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輸到底
“砍吧。”
“不。”
人滿為患賭間,陳山被兩護衛按住腦袋押至賭桌之上,銀亮鋒利長刀赫然立於右腕之側。
行屍走肉般的惠娘此時哪還有一絲麻木之態,踉蹌跌撞之賭桌旁,瘋魔般扯動手拿長刀護衛衣袖。
“不,不要砍。”
“滾開。”
長刀護衛不耐,推開惠娘,一腳將其踹翻。
“別動她。”
陳山目呲欲裂,目光從護衛轉至趙鴻鈞身上,喊道:“要砍遍砍,打女人算什麽好漢。”
“呸,一敗虧輸之人,你他媽是不是忘了你在什麽地界,在這兒跟誰大呼小叫呢?”
趙鴻鈞啐了一口陳山,又揚唇斜笑道:“我趙家的侍女想打就打,想睡就睡,哈哈,你能奈何?”
“啊……”
惠娘尖叫,雙目通紅祈求陳山:“你快走吧,以你之能,定能安然走出這裏,求你快走,快走……”
別在聽她如何被玩弄,被侮辱,別再聽……
惠娘渾身顫抖如篩,苦苦哀求。
陳山瞧之,血紅雙眸湧起一抹悲涼,說出之話卻有股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決絕。
“砍吧,砍完這隻,我還有另一隻手,還有雙腳,還可以再賭。”
“還要再賭?”
趙鴻鈞不可思議睜大雙眼,隨後像看耍猴一樣看向陳山。
“行,那你就砍完就接著堵。”
“不要,不要在賭。”
惠娘猛然抬頭,爬至陳山身邊,問:“不要再賭,你快走,為何不走……”
漸漸的,哀莫大於心死的惠娘突然怒火叢生,質問喊道:“為何不走,為什麽,為什麽要看到這樣的我,我恨你,我很……”
“你放心。”
陳山突然微笑出聲:“放心,如果再輸,我會走,且在走之前……”
陳山靠近惠娘,看了她半晌,溫柔道:“殺了你。”
麻木暗淡眼眸瞬間一亮,惠娘仿佛又變回江源村那個等待出鏢丈夫回家的美麗女人。
“真的?”惠娘問。
“真的。”陳山答。
兩人此時似乎忘卻身處何地,何境,彼此相望,默默無言。
趙柔丁棠已受不住,落下淚來。
小扒亦是眼圈泛紅,垂眸掩藏。
“把這女人拖走,給我砍,他媽的,在小爺麵前打情罵俏了。”
趙鴻鈞大喝一聲,惠娘被一壯漢護衛拖拽至離賭桌數米之地。
削鐵如泥,斬殺頭顱亦不在話下的尖銳長刀,高高揚起,隨之淩厲落下。
“不……”
惠娘雙眸一顫,滾下淚來,正絕望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慵懶不滿聲。
“住手,打打殺殺的,嚇著我的美人。”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丁家草包大少爺,摟過身旁神仙玉骨似的美俾,哄道:“不怕哦,少爺保護你。”
小扒一愣,抬眸看向犯了魔怔的丁野,美眸閃動,仿佛再問發什瘋病。
丁野對美人暗送的秋波,視若無睹,大膽摩挲那玉一般麵容。
“放心,有少爺在,肯定不讓你見這等嚇人血腥事。”
說完,丁野轉頭對趙鴻鈞沒好氣道:“還愣著幹什麽,嚇著我的美人,丁家也不會放過你。”
趙鴻鈞沒想到丁野會突然發神經,麵色陰沉道:“丁大少爺,這是何意?難道我賭坊的事,你丁家也要管?”
“我這美人可是燦如春華,姣如秋月,嚇病了,你能在賠我一個如此絕色嗎?”
丁野指尖感受小扒肌膚滑膩,風流博浪問道。
趙鴻鈞微楞,目光移到小扒之絕美脫俗麵容,腹部一熱。
如此絕色,他趙家賭坊還真是從未有過。
“少爺,他看我,殺了他。”
小扒突然摟住丁野脖領,清脆又狠辣道。
幽蘭馨香突如其來,丁野一愣,垂眸睨像舉動親昵,出口之話卻盡是殺氣的美人。
他剛才說過不能嚇著的美人,轉而張口就要殺人。
這柔弱美人形象立得不太好。
丁野無奈,把小扒推給趙柔:“別鬧,學學柔姐和順性子,否則今晚不帶你玩。”
話音落下,眾賭客紛紛露出了然豔羨神色。
丁野這紈絝果然會玩,兩女服侍,好不享受。
小扒趙柔二女均臉色通紅,卻沒說什麽。
“趙少爺怎麽樣,你趙家賭坊有我美俾這等絕色嗎?”
