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偶逢天諭

在錢莊將票麵由大兌小後,王隸便往北街去了。

“年貨、年貨!對聯、年糕、燈籠!”

“沈家兵器鋪,十八般武藝,絕對有您想要的!”

雖說北街專門販售銅鐵刀兵、典籍書目一類,可大年會將至,諸多商鋪都會收起這些東西,而擺置上“年貨”一類。

年貨便是過大年會時,各家各戶所需之物。紅黃色占多,以象征吉祥。隻有大戶人家才會需要此類,王隸既孤身一人,便不會顧及絲毫。

若論兵器,背後還有這柄撫常真人贈予的大石棍。販賣兵器的鐵鋪走過許多後,王隸也見識到:

那些東西比上這大石棍,可是差上太多了。

反正自己近段時間也正修習拳法,這兵器也可先不必換新。

出來走這一圈,若無必需之物,就當自己是在散步了吧。

黃昏時分。

京城極大,王隸在走完北街和南街之後,太陽竟已落山。漫天餘霞落輝,隻是一片燦紅。

此刻在南街末端處,王隸正來到一家酒家。

酒家大掛招牌“凝香酒樓”,的確是三丈外聞見飯菜酒香。“逛街一整日,未曾用掉秦大哥送的銀兩。我便在這用上一餐吧。”王隸走入其中。

但凡酒肆食棧之地,定魚龍混雜、烏煙瘴氣,是非之人遍布。王隸雖難以忍受,不過自離開少林寺以來,自己也很少再沿用山上習慣了。

既要入世不再隔世,自己還得先變通。

走入凝香酒樓後,王隸發現此地果真跟別地不同。洛郡的醪春酒肆,也就是一群聚食飲樂之人。而京城此地的酒樓,光是廳堂便比洛郡酒肆大得多了。甚至在廳堂中央,竟還顯而易見立了一大台子。台子上見刀光劍影,兩布衣男子一人拿刀、一人執劍,正迎著四周歡呼決鬥著。“鏘!鏘!鏘!”二人打得大喘粗氣,耳根通紅。不知鬥了多久,隻知是鬥得無比激烈。

三重樓台廊道上,滿是觀眾圍著觀看。隻不停地歡呼、鼓舞。

“小腿、小腿!劈他小腹左浩!”

“郭風,我押了十兩銀子!千萬別輸!”

中間是廝鬥,兩旁是嘈雜的叫嚷。仔細一聽便可明白,這是在擂戰。擂主帶著銀子吸引挑戰者上台決鬥。挑戰者若是戰勝,便可獲得擂主的銀子成為擂主。而戰敗銀子便要交給擂主。一旁看準時機的人自是也擺好台桌下注,立一場賭局。許多賭客則想把中間二人決鬥變成自己的商機,而把銀子都押了下去。

聽觀眾呐喊可知,台上決鬥二人,持刀者名左浩、執劍者名郭風。二人此局是打了半個時辰,不少觀眾都一直駐足觀看。

“鏘!鏘!鏘!”二人的決鬥還在繼續,王隸則是沒興趣看了,直往一旁櫃台走去。

“老板,來一碟燙青菜,一壺烏龍茶。”

“好的,小客官。請這邊就坐,您的菜很快就來!”

走了一整天,也是時候該找個地兒歇息一番。

王隸坐下後,環顧四周,在滿堂卻仿似是發現了一個熟麵孔。雖許久不見,可極明顯的特征也是令王隸一眼認出。不遠角落處坐著的那魁梧大漢,正是半年前與自己在洛郡交過手、將項楚明通緝令送給自己的、秦大哥好友“天諭兄”!

天諭兄此刻正獨自坐一木桌前獨啜小酒,望著擂台。不時搖頭微笑,看似是極為不屑。半年不見,這天諭兄卻是無任何變化。依然是淩亂頭發、胡子拉碴。

穿過人群,王隸隨即來到天諭兄桌前坐下。

“好久不見了,天諭大哥!”

