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時光掩藏的秘密

鸞鳥載著眾人從懸樓的頂空緩緩的下降。

死寂的王城,讓剛落地的少女們有種說不清的難安。麵對著成千的房門,上百的樓台,莊嚴的長廊,曲折的台階,卻無一不是空****的,毫無生氣。

無邕簡單的向新來的住客介紹了一下情況,便指著最下層的地方,隆重說道:“萬狐塬的大門隻有九尾狐族才能進出。”

“這裏的空房,你們可以任意的選。”無邕帶著少女們隨意的走了一圈。

“我們就住在這長廊最前頭的那邊,有什麽事喊一聲便能聽見。”他仔細的交代,少女聽著頻頻點頭。

“今天你們也夠累了,早點歇著吧。”無邕說著便轉身向後。

他看見年輕的王趴在曨的背上,睡得正沉。便無奈的走了過去:“千洍,聽話,換了衣服在睡。”

“曨,你去準備熱水。”

對方聞言一把放下睡得迷糊的人,歡喜蹦躂著就跑去了。

無邕對少女們歉意的一擺手,就拉著半睡半醒的王,直奔洗漱房。

紜樂莞爾看著遠去的人群,似乎初來乍到的不安,也隨之淡去了一些。她們也轉身進了一屋,關門,隔絕了一世界的風雪。

房間的爐火燃得旺盛。

少女們脫去了濕透的衣裳,放置木架上烘烤。換上的溫軟皮襖,暖和得心情也舒暢了。

紜樂對著水瓢裏的倒影,照著自己的樣子。

這也是她換生後,第一次看見此次身軀主人的模樣:年齡約十七八歲,似是中原女子和蠻夷人的混血,生著一雙罕見的金色眼瞳,長相不差。

紜樂不免感懷起來,這也不過是她各種臉孔中的一麵。而真實的自己又是什麽樣呢?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朔,你覺得好看嗎?”少女指著自己的樣子。

對方正埋頭專心的為她的烏發編成一縷縷的小辮子,聽見喊聲才安靜的抬起臉,端詳了片刻,淡然的應了一聲:“嗯。”

“哎......”紜樂卻長長的歎起氣。

“怎麽了?”朔停下動作,疑惑的眼神中帶著擔憂。

紜樂往她的懷中一倒,悶悶寡歡的開口道:“朔,我這樣不斷的寄生於別人的身份,總有一天是不是會徹底的忘了自己?”

“你害怕嗎?”

“哼......”紜樂發出一聲苦笑,然後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力氣用到手指泛白。很疼,但是朔沒舍得放開。她知道,那是少女長久以來的不安。而自己能做的,就是耐心的聽少女說下去。

紜樂定了定翻湧上來的思緒,慢慢的才鬆了力道。

“我不能再失去記憶了。絕對不能!”

“嗯,我陪著你。哪怕你迷失了方向,我也會把你帶回來的。”

紜樂顫抖著眼睫,她看著的少女臉上依舊淡然如水,唯有那雙目光卻堅定得讓人心醉。

“朔,謝謝你。”她翻身躲進少女的臂彎,掩埋了痛苦。

“嗯。”朔淡淡的笑了,輕拍著她的背。

“睡吧。”

紜樂藏在自己的黑暗裏,點了點頭。

洗漱間被熱氣蒸得霧騰騰。

案上的燈火照著裏麵還在忙活的三個身影......

曨似乎很中意給人洗頭的差事,每次都爭搶著接這份活兒,隻是技術不太到家,免不了被大呼小叫的,可他本人卻是樂此不疲,無邕為此又多了一份頭疼的來源。

“跟你說過不要那麽用力,頭皮都要被你搓破了。”

“我已經用了最小的力氣了,不信你問問千洍嘛?”

