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誅神

神界上人心惶惶,可混沌之海那,姬鰩與焚天依舊平淡甜蜜地生活著。

轉眼,她跟焚天已經在一起數百年了,她的法術也學了百年,修為雖說有些長進,但長進並不多。

姬鰩的術法學得有些疲乏了,正途走不順,她想到了那些旁門左道。

先前在海底的時候,她聽海底的同伴們說過,他們六界眾生修煉有一個修煉方法特別好,用時短,成效快,隻要運用妥當,很快就能晉升成神。

這個法子叫雙修。

姬鰩是隻獸,可是隻雌獸,所以像她跟焚天這樣的就可以雙修,就是不知道焚天的真身是什麽。要是個長得奇醜無比的怪物,那她就虧了。畢竟雙修是會生出小娃娃的,她要真生出個四不像可就慘了。

她先前不小心偷看過蚌精姐姐跟鯨魚哥哥雙修,大致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想到了,那就事不宜遲。

當晚,姬鰩便行動了,她沒有像往日一樣乖乖地躺在他們山洞裏的皮毛毯子,而是把自己脫得一幹二淨,又在溫泉裏泡了個花瓣澡,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可誰知焚天一回到茅草屋,看到她這副模樣,直接愣住了?

“你這是做什麽?”焚天擰著眉頭問。

“哥哥。”姬鰩嗲嗲地叫了他一聲。

當年蚌精姐姐就是這樣叫鯨魚哥哥的,哪怕她明明比鯨魚哥哥大幾百歲。

“哥哥?”焚天眉頭皺得更緊了,她這是在叫他嗎?

“焚天哥哥,今晚,我們來雙修吧。”姬鰩一邊說著,一邊學著蚌精姐姐當年的樣子,對焚天拋了個媚眼,然後拍了拍身側的床榻。

焚天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別胡鬧。”他厲聲道,耳朵卻有些紅。

“哥哥!”

姬鰩見焚天不動,以為他害羞了。

先前蚌精姐姐說過,男人都口是心非得很,明明心裏想,嘴巴上卻喜歡拒絕。不過沒關係,蚌精姐姐也說了,男人不主動,那她們女妖可以主動一點!

想到這兒,姬鰩伸手把身上唯一剩下的薄紗掀開,剛要下床朝焚天走去。

可焚天動作比她更快,他瞬間就到了她麵前。沒等她伸出手來摟他,他二話不說地就用獸皮毯子將她包成了粽子扔在了床角,還用術法捆住了她,讓她不得動彈。

她氣得鼓著腮幫子瞪他。

焚天不為所動,轉頭躺在一旁睡了。

以前他都是抱著她睡的,那一晚連抱都沒有抱她。

她傷心地躺在角落裏,內心唏噓不已。

這不對啊,當年蚌精姐姐做的說的,她都如法炮製了一遍,可人家鯨魚哥哥喜歡極了,焚天怎麽一點都不高興啊!難道是嫌棄她?

姬鰩哭了,忍不住委屈道:“焚天,你是不是嫌我長得醜?我可是海底最漂亮的魚兒,以前有很多魚都追著我要跟我雙修的!”

“哦?什麽魚,告訴我。”焚天突然轉過身問,眼神幽暗地盯著她道。

他還好意思問她?怎麽以為她在撒謊,看不起她是吧?

姬鰩頓時來勁了,嘴巴吧啦吧啦地吐出一大對魚的名字來:“鯨魚鯊魚鯉魚鱸魚刀魚……反正很多很多魚,我可受歡迎了!我都沒嫌棄你從來沒給我看過真身,你倒好先嫌棄上我了。”

“哼!我生氣了!我要回大海!”說著說著,姬鰩又委屈地哭了。

焚天的臉更黑了:“你再說下去,明天我就把整個海域的魚都清了。”

“你還凶我!”姬鰩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看她哭得不停,被她剛才那些言論氣到的焚天實在沒心情哄她,直接對她下了禁言咒,瞬間耳邊就安靜了。

姬鰩不哭了,但心裏氣得快要吐血了。

他太過分了!她決定了,她不要理他了!

氣著氣著,姬鰩便睡著了。

睡夢中,姬鰩不知道那冷酷的神睜開了雙眼,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無奈地笑了一下。

混沌之海的晚上是很冷的,有時候起海風了,那風比寒冬的暴風雪還要來得冷。

她已經習慣了有焚天在旁邊,所以到了晚上,即使身上裹著毛毯,還是忍不住縮在床角凍得瑟瑟發抖。

黑暗中,焚天無奈地歎了口氣,身上將她摟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她。

少年溫熱的唇瓣貼著她光潔的額頭上,讓她感到安心。

第二天,姬鰩醒來,發現身邊盤踞著一條黑色的小龍,那龍尾還纏繞在她的身上。

她嚇了一跳,不由得驚呼一聲,將他吵醒。

黑龍不悅地睜開雙眼,幻作焚天的樣子,麵色冷凝地問她:“怎麽?我的真身嚇到你了?”

