了呀。”李丙隻是點頭,在街道旁的一家雜貨鋪裏,一個女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居然悄悄摸摸要把門關上。這是**裸的拒之於門外呀,李晟眼尖,“大伯母,您這是要關門了呀。”小腦袋望了望天,“呀,爹爹,天快黑了麽?”

天是陰沉的,可是現在午時都沒有到,有人笑道,“傻孩子,吃中飯的時間都還沒有到呢。”李晟心裏冷笑,就是因為快到中午了,所以才趕緊關門。

“莫大娘,你們家小三子回來了。”

從屋裏出來一個老婦人,手裏抱著一個一兩歲的胖娃娃,看向李父,眼裏有些愛理不理的,“你怎麽來了?”

這奶奶是出了名的偏心,喜歡老大,偏愛老四,唯獨有些看不慣老實的老二和老三。幸好李父入贅了,除了在繼承香火這件事情上,其他的,柳家對他著實不錯。那個娃娃,就是四叔家的,長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被特殊照顧了的。

李父有些害怕這大權在握的母親,老實交代,“我們去萬友縣,隻是路過。”奶奶就更是鄙夷了,“你們要去大香家?”

李晟實在不耐煩他的嘴臉,“爹,咱們快走吧,到時候天黑了怎麽辦?咦,那不是鄒爺爺麽,爹,快,我們去謝謝他。”

鄒老先生在這長橋鎮上開了一間醫館,這附近的人,都在他這裏看病。他的兒子繼承了衣缽,經營著這家醫館。李晟甜甜地叫了一聲,“鄒爺爺好。”鄒先生抬起頭來,“哦,你小子病可好了。”“謝爺爺關心,已經好了。”

老先生從抽屜裏拿出幾個棗子,“來,給你。”

李父連擺手,“這可使不得。”“就幾個棗子,來,拿著,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李晟還是呆在李父的背上,“去縣裏,姑姑家,竄竄門子。”屋外的奶奶就更是生氣了,李晟專程想氣氣她。“鄒爺爺,我們還要趕路,以後有空,再來看您。”鄒老先生笑了笑,“好。”

李父有些害怕老娘的眼神,低著頭,就從長街上離開。

鄒老先生的兒子問道,“爹,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好學的孩子。”鄒老先生點頭,“是啊,就是做那首《詠鵝》的天才,可惜啊,這老李家太不會做人了。”

李晟才不會在乎別人的議論,出了鎮子,在水田裏,碰到了李家的男人。老爺子和二伯,還有二伯家的李群,在田裏拔草。四叔呢,就在田坎上坐著,好不悠閑。

大伯是一個考到老的童生,大伯家的兒子也束脩入了學。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李晟感慨道,“爹啊,你好歹嫁給了娘,不然就是這二伯父的翻版。”

李父叫了一聲,“爹。”李老爺子臉上還是透著笑意,“三兒回來了呀,他從田裏爬上來,你隻是去哪兒呀。”

人老了,都喜歡抽煙,此時雨已經停了,爺爺裹了煙葉,吧嗒吧嗒抽起來。四叔跑過來,“三哥來了呀。”李晟對著田裏喊道,“群哥哥,二伯,你們也上來歇歇。”兩父子抬頭看了看岸上,沒有李老爺子的同意,還不大敢上岸。

見李晟期盼地看著他,才吆喝道,“老二,你們上來吧。”

得他吩咐,這老實巴交的二伯父父子,才上岸來。李父明顯親切很多,“二哥。”二伯的額上有汗珠,“阿丙回來了呀。”李晟從背上下來,“群哥,你什麽時候去我家玩呀,這一次,我們翁翁要去買一匹大馬回來,咱們騎馬玩,怎麽樣?”

這話,當然是透露給大人聽的,李老爺子問道,“一匹馬,要三五十貫,你嶽父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鹽的事兒,可不好說,李父支支吾吾不好回答。李晟又道,“二伯,你會打石頭麽?”這二伯閑暇時候,是個石匠,李父,算個木匠,“是啊,小晟有什麽事兒麽?”李晟甜甜問道,“二伯,我們家蓋房子的時候,二伯能不能來幫忙?”

這下就連四叔都吃驚道,“什麽,三哥,你們家要蓋新房了。”這年頭,收成不好,一個個的,都過得緊巴巴的,他們怎麽都不相信,柳家還有餘錢蓋房子。李父給李晟使著眼色,怎麽什麽事兒都往外抖露。李父道,“爹,別聽他瞎說。”

二伯倒是爽快,“好啊,二伯一定幫小晟。”四叔卻一臉不高興,嘀咕著,“自己家的事兒都幹不完,還去幫別人。”李晟卻當做沒聽見,“群哥,你幫不幫我呢。”李群嗬嗬一笑,“當然幫了。”

李父真是有些害怕了,“爹,我們還要趕去縣城,你們接著忙吧。”看李父背著李晟就要走,李老爺子起身,“吃了飯再去唄。”

“不了,我走了。”李父背著李晟,快步朝著遠方走去。

四叔納悶道,“爹,他柳家莊的日子,可比我們還要難過,怎麽又是買馬,又是要蓋房子的呢。”李老爺子道,“沒聽說,是李晟瞎說的麽。愣著幹什麽,趕緊下田,把草除完。”四叔一提溜褲子,“爹,我要大解,憋不住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