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京門路上授人弦

蕭月茹和蕭元佐麵麵相覷,都有點不明所以。蕭元佐最先回過神道:“全聚德?或許韓醫證聽錯了吧?是蘭陵郡王.....蕭恒德吧?這月茹小娘子乃是蕭恒德的侄女。”蕭元佐有點支支吾吾的回答,看來這韓醫證對遼國知道的不少。

蕭恒德,字遜寧,是蕭排押的弟弟。娶景宗女越國公主,拜駙馬都尉,後來這蕭恒德與宮人私通,公主憂憤而死。蕭太後怒,賜死。後追封蘭陵郡王。因為有這一段過去,所以蕭元佐說起來有點躲閃,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哦。”韓清點點頭,有點喝大了,晃了晃頭對蕭月茹道:“想學這潮爾?可以啊。”說完迷迷糊糊的搖晃著身子要睡去,蕭元佐看到他這般模樣,趕緊喊來侍從扶回去。

蕭月茹幫忙拿著馬頭琴,看看這琴的古怪樣式,就坐在剛才韓清坐的地方,自己按照坐姿做好也試著拉動了琴弦,試了一會兒慢慢能找到點感覺。

驛館的另一個屋子裏傳來楊喜那醉醺醺的破鑼嗓子:“怎麽換調調了?這什麽曲調啊?”

蕭月茹吐了吐舌頭,趕緊把馬頭琴收起送回到韓清房裏,門口的陳冰和呂小順接過來琴說道:“韓醫證已經醉酒睡去,姑娘明日再來吧。”

次日韓清早晨起來,頭痛欲裂,昨晚喝高了,早晨起來要了點粥喝。門外有個女孩兒的聲音在嚷嚷:“昨晚他答應教我潮爾的,你們讓我進去。”

韓清拉開門就看到昨晚的那個漂亮少女,她後麵跟著兩個身材高挑的侍女,就問道:“這位小娘子,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你昨晚答應得好好的說教我潮爾,今早一來你們的人就不讓我進去。你說話不算數!!!”

“我答應教你潮爾了?你誰啊?”韓清真不太記得昨晚答應過什麽。

後麵跟著過來的蕭元佐急忙說道:“這位是蕭月茹小娘子,他的父親乃是蕭排押蕭相。昨晚給韓醫證介紹過,不過韓醫證喝的略微沉醉,大約是不太記得了。”

“蕭排押?誰啊?”韓清一臉茫然。

“蕭排押乃是我大遼北府宰相,剛東征攻破高麗,被聖上封了郡王。”蕭元佐回答。

“哦,原來是大遼宰相的愛女啊,失敬失敬。蕭小娘子啊,我答應過要教你潮爾?”

“當然!蕭統領可以作證。你昨天說好要教我的,你就就說吧,想不想教?”少女氣鼓鼓的噘著嘴道。

韓清和門外陳冰呂小順互相看了看,又看看這少女身後的侍衛說道:“好吧,昨晚喝多了,不太記得了。我既然答應那就肯定做到,請進。”

蕭月茹讓侍女站在門外等候,自己進了房間裏,便坐在凳子上看著韓清開門見山:“我想學昨晚那曲子,你說那曲子名字叫‘明月千裏寄相思’”。

“學琴是一件很苦的事兒,需要有恒心才行,有時候學的不得要領會厭煩的,你真打算學?”

“當然要學,和蕭統領昨晚問了一下才知道你居然懂這麽多?你這麽年紀輕輕就能懂這麽多?你還會救人治病?門外的馬車也是你造出來的?怎麽那麽獨特呢?這琴你是從哪學的?這琴在哪裏能買得著?你還會其他曲子嗎?”

蕭月茹由於一下問了許多問題,換氣不足,小臉蛋紅撲撲的,清水般的雙眸帶著濃濃的驚喜。不過她這表情沒多久就如同水波漣漪那樣慢慢消退,因為她看見韓清不說話隻是沉著臉盯著她。

“怎麽了?幹嘛這樣看我?”蕭月茹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一大清早的,你是來學琴的還是來扯淡的?”

“當然是要學....什.....什麽叫扯淡?”

韓清點點頭,沒再理她,拿出馬頭琴試著拉了幾下,便對她說:“這潮爾在拉動時左手與其他拉弦之琴不同,低把位時,食指、中指用指甲蓋頂弦。喏,這就是食指,記住這根指頭叫食指。韓清晃動著手指對她說。

“喏,這根是中指”韓清晃動著中指衝著蕭月茹比劃,等比劃了幾下之後他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對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豎中指而且是不停的晃動著,這太他媽邪惡了,趕緊把中指收起。

“你笑什麽?為什麽突然發笑?”蕭月茹伸出中指衝著韓清也晃動著,並好奇的看看中指又看看韓清,“咦,你的笑容收的好快?怎麽又這樣看著我?怎麽不說話?”

韓清被弄得哭笑不得“你把中指收回去,喏,這根叫做無名指,這根叫做小拇指,那這跟就叫大拇指了,記住了沒?”

“你們南朝人真好玩,鉤戟玉柱潛虯這些手指還都有名字。”

“什麽鉤戟玉柱的?亂七八糟!記住五根手指叫法,接下來我們繼續學,看這兒!看這兒!!別看手了!!!”韓清用琴弓敲了一下馬頭琴大聲嗬斥。

蕭月茹記住了五根手指的叫法,正在笑嘻嘻的用右手點著左手手指默默記,被韓清嗬斥的一激靈,怒氣衝衝的站起來看著他,小胸脯氣的一鼓一鼓的。

“坐下!學不學了?”韓清雙眼圓睜瞪她,像嚇唬小孩兒一樣嚇唬她。

“哼,你敢對我大聲喊,你看我不叫外麵的....咦?你的頭發為什麽這麽短?”

