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山門一遇

二人同時神色大變。

墨寒生自然是因為被人悄無聲息接近,還聽去了自己與小胖子的對話感到驚怒。

小胖子卻是因為知曉來人的真實身份而感到惶恐,隻見他撲通一聲拜倒在地,顫聲道:“拜見沐首座。”

首座?

墨寒生大駭,此人竟是落日宗六大首座之中唯一的女性,紅鸞峰首座——沐飛鳶。

他曾經聽李紅梅隨口提過一次,不想自己今日獨自偷出山門便遇到了這等大人物。

他急忙躬身低頭,避免被對方看出什麽破綻。

“許久不曾出過山門,沒想到門下弟子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連值守山門這等大事也敢輕忽。”沐飛鳶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目光卻是有意無意落在了墨寒生身上。

小胖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唇齒不停哆嗦,結結巴巴道:“首座大人,其其其,其實這件事……”

“閃一邊去,夕照峰的這些破事我自會告知你家首座,交給刑堂自行處理。”沐飛鳶平日裏最厭惡兩種男人,其中一種便是扭扭捏捏膽小怕事的,見小胖子這幅模樣,極不耐煩地一拂衣袖,將他掀得倒翻了好幾個跟頭,“現在,別擋著老……本座辦正事,辦完此事本座還急著下山呢?”

小胖子在一旁戰戰兢兢,渾身沾滿了塵土,外表看起來頗為狼狽,卻是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沐飛鳶修為雖高,倒不至於輕易對門下弟子下什麽重手。

墨寒生暗罵一聲點子真背,卻不知沐飛鳶口中待辦的要事是什麽,可千萬別將自己拖下水。

他心中這樣想著,瞳孔卻開始逐漸放大,原來低著的目光竟看到一雙穿著藍白靴子的秀氣小腳,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沐飛鳶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勾起了他的下巴,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墨寒生心中十分鬱悶,這已是自己第三次被女人用如此輕佻的動作對待了。

這樣的一幕,在畫本中一般不都是男人對女人做的嗎?

從寧汐桃到李紅梅再到麵前的沐飛鳶,莫非每個漂亮的女人都有這種特殊的愛好?

若論姿色,沐飛鳶與李紅梅可說是難分高下,但在其略帶倦懶的麵容上,卻隱隱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與霸道,這大概便是久居上位者所自然形成的氣概吧。

墨寒生不知她有何用意,隻能老老實實報出自己的名字。

沐飛鳶輕笑一聲道:“墨寒生?倒是個平平無奇的名字。本座見你生得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紅鸞峰?”

“這……”墨寒生怔住了,他身上還背負著呂乘風的血債,遲早都是要離開落日宗的,怎麽可能貿然加入紅鸞峰,若是引來了宗門高層的關注,絕非什麽好事。

況且不過是初次見麵,這沐飛鳶便要自己加入紅鸞峰,不知她心裏究竟在打什麽注意,墨寒生自然不可能答應此事。

但若是一口回絕,又怕惹惱了對方,萬一她尋上門討說法卻意外揭穿呂乘風身死之事,豈不是弄巧成拙?

墨寒生正陷兩難之際,卻見沐飛鳶眼泛秋波,笑道:“看你穿的服飾應該是白鷺峰的弟子吧。說起來,自掌門師兄後,白鷺峰,不,整個落日宗都已經多年不曾出現過像你這般出色的弟子了。”

自己與沐飛鳶不過是初次見麵,之前從未有過任何交集,對方由何稱讚自己出色,莫非她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行天賦?

墨寒生一頭霧水,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在下是白鷺峰山腳下,清風居呂仙師三個月前新收的雜役。”

“嗯?”沐飛鳶神色一凝,隨即略帶不滿道:“呂乘風這個醜貨,自己生得歪瓜裂棗,收的兩個雜役卻是一等一的姿容。”

小胖子已爬到了一旁,低著頭重新跪伏於地,聽到此言口中不敢說什麽,心裏卻是有些疑惑。

白鷺峰的呂乘風師兄他自然是見過的,雖談不上多英俊不凡,但平日裏也是儀表堂堂、仙風道骨,如何能說是一個醜貨?

他卻不知,墨寒生卻是見過呂乘風真實麵目的。

呂乘風年輕時樣貌或許不差,隻可惜他一心築基,旁門左道、邪法魔功無所不用其極,終將自己弄成了一副半人半鬼的醜陋模樣。

平日裏,他雖用易容裝束瞞騙眾人,但沐飛鳶是何等修為,這種拙劣的障眼法如何瞞得過她的法眼?

落日宗眾多高層對於呂乘風之事早已心知肚明,隻是礙於他的身份才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算了,既然是呂乘風的人,看在掌門師兄的麵子上我也不好強行要人。明珠暗投,屬實可惜了。”沐飛鳶搖搖頭,臉上頗有幾分遺憾,隨即又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是要出山門,天色已晚,你下山意欲何為?”

墨寒生答道:“奉了呂仙師的命令,下山辦事。”

“可有下山手令?”

墨寒生心中一沉,取出了那塊金邊黑麵的令牌,搖搖頭道:“呂仙師隻給了我這塊令牌。”

沐飛鳶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臉細細打量,有些漫不經心道:“就是說你沒有獲得許可私自下山了。”

“我入門不久,實在不太懂宗門的規矩,況且呂仙師也隻給了我這塊令牌,並未有其他說法。”墨寒生,隻好將一切都推到呂乘風身上。

“你以為搬出呂乘風來就能在本座麵前糊弄過去?”沐飛鳶靜靜看著他,似笑非笑。

“句句屬實,不敢糊弄首座大人。”麵對這等舉手之間就能將自己置於死地的人物,墨寒生心中難免有些緊張,手心微微見汗。

“你撒謊!”

“沐首座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你的心跳為何加快了這麽多,分明是心虛之相。”沐飛鳶忽然伸手,猝不及防按在了墨寒生的心口上。

墨寒生反應過來,急急後撤兩步,躬身道:“首座神威在前,令人折服,在下自然心緒難以平靜。”

“哦?”沐飛鳶似一陣風飄到了墨寒生身後,雪白修長的脖頸繞至他的左側,調笑道,“莫非你是見了本座的傾世容顏,想入非非?”

“首座說笑了,在下怎敢作此非分之想?”墨寒生見到她詭異莫名、來去如風的身法心知擺脫不了,也就不再徒勞掙紮,隻是將臉壓得更低了一些。

“哦?以本座的美貌難道不足以吸引你?”沐飛鳶輕輕一笑,道,“那我現在就帶你前去找呂乘風當麵對峙如何?”

墨寒生驚道:“呂仙師正在閉死關中,貿然打擾,萬一出了事……”

“閉死關又如何?就算他躺進了棺材,我也敢將他從墳裏刨出來。”

“這……”墨寒生表麵些許猶豫,背後卻早已經冷汗淋淋。

“逗你的,本座才懶得去見那醜八怪,免得汙了我的法眼。”沐飛鳶噗嗤一笑。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將閉死關的呂乘風拖出來。修士閉關,尤其是死關,非同小可。

呂乘風的真實情況她也略知一二,萬一真出了閃失,如何向掌門真人交代?

墨寒生鬆了一口氣道:“首座大人明查,呂仙師閉關之事千真萬確。”

“此事暫且不提,但你小子話中確有不實之處。”

“在下愚鈍,不知首座說的是何事?”

“天底下誰人見了本座的美貌能不動心,你說自己沒有想入非非,豈非是世間最大的謊言?”沐飛鳶負手望天,一身淡藍長裙迎風飛舞,片雪不沾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