天諭大哥一抬頭,望著王隸遲疑了一會兒。

“你是……洛郡那小和尚?”

“是我,天諭大哥竟還記得我。竟能在百裏之外的京城再見天諭大哥,實屬緣分。”王隸笑說。

“你叫我……天諭大哥?我當日並未將姓名透露予你吧?你怎會知道我叫……天諭的?”天諭大哥疑問。

“我後來在商行遇到秦驍大哥,隨同洛家一路趕至京城來了。秦大哥向我提起過,是天諭大哥告訴他我的事的。”王隸解釋。

“喲!你居然跟秦驍小子一道回京城來了?那小子還告訴你我的名字?”天諭大哥飲盡一杯酒,暢懷道。“我姓童,名天諭。你若是比我小一輩,還不要直呼我名字為好。以後便叫我童大哥吧!”

“童大哥。”王隸恭敬。

“嗯。”童天諭點頭,“自那分別以後,我挺關心項楚明的。懸賞令交你手上也有半年了,怎的,可有著落?”

“這……”王隸一驚,童大哥問起了這事。

隨洛家商隊一行回京城途中,自己確是遇到了項楚明本人,但幸好項楚明敗給洛家主與秦大哥後便決定離開。否則以自己對付項楚明之子項落花仍打上大半天的水平,在項楚明刀下隻怕是活不過三個呼吸。

“哈哈哈!近兩月內牛頭山地帶仍有馬匪作祟,我一想便知,項楚明定是未曾被捕了!”童天諭大笑,“我早便提醒過你!還好如今見你安好,應是沒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直接殺上山寨吧?”

“童大哥此言不虛。”王隸搖頭苦笑。

二人歡快聊起。另一角落一獨飲小酒的黑袍人,卻是沒人注意到。

“鏘!鏘!”

刀影縱橫,劍光飛舞。

隻聽“咚!”一聲,一柄彎刀被擊飛出擂台插入一旁立柱中。持刀的左浩大刀被打落,郭風的利劍已指向其喉尖。

“左某認輸。”左浩拱手。

在驚爆響起的歡呼聲中,左浩垂喪下台去。

“郭風!郭風!郭風!”全場幾乎皆在歡呼。

郭風此刻卻是意氣風發,臉上盡是洋溢著得勝之光榮。隨後走到擂台一邊,一嫵媚女子遞上茶水,郭風一邊啜飲一邊休息。另一邊,女子還在盤算著銅錢碎銀。王隸與童天諭在角落望著,童天諭臉上仍滿是不屑。

“童大哥。”

“什麽事,小和尚?”童天諭道。

“依童大哥之見,台上二人打得如何?”王隸問道。

“盡是小小把戲,我都懶得說。”童天諭搖頭,又飲盡一杯。“小和尚怎麽看?”

“刀劍技藝我不精通,但看二人身法、步伐、反應,卻是也有不少見解。”王隸笑道,“那執劍的郭風贏了左浩,水平自然是高於持刀的左浩的。左浩對敵時步伐紊亂、氣息不寧,自我進門至今幾乎一直在防守。而郭風雖贏了左浩,可打得麵紅耳赤,想必這水平也高不到哪去。”

“小和尚覺得他二人與你比如何?”童天諭打趣問道。

“勝者郭風不敢恭維,那敗者左浩,我卻是想一試。”王隸揶揄道。

“哈哈哈!”童天諭暢懷一笑。

一棉袍小二端菜和茶來,“小客官,這是您的燙青菜和烏龍茶,一共四十文錢。”

“好的,多謝。”王隸正要掏錢,童天諭先掏出了一堆散亂的銅板便扔在桌上。“拿去吧!”

小二躬身收起銅板離開。王隸望著童天諭,遲疑一會兒後,也恭敬道。“小僧多謝童大哥了。”

“哈哈哈!小錢小錢!不必介懷。方才說到哪兒了?”