“你還是算了吧,去旁邊候著。”無邕說著就硬推開了他。

“不要。”對方不服氣的眨眨眼,便滑溜的又繞到了另一頭去:“千洍,你看你看,無邕他管的也太多了。”他開始對著池中的主人公滿腹的抱怨起來。

“不會又睡著了吧?”曨輕敲著他的肩膀半天都沒反應,便探頭去看他那張隱在熱氣熏騰中的臉,他發現年輕的王,正兩眼無神的盯著屋頂,心神不知飄向了哪裏。

“你說他是不是傷到頭了,你詳細檢查過了沒啊?”

“閉上你的嘴!”無邕不由得沉下臉。

“可是你看,他從回來就像失了魂似的,一動不動的,為什麽呀?”

無邕沒在回話,直接拿眼瞪視著他,曨這才不甘不願的合上了嘴。

就在兩人吵鬧的間隙,池中的人忽然舉起自己的雙手,翻覆的看了看,然後呢喃的說了一句:“隻有我,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說完,整個人就沉下了水池裏。

“喂,這到底怎麽了?”

兩人瞬間都被嚇住了,一番手忙腳亂的將他撈起來後,見著對方呆若木雞坐著,眼神空靈得好像不存在於世一樣。那種疏離感,不禁讓人心下忐忑。

“無邕,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曨來回的看著人,實在摸不清情況。

而無邕的臉上始終淡定著沒什麽情緒。曨有雖然疑惑,可也找不出問題的所在,便跟著不說話了。

屋裏霎時呈現了一片詭異的靜默。

直到過了半晌,年輕的王慢慢回了神:“我想睡覺了。”他眼睛半垂的開口,又伸手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好像不太滿意。

“行,把身體擦幹了就去睡。”無邕踢了踢還傻看著的曨,催促他起身去拿衣服。

是夜,黑暗中的萬狐塬安然沉眠。

而紜樂卻睡得很不踏實,按理說她早就適應了在各種陌生的環境裏生活,但入住懸樓的第一晚,她卻屢屢驚醒。

說也奇怪,她一沾枕頭閉眼就會迅速入夢,可耳邊總能聽見有推窗開門的聲音,還有許多往來的‘沙沙沙’的腳步聲,‘啪嗒啪嗒’的在床頭走得非常真實。

可一睜開眼,聲音也隨之斷了,眼角下總有一股莫名的困意在催眠著她再次入夢。然後,又驚醒,再入睡。不停的反反複複,她覺得她的腦海像注了沙一般的沉重。

渾渾噩噩中,少女再次猛地從**坐起,這次終於徹底的醒了過來!

爐火在她附近安靜的燃燒,保持著室內的通明,偌大的房裏依舊寂寥廖的,並沒有發現任何詭異的東西,一片相安如初。還有同在的朔,正在她身邊睡得香沉。

紜樂不可思議的看了看自己冷汗涔涔的身軀,開始分不清哪邊才是真實的處境?難道整整一夜,她所經曆的真的隻是幻覺嗎?

紜樂忽然很想嘲笑自己的懦弱,她在這世上徘徊的活了很久,什麽鬼怪都見得多,其實並不害怕了。可她不知道,現在的她在恐懼的是什麽?

少女用力的咬著手指,她希望借助疼痛來告訴自己是清醒的,腦海的混亂怎麽也無法停下來。

待微微鎮定了心神,她就起身悄悄的下了床,重新披上了那件祭祀穿的羽衣紅裳。她回頭望了望屋裏,看見朔依舊睡的安然,放心的鬆了口氣,才轉身輕輕的拉開了房門......

天才微亮,長廊裏還是一片昏暗,風已經停了,隻剩小雪透過懸樓的頂端點點的下著。

她登上了空無一人的蜿蜒台階,默數著每間空**的樓閣。無數的窗,無數的門,都朝著一處方向,招展著迎接的姿態。少女試著終結它們的等待,可她每一次關閉,總有另一扇再次打開,仿佛做什麽都是徒勞的。

她忽然有點明白了,它們寧願荒蕪在曆史裏,也不願舍棄曾經駐紮下的魂。那是任何力量也無法搬動的執著,時光也無法抹去的堅守。

壓抑的格局如排山倒海而來的瘴雨蠻煙,痛苦的令人喘不上氣。

紜樂癱坐在冰冷的石梯上,捂著發疼漲熱的心口,她四下迷茫的找尋,終於在長廊的盡頭看見了一點的亮光,影爍著一抹白。模糊的背影,少女看著總覺得有些熟悉感,不由得遲疑的走近去。