丁野問,見趙鴻鈞沉著臉閉口不言,笑道:“沒有,就不要讓我美人不快,否則我可不管你這是什麽地方,拆了也要哄我美人高興。”
“你……”趙鴻鈞氣急。
丁野這草包竟然為一美俾,拆他趙家賭坊。
偏偏他還不得不忌憚。
“既然丁少爺的美人心有懼意,本少爺也不願看如此絕色花容失色。”
趙鴻鈞道:“但,願賭服輸,這村夫賭輸了,總不能賴賬,不然我趙家賭坊還有何規矩可言。”
“那有什麽,不是八百錢嗎,我出了。”
丁野指向陳山,滿不在乎道:“就當我買下他的手。”
沒丟麵子,還白得了錢財,趙鴻鈞也隻能算了的朝護衛揮手。
長刀護衛見狀,收刀退出。
“山……”
惠娘麵喜,要喊男人陳山,末了隻吐出一字就收了音。
陳山瞧之也沒有勉強,抬眸看向吊兒郎當的丁野,皺眉走過去,抱拳道:“公子相助陳某感激,待在賭贏贖回惠娘後,此右手歸公子處置?”
“你還要賭。”小扒驚問。
明知贏麵甚少,還要在賭?
“我說他傻吧。”
丁野笑問小扒,轉而不耐煩對陳山道:“你這人不仗義,我花錢勉美人受驚,結果你還要讓我美人看你砍手砍腳,驚嚇過度。”
“得,本少爺乃是隆通頂慈悲心腸之人。”
丁野擺闊道:“你那女人我也買了,趙鴻鈞,再給你加八百錢。”
又白得八百錢?
趙鴻鈞沒想到賭坊隻花了二十錢買回來的女人,轉手竟然賣了這麽多錢。
要不說,丁野這廝沒長腦子,這麽多錢買六七十個沒**的童男童女都綽綽有餘。
這傻子卻買個經了無數手的殘花敗柳。
“咳,丁兄如此說了,兄弟我哪有不放人之理。”
趙鴻鈞朝身後小廝擺手,小廝會意立刻走到丁野身前,恭敬道:“丁少爺,贖金交給小的就好。”
“沒錢。”丁野坦然道。
“沒錢?”
趙鴻鈞咬牙,姓丁的這是耍他玩呢嗎?不想給錢跟他在這兒扯什麽?
“這,丁少爺說笑了,您怎麽沒錢呢?”小廝為難道。
“出門沒帶那麽多,你們派人去丁家取吧。”丁野隨意道。
丁棠丁順聽後,卻是神色大驚。
如去府上取錢,他們在趙家賭坊的事豈不瞞不住了。
“不行,那個……”
丁棠眼眸四轉,道:“老爺出門辦事,夫人今早去廟裏燒香,無人做主,下人不敢放錢。”
“是嗎?”
丁野撫頷,嘀咕道:“取不出錢如何是好,我也不會賭啊!”
氣個不輕的趙鴻鈞聽見丁野這話,眼眸與目閃精光的荷官一撞,不謀而合。
“丁兄你把賭想的太複雜了,就是猜大小,簡單的很。”
趙鴻鈞起身指賭桌上大小二字,道:“隨便押注一方即可,贏了桌上的錢都是你的。”
“這麽簡單?”丁野不信似的問。
“就這麽簡單,丁少爺過來玩玩就知道了。”
荷官殷切拿起幾個骰子,邀丁野前來:“丁少爺你看,就這幾個小玩意,上麵點數多就是大,點數少就是小。”
“丁少爺試著玩玩?”
