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山門前的小胖子
看到這一幕,墨寒生眼神古怪,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
李紅梅白了他一眼,鬱悶道:“笑什麽笑,快走。”
為了盡量避免墨寒生與宗門的人接觸,李紅梅特意挑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徑。
沿途風景怡人,鳥語花香,可惜二人都沒有什麽心情駐足觀賞。
或許是李紅梅對於落日宗太過熟悉的緣故,一路上竟是真的沒遇到什麽人。
直到抵達山門,才見到一名身著橘紅色服飾的弟子,盤膝端坐在鋪著蒲團的石墩上。
“本以為要廢一番唇舌才能出山門,沒想到守門的人居然是他,這下好辦了。”李紅梅自言自語了一句,衝著那人喊道,“喂,小胖子。”
石墩上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小眼肉鼻,兩頰肥圓。
原本這少年正在閉目打坐,忽聞喊聲臉上當即現出驚慌之色,身子一晃差點從石墩上掉落下來。
他狼狽地抓著底下的石墩,扭動著略顯臃腫的身材,左右搖擺了幾下才險險穩住,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少年吐了口氣,擦了擦微汗的額頭,小心跳下石墩,屁顛屁顛來到李紅梅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見過師姐。”
墨寒生見狀有些詫異,不禁看了李紅梅一眼。
她在門中與自己一樣,分明都是雜役的身份,這少年為何對她如此恭敬?
難道就因為她入門時間早,亦或是她有什麽隱藏身份?
墨寒生正這樣想著,那名少年忽然抬頭,悄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微微轉身對著他同樣行了一禮:“見過師兄。”神色和口氣與方才一樣的恭敬。
墨寒生愣了愣,再度看向李紅梅。
李紅梅卻沒有理會他,對著少年問道:“怎麽這個月又是你值守,他們又欺負了?”
少年急忙擺擺手,神色有些緊張:“沒有沒有,沒人欺負我,是我自願的。”
李紅梅問道:“那為什麽就你一人在此?”
少年小聲解釋道:“與我一起值守的師兄肚子不舒服,方便去了。”
“不用騙我。”李紅梅扭頭掃了一眼另一個石墩,道,“我修行的是火法,對於熱能十分敏感,那隻蒲團一絲溫度都沒有,至少有三四個時辰沒人坐過了。”
小胖子頓時有些慌:“沒有沒有,師兄真的是去方便了,其他的師兄也沒有欺負我。他們沒有逼我來守山門,也沒有威脅我打我,都是我自願的。”
“連撒謊都不會。”李紅梅搖了搖頭道,“我二人奉了呂仙師之命下山辦事,你快打開山門放我們過去,需要例行檢查嗎?”
“不必不必,師姐入門這麽多年,哪裏會有什麽問題。”小胖子連連擺手,隨即掏出一樣戒尺狀的法器衝著山門遙遙一點,一道紅光飛射而去。
“師兄師姐一路順風。”小胖子抱拳躬身相送。
墨寒生和李紅梅一同走進洞中,出了山門前的瀑布形成的那道拱門。
金風送爽,秋意漸濃,楓葉林揮著無數隻手掌,羞得天邊雲霞臉頰緋紅。
二人一言不發,腳下踩著碎石與枯草,沙沙作響。
待到走出了楓林,李紅梅護突然開口道:“他叫躍龍門,原本隻是凡俗中一個小家族的闊少爺,偶然間被測出有修仙的資質,可惜天賦一般。聽聞他的母親與夕照峰的一名執事沾些血親關係,憑著這層關係和一些代價,討了一個夕照峰正式弟子的名額。”
“你是說,他是一名正式弟子?”墨寒生愈發疑惑,那少年身為夕照峰的正式弟子為何會對身為雜役的二人如此恭敬。
“嗯。”李紅梅點了點頭,繼續道,“他的家族對他給予了厚望,從入門後改的名字便可看出一二。由於這份壓力,在加上他原本膽子就小,在門內見了任何人都表現得畢恭畢敬,即便受了欺負也不敢聲張。”
墨寒生扭頭看了她一眼,靜待下文。
“沒什麽,隨便找個話題聊聊。”李紅梅感受到他的目光,隨口解釋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她再度開口,喃喃道:“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卻還有閑心去憐憫別人,這樣的同情心會不會太可笑?”