一盞油燈隨意的放置在地,而那人正一副懶散的樣子靠坐在台階上,目光呆呆的直視前方,好久都一動不動,眼睛就像釘在了牆壁上似的。

紜樂輕輕的笑了起來,彎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還真是你啊!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千洍這才回神,轉頭看著身旁的紅衣少女:“半夜頭疼,醒了就睡不著了。”

“那你躲在這幹什麽?”

“我在看石碑上的文字。”

隨著對方所指,紜樂這才定睛一看,果然,整個牆麵都是滿滿的篆刻的痕跡。

“上麵寫了什麽?”她不禁也好奇起來。

“不清楚。”千洍對著少女搖搖頭,語氣夾著無奈:“因為有好多的字,我都還不認得。”

“石壁上的內容,對你的意義很大嗎?”

“嗯。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從這些曆史中找到我的出生。”

紜樂忽然被他的真實想法驚愕得僵住了表情:“你也在尋找‘自己’?你不是肯定的說過自己是九尾狐嗎?”

“也許吧,也許......”千洍抬頭喃喃的答道,空靈的眼神茫然得令人心慌。

紜樂不由得抓住他的手,發現那掌心冰冷的好像失了溫度一樣:“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在害怕?”這個問題,紜樂都不知道為何會顯得比對方還急切,不自覺的用盡了身上的力氣,握到自己的手都疼了。

她看著男子眼睛裏的光影在顫抖著漸漸破碎,仿佛一隻垂死的鳥觸及了深淵。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誰。”他的語氣裏忽然像喪失了所有氣力般的說道。

“為什麽突然懷疑自己的存在?”

紜樂抓著他的手越發的拚命不放,她都能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這股莫名燃起的激動,她也想不清是哪來的?就仿佛是靈魂釋放出的一個缺口......

“也許是我變得奇怪了,以前總覺得混沌的感知像一夜間被打開了一樣。”

少女感覺掌心下的手被抽離了,對方那雙一直徘徊在迷茫邊緣的眼睛,終於有所閃動。

“從什麽時候發現的?”她發問的時候帶上了不自覺的顫抖。

“蛇神穀。”說到這,千洍忽然頓了一下,接著用到更肯定的語氣回答:“或者說,和你的相遇開始。”

“嗬嗬......”紜樂卻突然低頭笑了起來。

“果然是我太奇怪了吧。”千洍既疑惑又擔憂著少女的情況。

紜樂抬起臉來,亢奮的表情卻躍然於麵:“我有一種預感.......”她靠到他的耳邊,忽然堅定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覺得,我們的相遇是必然。”

“為什麽?”千洍不可置信的歪頭看她。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與生俱來的親切感。”紜樂笑著起身,金色的雙瞳在昏暗裏透著一股靈氣。

“親切是什麽?”千洍也跟著站了起來。

“就好比一見如故的朋友。”

“是嗎?”千洍認真的思考起少女的話。

“或許我說出來,你也不信......這懸樓,讓我覺得似曾相識。”為了配合對方的高個子,紜樂不得不登上一級的台階說話,以補足身高差距的氣勢。

“你難道從前來過這?”千洍略帶驚愕的睜大了眼。

“自打我有記憶的時間裏,我可以肯定我沒來過青丘,也沒進過萬狐塬。但是,我失憶過。我總覺得我丟失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在這世上不停的尋找著,流浪了無數的歲月,可仍舊一所所獲。”少女停留在自己戛然而止的黑暗裏,秀氣的眉宇瞬間緊皺了起來。

“紜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確定一下可能性?如果你也曾經來過這。”

對方忽然的提議,讓紜樂不禁愣住了:“你知道哪裏找答案?”