“要學就要有個學的樣子,坐好坐好,坐直了!手背過去!......算了,手不用背過去。”

“為什麽要背過去手?怎麽又不用背過去?咦,你怎麽又這樣看著我,說話呀!”蕭月茹一亮的好奇。

“喏,看好了,無名指用靠近小指一側以指尖按弦。小指在外弦用指尖頂弦,在內弦小指從外弦下麵伸出頂內弦。”

他停了一下看看蕭月茹的表情,這裏麵的一些名詞不知道這女孩兒聽明白沒?然後又繼續說:“演奏高把位時,手指全用指尖按弦。潮爾的演奏具有獨特的風格,可以自如地演奏全音、半音,善於演奏滑音、跳音和各種伴音。”

蕭月茹聽得很仔細,看韓清停下來便說:“我父親請了宮廷裏的樂師教我學過別的琴,你這潮爾的技巧還真是大有不同哎,不過沒關係,可以慢慢學。對了,什麽叫扯淡?咦?你表情怎麽變化這麽快?你怎麽不回答我?”

“先自己多多聯係吧,熟悉一下琴的感覺。”韓清伸個懶腰,頭還是痛,先把這小丫頭打發了再說。

燕雲十六州等漢人居住區,實行州、縣兩級製,州長官為刺史,縣長官為縣令。中午和良鄉的縣令以及館伴使一起吃了午餐,喝了點米粥,又繼續和那小妮子逗悶子玩。。

繼續出發行進六十裏後,到了第五座驛館--永平館。幽州刺史率眾早已等候多時,見了麵少不了噓寒問暖互相奉承誇獎一番。

那小妮子帶著侍女及武士一直路上跟隨,到了永平館下了自己的馬車,徑直走向館裏開始自己練琴,外麵人吃的熱鬧,裏麵總是能聽到她對著韓清大呼小叫的,一會兒咯咯笑,一會兒氣呼呼的大叫。

起初她的侍衛聽見她大聲發怒,急忙推門而進,被盤子酒壺砸出來兩三次之後,裏麵即使把屋子拆了也不打算進了。

因為她總是把韓清叫到屋裏,外麵的蕭元佐以及幽州刺史也隻能和路振楊喜等人喝酒。

都知道這是宰相的女兒,隻能任由她的性子來,那幽州刺史耶律盤石帶著醫候證以及當地的有學之士聽路振講史論今,不時有爭辯之聲,後來大家都是在靜靜的屋裏的琴聲。

若是聽到一陣沁人心扉的琴聲,大家都是閉目頷首,手指有時會隨著音樂的節奏擺動,雖然這些曲子從未聽過。如果聽到吱吱嘎嘎帶著不太準的琴音時,都是睜開眼相視一笑。

“我的手指這麽細,頂不到弦嘛,揉弦時候胳膊已經酸痛,哪能像你那麽快?”

“手腕要放鬆,縮小下臂的擺動幅度,使手腕和手指更多地參加揉弦動作,讓手指的滾動幅度和快慢均勻。這樣就可以有節奏的揉弦了”

“什麽叫幅度?什麽叫節奏?這琴真的是你創作的?整個遼宋真的隻有兩把?咦?你的臉色怎麽又變得這麽快?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這是幅度,看好了。”韓清晃動右手的胳膊肘,用左手指向晃動的地方告訴她。“節奏就是有序,明白了嗎”

蕭月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試著按照韓清講的辦法練習,由於生疏,還是顯得有些笨拙。

“這樣這樣,看好了,隨著我一起動。”韓清從蕭月茹背後伸出手,左手幫她控好弦,右手握著她的纖纖玉手,開始慢慢的拉動。這樣子怎麽看都是想韓清從後麵抱著蕭月茹一樣。

“哎?你的小手好燙,你的動作怎麽這麽僵硬了?怎麽這麽快你就出汗了?”韓清有些奇怪的問道,此時的蕭月茹像是一個熟透了的蝦一般,從脖子到臉,再加上手臂,都是紅彤彤的。

“唉...算了算了,自己練習吧,我出去和眾人吃酒”韓清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鬆開手站起來,找了個借口先出去了。

次日辭別刺史等人,繼續前行五十多裏,到達第六座驛館--孫侯館(注①)。

孫侯館在今北京市通州區境內。

與大遼的其他四京比,南京物資豐裕,人丁興旺,街市繁榮,宮殿壯麗。遼代帝王每年四處“捺缽”行蹤不定,但到了遼代中後期,南京城卻成了遼代帝王來得最多,逗留時間最長的一座都城。

幽州自古就是人口密集、百藝興隆的繁榮富貴鄉,其富庶之源是有著悠久的曆史根脈的。1005年,遼國首先主動在燕京以南的涿州、新城和雲朔地區設置榷場。

同年,宋朝也在雄州、霸州等地設置榷場。而燕京作為遼宋國界沿邊的大都市,自然成為管理榷場的主要地點。

遼宋兩國和平商貿的穩定局麵,維係了一百多年時間,燕京一帶收益頗豐。

韓清看到比榷場還要熱鬧的景象讓他歎了口氣,前世的時候到通州很多次,並且在通州還投資了一座房產,北京的房價那麽高,買個房子容易嗎?

現在滿眼看到的都是酒鋪林立,街邊也是賣藝的、占卜的、交易絲綢茶葉東珠皮草的。

①宋使路振在《乘軺錄》記載:“自幽州北行至孫侯館五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