王隸一笑,“我欲要和左浩一試高低。”

“對!哈哈!”童天諭笑說,“憑半年前與小兄弟交手一番時,我所見小兄弟的實力,怕是不能與左浩相抵吧?”

王隸答說。“自抵達京城後,我隨秦大哥學過拳法。秦大哥自創的驍羽白鶴拳很不錯,如今隻學了一招半式,那洛家府邸便沒多少家丁護衛再是我敵手。”

“你學了他的驍羽白鶴拳?”童天諭笑問,“如今練到哪一式了?”

“練到……”王隸蹙眉,回憶著。

半年前秦大哥親授驍羽白鶴拳時,將每一式都分講很細,自己都記住了。

驍羽白鶴拳由白鶴拳改良而來,比之白鶴拳是更具攻擊性。是一套攻多於守的拳法,起式有如白鶴翱翔、貫日禦空,出拳更是有如淩霄落羽、極為強霸。自己有蛇人族骨骼,學起拳法來比一般人快上許多。

驍羽白鶴拳論技藝境界,共分四式。

第一式,白鶴振翼。

第二式,迎風烈翺。

第三式,禦天雲高。

第四式,朔氣破霄。

五個月來自己每日苦練驍羽白鶴拳,如今起式至第一式白鶴振翼是已練成了。細分拳招技藝來看,自己正練到第二式。

“我已練到第二式,迎風烈翺。”王隸笑道。

“先前還不好說,若是練了秦驍小子的這套拳法,連郭風你都可以輕易**!”童天諭笑道,“練成第一式就夠打得他滿地找牙了!若是練出第二式,今日你便是這的擂主!”

“這……”王隸驚詫無比,“童大哥言重了!這幾位大哥論資曆、水平可都比我……”

“不必多言!相信自己!”童天諭暢懷一笑,“且看我的!”

“還有誰要來挑戰‘滴水破風劍’郭大俠的?!”

休息足夠的郭風已站上擂台,一旁是立賭桌的賭主在叫道。

“哇……連左浩都敗了,哪還有人敢打……”

“郭風今天連勝四場了,我看是沒人能打了。”

觀眾議論紛紛。

“看來郭大俠俊秀的劍法,這下是沒人願意試試了。咱今天走這一道,是沒在京城遇到高手啊!那麽這四場連勝的八百文錢,郭大俠,這就都是你……”

“且慢!”一雄渾厚重聲音叫道。

四下觀眾及賭主皆循聲望去,連郭風也不自主看向那一邊。

魁梧壯碩的童天諭站起,在百目注視下朗聲道,“郭大俠的劍法,我童某佩服。倘若要說郭大俠是這酒樓第一,我卻不服了!”

“童兄可否賞臉一試?”郭風笑著回應。

“郭大俠若是想跟我比比,還是消了這念頭吧!”童天諭大笑,“若你能打敗我這小兄弟了,我便同意你跟我過過招!”說著便拍了拍王隸肩膀,在眾人注視下,王隸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聽了前半句,觀眾皆以為這大漢是敢說不敢做,可這後半句,卻是狂妄無比!

“我?……”王隸遲疑,“真的行嗎,童大哥?”

“相信自己!”童天諭堅定,“秦驍小子的拳法,比這些三腳貓功夫可好多了!去吧!你能打敗他的!”說罷一推,王隸便走向了擂台。

王隸一直猶豫深思著。

“小兄弟,能行嗎?”郭風笑問。

“我試試吧,郭大俠。”王隸一笑,“先讓我……領教下郭大俠的功夫,若是敗了,再讓我童大哥來不遲。”

“盡管上!”童天諭暢懷笑道,一邊豪飲一邊望著擂台。

王隸卻是站上了擂台,取下了背後大石棍。郭風也拔出劍,緊盯過來。

一場擂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