千洍隻是默默的上前摸著石碑上的文字:“曨跟我說過,萬狐塬的曆史全部篆刻在這懸樓的各角落裏。我們一點點的找,也許會有我埋藏著的來曆,還有你丟失的過往。”

紜樂聽言立刻撿起地上的燈火,照著牆壁邊上的字跡,細細的看了起來。

“你都能看懂嗎?”

少女格外認真的樣子,這不由得讓千洍看著心裏也抱滿了期待。

“嗯。”紜樂點點頭,緊繃的神情終於有點放鬆的感覺。

“這上麵寫的都是曆朝九尾狐族王的傳記。”她推著千洍慢慢往前走,一邊移動著照著壁麵的燈火,一邊為對方解說起來:“青丘的領袖代代都為女王,它們深具絕世之容姿,蓋世之智能。青丘山從一個小部落,迅速的發展成了最繁華昌盛的國家,每一寸故土都受到九尾狐的無上庇護,其神通之本領,威嚴甚廣,堪使萬眾生靈不敢覬覦,懷揣敬畏之心,又望而卻步。強敵不可侵犯,亦人神無往來。”

紜樂一路念著,忽然就停了下來,緊跟在她身後的千洍不由得疑惑的問道:“沒了嗎?”

“你看,文字在牆上延伸到這就斷了。”紜樂拿著燈火往四下照了一圈,除了麵前的這麵牆,其他的石壁都是光滑的無字的。

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又沒了,少女不禁有點沮喪。

她低頭重新想了想碑文的內容,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茫然的男子:“如果青丘的王都為女性的話,那你又算怎麽回事?”

對方似乎也正考慮著這個問題,一被質問,飄渺的眼神更加的渙散了......

“我比你更想知道是為什麽。”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兩人都安靜的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紜樂有了新發現:“啊,我看到了,這邊的柱子上也有篆刻的痕跡。”

千洍這才踱步湊近,跟著少女一起仰頭觀看起來。

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後,紜樂忽然高興的抓住對方的胳膊:“我知道了!這每一代首領的故事,都詳寫了與它相應的名諱。那麽,順著這個提示,我們隻要發現和你相關的名字,也許就能知道你的身世了。”

千洍先是一愣,接著也同意的點點頭。

“那你可知道,在萬狐塬裏像這樣的碑文還有多少?”

看著少女期待的眼睛,千洍撐著沉重的頭努力的回憶著:“我倒是在其他的角落找到過類似的。”

“繼續嚐試嗎?”少女對他揚起了笑容。

感受著對方的堅信,千洍也跟著放下了猶豫,轉身帶路。

消耗了不少時間後,過程卻完全沒有他們設想的那麽順利,辛苦的弄得一身的青苔塵埃,卻沒有新的收獲。

兩人一副失望的樣子狼狽的坐在台階上。天空已經大亮,飄灑了一夜的雪花還在無聲的下。

紜樂不禁歎氣道:“怎麽都沒有你的信息呢?真是奇怪了......是不是還有哪裏被我們漏掉了?”

少女投入的想著,身體忽然一歪,兩顆腦袋就撞到了一起。她剛想說抱歉,對方卻猛地的起身喊道:“我想到了。”

“什麽?”紜樂有點接不上他的思路。

“也許那個人知道。”千洍一掃臉色的茫然。

“誰?

“萬狐塬最後的女王。”

紜樂霎時跟著豁然開朗:“那末代女王叫什麽名字?”

“無邕沒告訴過我。”千洍為難的皺起眉。

好不容易高漲的情緒又低落了回去。

少女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而就在紜樂漫無目的觀望中,無意的發現了在亭台的樓縫中虛掩著一麵木門。

“去那裏看看。”她已經懶得多說話了,直接拉著發呆的人就走去。

推開的門後,裏麵是間非常狹窄的堂室,小的隻容得下一個人。少女轉身,招呼著千洍重新把燈火點燃。

狹小的空間讓高個子的男子進去顯然不合適,紜樂隻能憑著嬌小的身軀單獨進入。借著光線,少女果然在堂室的牆壁上又看到了文字。她靠近的細細的看,很快就發覺了這石碑上篆刻的痕跡要比之前看到的新很多。她吹了口氣,碑上蒙的灰塵很薄,字跡一下子就清晰了,好像最近才被擦拭過......