墨寒生目視前方,麵無表情道:“憐憫弱者並不可笑,可笑的是所謂的同情心並沒有做到一視同仁。”
李紅梅停下腳步,不明所以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走吧。”墨寒生冷冷說了一句,隨後加快了腳步,將她遠遠甩在身後。
李紅梅站在原地,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追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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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林位於落日山東部一百裏外,是一處人跡罕至的險地。
每至夜深,就會有各種詭異悚人的叫聲傳出,傳說地府的惡鬼聞之也會忍不住嚎哭。
林中到處彌漫著腐爛的落葉和野獸屍體、排泄物散發的惡臭。
尋常人隻需在內中待上片刻,就會感到呼吸困難,頭暈目眩,如此險惡汙穢之地自是鮮有人踏足。
今日,林中卻罕見地出現了兩道人影,此刻正深一腳淺一腳在凹凸泥濘的路麵上艱難行走。
其中一名青衣大漢忍不住抱怨道:“這是什麽鬼地方,老大不知發了什麽瘋竟然要咱們來這裏?”
他肩上扛著一隻大麻袋,內中不知裝了何物。
另一人是個矮矮瘦瘦的跛腳老頭:“別抱怨了,或許是最近風聲太緊,老大才選了這麽一個隱蔽的地點方便接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青衣大漢將麻袋往地上一扔,濺起些許泥汙:“哼哼,隱蔽的地點不止適合接頭,更適合殺人滅口。”
跛腳老者訓斥道:“少烏鴉嘴!老大馬上就到了,這話你有種當著他的麵說。”
遠處傳來一句人語:“哦,是什麽話要當著我的麵說?”
二人聞聲望去,隻見淩**錯的樹影間隱隱有一道白衣身影緩緩走來。
二人遠遠衝著來人恭敬叫了一聲:“老大。”
“不對,你不是老大!”
待到那人走近了些,跛腳老者眼神一凜,厲聲道:“你是誰!”
墨寒生停下腳步,遠遠看著二人:“你怎知我不是?”
“你的聲音不對,老大的聲音沒有這麽年輕。另外,老大做事異常謹慎,每次與我們接頭都會用麵具遮住容貌,哪裏會以真麵目示人。”
話音剛落,二人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墨寒生麵不改色道:“變化聲音不過是一種小伎倆,許多走江湖的戲子都會。至於不戴麵具,自然也有我的理由。”
二人對視一眼,齊聲問道:“什麽理由?”
墨寒生眼中泛著寒光,道:“對於兩個將死之人,就算讓你們見到我的模樣又如何,來世還能記得住嗎?”
那二人一聽,立即交換了一個眼神,擺出迎敵的架勢。
“不用這樣警惕我,要動手的人不是我。”墨寒生搖搖頭道,“有人比我更想殺你們,否則的話,我又何必與你們說這麽多廢話。”
“你是想分散我二人的注意力,趁機偷襲吧。少故弄玄虛了,道爺我早已看穿你的詭計。”跛腳老者嘴上如此說道,但眼神卻在漂移不定。
他正四下尋找另一人的蹤影,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伴隨著枯葉被碾碎的聲響更添幾分緊張氣氛。
李紅梅猶如一道紅色的血影一般疾衝向二人。
“神行術!快施展亂石壁。”跛腳老者臉色大變,衝著身旁的青衣大漢大聲喊道,自己卻早已悄悄後撤兩步,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青衣大漢急中生亂,倉促間連掐訣的手勢也弄錯了。
而此時,李紅梅已欺身而至,手中利刃在空中迅疾劃過。
青衣大漢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咽喉便出現了一道裂口。
傷口殷紅,卻是沒有一絲血液流出,若是細瞧,就能看見兩寸深的傷口中隱隱有紅光閃爍。
是複仇的火焰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