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癡心

墨寒生白天練習法術,晚上修行太一玄功,抽空就會臨摹幾副呂乘風留下的書帖。

時光如梭,轉眼過去一個多月。

就在三日前,墨寒生已開始能夠將呂乘風的字跡模仿出六七分神韻。

李紅梅大喜之下,當即便和墨寒生商議了對付人販的具體事宜。

而今天,正是約定的日子。

李紅梅笑意盈盈,早已在院中等候,心情看起來十分不錯。

墨寒生走出竹樓,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日頭高照。

他衝李紅梅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走吧”,抬腳就要向穀外走去。

“等一下。”李紅梅叫住了他,雙手捧著一套白衣,“這是白鷺峰統一的弟子服飾,你今後在山門內行走,若是再穿以前的衣服勢必十分惹眼。原本落日宗的正式弟子都是要登記在冊的,但我們有呂乘風的特殊身份庇護,再以雜役的身份行事,就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墨寒生看著她一身嬌豔的紅衣,問道:“但你穿的似乎不是白鷺峰的服飾。”

李紅梅淡淡道:“白鷺峰的衣服我不喜歡,這是紅鸞峰的弟子服飾。”

墨寒生從接過衣服走回竹樓,隨口問了一句:“你和紅鸞峰的關係似乎不錯?”

李紅梅無聲笑了笑,聳聳肩,目送墨寒生進了屋,然後收斂了笑意:“既然已經來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她轉身看向穀外。

一道青衣人影從牆外探出頭來。

“於師兄。”

“紅梅師妹。”

於勁鬆低著頭走進院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李紅梅看著他微微嘲諷道:“我在落日宗這些年,竟不知青霞峰還有一門偷窺的神通。”

於勁鬆慌忙否認道:“師妹莫要誤會,我怎會是那種人?”

李紅梅問道:“那你鬼鬼祟祟在外頭做什麽?”

“我……”於勁鬆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終於問道,“我今日無意中從本峰執事口中得知,師妹的名字上了去煉妖宗祝壽的弟子名單中,特意來向你確認此事?”

“是有此事。”李紅梅沒有否認。

“太好了相信到時有師妹相陪,路途上就不會無聊了。”於勁鬆臉上喜色溢於言表,隨後又問道,“不知師妹你的名額是從何而來?”

李紅梅沒有正麵回答,反問了一句:“師兄以為呢?”

於勁鬆看了她一眼,小聲試探道:“我隻是無意中聽人說起,一個月前,師妹去了一趟紅鸞峰。”

“師兄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問?”

於勁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李紅梅隻是靜靜看著於勁鬆,直將他看得心裏發毛,才開口道:“於師兄有話直說吧,不必扭扭捏捏。”

於勁鬆猶豫片刻,還是硬著頭皮問道:“聽說師妹一共要了兩個名額……”

“你想知道另一個名額是給誰的?”

“是。”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突然響起,李紅梅挑了挑眉,道:“他來了。”隨後轉身看向來人。

於勁鬆順著她的眼神看去,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人影緩步踏至。

眉如冷冽刀鋒,眼納浩瀚星辰,臉廓棱角分明,神色冷峻剛毅,一身白衣隨風輕擺。

於勁鬆盯著墨寒生依稀有些熟悉的眉眼仔細審視了一會兒,差點沒認出此人正是不久前見過一次麵的那名雜役。

隻不過當日墨寒生穿的是一身粗布黑衣,麵色憔悴陰鬱,如今隻不過換了一身在白鷺峰隨處可見的普通弟子服飾,竟多了幾分風度翩翩的味道。

墨寒生卻一眼就認出了於勁鬆,畢竟在落日宗生活了一個多月,見過的活人除去已死的呂乘風就隻剩李紅梅和他了。

即便對方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當時那種趾高氣昂的囂張姿態還是給自己留下了不淺的印象。

他隨意掃了於勁鬆一眼,衝李梅道:“可以出發了嗎?”

李紅梅點點頭,道:“走吧。”

“等一下!”於勁鬆看起來有些激動,身形一閃攔住了二人的去路,“你們這是做什麽去?”

李紅梅皺了皺眉,有些不悅道:“我們奉了呂仙師的命令下山執行任務,於師兄你有什麽意見嗎?”

於勁鬆追問道:“是什麽任務?”

“這就不需要告訴你了吧?”

“師妹你不必誑我,呂師兄現今人在閉關中,如何能給你們下達命令?”

李紅梅心中暗罵他多事,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呂仙師閉關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應事宜,寫在信上交我代辦。”

“信在何處,給我看看?”

李紅梅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呂仙師的密信憑什麽要給你看?”

於勁鬆一時語塞,訕訕閉上了嘴,

雖然他身為落日宗內門正式弟子,地位遠比雜役身份的李紅梅二人高,但他身屬青霞峰一脈,確實無權置喙白鷺峰的門下事宜。

但他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二人出雙入對?

他狠狠瞪了墨寒生一眼,對於這名自己原先根本不屑一顧的雜役生出莫名強烈的敵意。

於勁鬆毫不客氣地指著墨寒生問道:“就算是執行任務,為何非要帶著這小子去?我當下正好得空,可以陪師妹一起去。”

“清風居的事呂仙師自有安排,就不勞於師兄操心了。”李紅梅冷冷說完這一句,拉起墨寒生的手就要離開。

看著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於勁鬆眼神一凝,自己與李紅梅相識七年,至今連對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這小子居然敢!

墨寒生麵對李紅梅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本就生得高大,手臂高舉,袖袍拂在了於勁鬆的臉上。

袖袍並沒有多少重量,此時卻像一記沉重的耳光一樣落在了於勁鬆的臉上。

“站住!”

李紅梅回過身,見到一張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這應該是對方首次對自己表現出怒意。

“為什麽!”

感受著鼻腔中隱隱傳來的一絲酸楚,於勁鬆陰沉著臉問道:“這些年來我對你怎樣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為什麽你對落日宗裏的每個人都可以和顏悅色,唯獨卻對我愛答不理,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

李紅梅冷冷看著他,道:“你想知道嗎?”

“想!”

“好,我告訴你。落日宗裏的其他人,每一個都對我有所企圖。我與他們之間的來往不過是一場交易,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無所顧忌地欺騙他們以此來達到目的。但是你不一樣,於師兄,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對我好,你是一個好人,所以唯獨你,我不想利用你。於師兄,你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仙路漫漫,大道渺渺,莫要再為了我白費心機,誤了修仙大業。”

於勁鬆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原來是這樣。”

李紅梅麵無表情道:“你能明白最好。”

“原來我在你心中與其他人都不一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你在為我的前程困擾,我卻隻想著眼前的兒女情長。如此一對比,我實在顯得有些幼稚了。紅梅師妹,我差點錯怪你了。”於勁鬆一臉深情與歉意。

他衝著李紅梅深施一禮,神色肅穆,目光堅毅:“從今往後,我一定會為了我們的將來負責,刻苦修行,不辜負師妹你對我的一片苦心。”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嗯?”李紅梅越聽越不對勁,不知對方的腦子究竟是如何長的,為何能將自己的話曲解到如此地步。

她張張嘴正要出言製止對方,於勁鬆卻已經遠遠跑出了清風居外,朗聲傾訴著自己的一片癡心,喊聲回**在山林間:“待我修行有成,定許師妹一個大道可期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