紜樂深覺疑惑,隨即將目光專注到內容上。

“你發現了什麽?”

千洍在外麵好奇的微微探著頭。

“好像寫著一個人的故事,但又不太確定。”

“紜樂,你念給我聽。”

少女將燈火往上提了提,開始描述道:“資料上說,她是曆代九尾狐族中最強的領袖,她的到來創造了青丘史上最輝煌的時代。其九尾踏火,吹雲逐月的強大身姿,受到萬物的爭先敬拜,如晝夜之恒光,與天地同輝。可是後來災難侵蝕了萬狐塬,她便帶著九尾狐族滅絕的秘密一並消失了......”

“紜樂!”一直在保持安靜的千洍忽然驚叫起來,少女被嚇得一愣,霎時忘了動作。

“那上麵的名字寫著是誰?”

“我找找......”紜樂不知道為什麽連自己的心情都跟著慌了起來,她舉著燈光在碑麵上四處的照尋,最後終於在腳邊的角落裏看到了一行模糊的刻印,像是原先寫上可是後來又劃花了。

她瞪大了眼睛努力的辨認了好久,才終於認清了那兩個字:“千妺。”

背後灌進來的冷風和著鈴鐺的輕響,瞬間吹散了少女幽幽的呢喃,也熄滅了燈火,堂室裏陷入了一片昏暗。

紜樂轉身,就看見了站立在台階下神情冷漠的無邕。

千洍迎麵向他,張口欲說些什麽,可一對上那灼灼的目光,想問的話瞬間又哽回喉嚨裏。

風雪擋在了他的世界前,吹著他慢慢的而沉重的垂下了頭。

最後,還是無邕先歎起了氣,緩緩脫下身上的皮襖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一步一步的牽他走下了石階的盡頭。

鸞鳥從懸樓的頂端悠悠的落到他們麵前,落地又蛻變成了打扮花哨的男子樣貌。

“跟著曨先回屋休息去吧。”無邕跟著輕輕的說道。

曨巡夜剛回,一宿未眠,這時兩眼已經困的睜不開了。千洍本來還在猶豫未決的回頭看著少女,立刻就被他二話不說的抓著走了。

實在是扭不過對方的力氣,千洍也放棄了掙紮,胡亂的隨著他的腳步......

目送著那兩道背影消失後,深邃的長廊一下子又安靜了。

紜樂守在石階的另一頭,等著無邕發話。

“末代女王的故事讓你很感興趣嗎?”靜靜對視了半晌,他才終於開口了。

“不,隻是碰巧。萬狐塬也好,消失的女王也罷,它們都不是我的目的。”少女坦誠的說,她知道在這個人麵前沒有撒謊的必要,而且她本來就不打算欺瞞什麽。

她漸漸邁下階梯,毅然的向那黑衣青年走去:“那間小堂室的碑文,是你篆刻上去的吧?”

無邕目光淡薄著,沒有點頭,也沒有置否。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始反問少女道:“你來萬狐塬,真的是一種偶然性?還是因為其他的緣由?”

紜樂苦澀的微笑起來:“你非得把每個外人都當成假想敵質問一遍嗎?”

無邕猛然握緊拳頭,眼神陰晦的直視著她。

“我說過我沒有惡意。”少女的心靈比她的外表要更加的堅強,她的態度始終不卑不亢著。她繼續說道:“我的記憶被破壞了,我隻是想要找回過去,想起自己是誰而已。”

無邕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開口:“最後問你個問題,我想聽實話!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你問吧。”少女的臉色一片坦然。

“你身處的在這個萬狐塬裏,它給了你什麽感受?”

紜樂忽然倒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臉上開始有些動搖。

良久,她才抬頭,輕不可聞的回答:“我說恐懼,你信嗎?”

頭頂的天空,風雪大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