“那就試著玩玩。”
丁野說完,豪邁坐在荷官右側賭凳,周圍人見之紛紛盤算起各自心思。
丁家大少頭腦簡單,目不識丁,但耐不住投胎好,生在了金窩裏。
要是能贏他的錢,那肯定不是小數目。
“來來,玩的往前站,不玩的都滾出去,別礙著老子風水。”
一樓連贏十局的胖子大哥,擠走猶猶豫豫之人,率先搶占了一個好席位後,不少人開始擠進來與丁野同賭。
氣氛頓時高漲起來。
趙鴻鈞得意一笑,坐穩莊家寶座,打算賺把大的。
荷官搖晃骰盅落桌,眾賭客紛紛押出少量銅錢試探。
“丁少爺,您請吧。”
丁野隨意掃了一眼骰盅,道:“本少爺押大。”
荷官笑而不語,揭開盅蓋。
“十五點,丁少爺眼光獨到,第一次玩就押對了注。”荷官笑言道。
“啊,這就贏了。”
丁野開懷道:“這也太簡單了,來來來,快再開一局。”
丁野頃刻間被吊起賭性,指著丁棠丁順道:“那個誰來給本少爺扇風,還有那個誰把本少爺贏的錢收了。”
丁棠丁順怔楞,有些反應不過來。
“愣著幹什麽,快點來伺候,別耽誤本少爺贏錢。”丁野嗬斥。
丁棠丁順彼此對望一眼,沒想到丁野竟真不要臉的把他們當仆人使喚,卻又不得不過去伺候。
荷官看了眼滿臉堆笑的趙鴻鈞,又開了一局。
“三,四,六,十三點,丁少爺好財氣,又贏了。”
“哈哈,再來,本少爺今天要贏個痛快。”
“最高十七點,丁少爺贏。”
“哈哈哈,再來,快,都押注,再開。”
“咳。”
趙鴻鈞輕咳,荷官聽聞點頭,重新搖骰,揭蓋之時問道:“丁少爺,這次押大押小?”
“押大,本少爺今天和大生財。”
丁野手指賭桌上麵那個又粗又大的大字,雀躍道。
“好。”
荷官點頭,腕間一閃而晃的解開盅蓋。
“一二五,八點小。”
“啊?小,小?”
丁野雀躍神色一僵,後又無所謂道:“再來,輸一局沒事。”
“一二四,七點小。”
“還小,在來。”
“六點小。”
“再來。”
丁野從賭凳上竄起,道:“本少爺就不信的,它能一直小,再來,押大,全押大。”
“全押,萬一在輸了?”丁順遲疑。
“我說全押就全押,你是少爺我是少爺?”丁野怒斥丁順。
趙鴻鈞見此,手指摩挲嘴唇得誌一笑。
丁大傻子,敢給小爺撂臉子,今個不讓你一輸到底,本少爺就不姓趙。
“你喊什麽,勸你不聽,全輸了回去老爺也是罵你,跟我們沒關係。”
丁棠怒喊,恨鐵不成鋼把所有銅錢都推到了大字上。
周圍賭客也均被吊起了情緒,紛紛押注在丁野相反的小方。
嘩啦嘩啦搖骰聲又起。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看那荷官謔的揭開盅蓋。
“一三五,九點小。”
丁野眼睛一閃,跌坐在賭凳上。
“哈哈,贏了,咱們贏了。”
眾賭客此時仿佛擰成一股繩,眾誌陳誠的要贏丁大傻子的錢。
“不,不可能……”
丁野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又輸的事實,眼神飄忽不定半晌後,又破釜沉舟道:“再來。”
“還來?”
趙鴻鈞觀賞賭瘋了的丁野,笑道;“丁少爺錢都輸光了,還有本下注嗎?”
“你先借我,本少爺回去派人還你。”丁野道。
“好,丁兄開口,小弟肯定要借。”
趙鴻鈞啪的拍桌而起,湊近失去理智的丁野,暗沉道:“但,我不借小錢,一萬兩起,丁兄敢借嗎?”
一萬兩?
眾人聽到這個數字都嚇傻了。
一萬兩夠一戶人家十輩子的花銷了。
小扒聽見這個數字亦是為之一驚,她當初離家拿了千兩銀票,已是極多,丁野現在要借一萬兩?
“誰不敢誰孫子。”
丁野賭紅了眼的看著趙鴻鈞,道:“一萬兩,我借。”
“好,拿筆墨給丁少爺寫借條。”
丁野拿過紙張筆墨沒猶豫,刷刷寫好借條交於趙鴻鈞。
“這,嗬嗬,丁兄好字。”
趙鴻鈞看紙張之上比畫蚯蚓還醜的字,差點沒驚掉下巴。
這丁善堡怎麽說也是大安首富,竟會有丁野這樣字都不會寫的兒子,當真丟臉。
“再來,一萬兩全押大。”
全押?
眾賭客聽到這個數字都瘋了,趕緊把所有錢財都押小。
隻要贏這一局,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丁棠丁順阻止已來不及,荷官骰盅已啪的一聲落至賭桌。
眾人屏息以待,盯著那緩緩揭開盅蓋之下的骰子點數,瞳孔猛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