她搖頭,驚喜地望著他,抱著他的手臂搖晃央求:“那是你的真身嗎?你竟然是黑龍?哇哇,好帥,我之前看過龍王的樣子,那是條白龍,好好看。你的也好看!焚天,你再變給我看看啊!”

焚天沒理會她,起身下床。

她不死心地抱著他的細腰繼續撒嬌:“焚天啊!你變給我看看嘛!他們說龍鱗好硬的,我要摸!”

“摸什麽摸!你以為那是什麽東西可以**?”焚天冷聲嗬斥她。

她癟嘴,委屈,想哭。

焚天冷冷地看著她,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再度變成小龍,躺在她的腿上,倨傲道:“就一會兒兒,快點。”

她高興地在它身上某處摸了一下,剛想問他這是什麽,然後就被他的龍尾給打了,他幾乎惱羞成怒地下了床,變回人形,麵紅耳赤地朝她喝道:“讓你別**,你怎麽還**!”

“我**什麽了啊?我都沒怎麽開始摸呢!就碰了一下下而已。”她委屈地噘著嘴道。

焚天兩耳通紅地瞪著她,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

說話的時候,她身上的毯子掉了下來,半邊身子露在外麵。

焚天臉頰一陣發燙,連忙轉過身,慌張地跑出了茅草屋。

“焚天!”姬鰩朝他喊道,一頭霧水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奇怪,他怎麽跑了?”

即使焚天不願意與她雙修,但姬鰩並不生他的氣。這種事貴在你情我願,急也急不來。反正往後的時光還長,這裏就隻有她一隻雌獸,他早晚都是她的。

姬鰩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對比往日在海底那黑不見底的日子,如今與焚天生活的每一天,她都覺得無比的快樂。白天他們會一起種蔬果,一起釀酒,一起逗贔屭。晚上,他們會坐在海邊,一起抬頭看星星。偶爾,他也會彈琴給她聽,而她會給他跳舞。

即使這裏很荒蕪,除了他們倆,沒有其他人來。但姬鰩覺得很滿足,隻要焚天一直陪著她就可以了。

在岑光公主出現在混沌之海之前,姬鰩以為她可以像現在一直跟焚天在一起,直到她死,哪怕她這一生永遠是獸,成不了神,隻要焚天不嫌棄她,她會永遠陪著他。

可是,她太天真了,就算她願意,焚天願意,但這六界眾生,豈會縱容一隻獸與神相戀。

岑光公主到來的那一天,混沌之海的水位上升了好幾丈,眼看海浪要吞沒他們的茅草屋。焚天說這是六界戰亂太多,天地混沌之氣太過渾濁,才會這樣的。為了平複混沌之海的水位,他那幾日一直帶著贔屭吞食海中的混沌之氣。他總是日出前離開,日落後回來。

消化混沌之氣十分消耗他的神力,他每日回來,都很疲憊不堪,往床榻上一躺就睡著了。姬鰩不敢打擾他,隻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旁。

那日一早,她醒來時,焚天如往常一樣,帶著贔屭前往了黑色海域去淨化海中的混沌之力,而她則去了林中忙活。

新種的紅薯長得特別好,她嚐過了,很是香甜。她采了滿滿的一籮筐,想要晚上給焚天烤著吃,可正在她蹲在地裏勞作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譏誚的笑聲。

她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一個氣質高貴,容貌冷豔的女人站在她的麵前。

那女人身上穿著銀色的鎧甲,眉眼微挑,看上去英姿颯爽。

不知為何,姬鰩在看到她的那一眼,竟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你是誰?來這裏所為何事?”姬鰩警惕地打量著那女人,小聲地問道。

那女人笑了,眼神挑釁地看著她,飛到姬鰩麵前,氣勢淩人道:“你不認得我了?嗬,魚就是魚,蠢得可怕!”

“你怎麽罵人啊,我雖然記性不好,但是長得好看的人可都記得住!記不住你,說明你長相太普通啦。”姬鰩毫不示弱地還嘴道。

“你!”岑光氣得咬牙,“吾乃神族戰神岑光,豈是爾等這種在乎皮囊之徒。”

姬鰩聞言大驚,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岑光道:“你是岑光公主?”

她之前雖然在剔骨台上見過她一次,可並不知道她就是岑光公主。

姬鰩並不清楚這公主來此的目的,但是一想到她是阿雪的主人,心念朋友的她,還是忍不住激動地朝岑光公主問道:“公主殿下,阿雪可還好?”

聽姬鰩問起雪獅,岑光眼裏閃過一絲寒光,再度微笑道:“看來你是知道我的,那你可知我與焚天的關係?”

“你跟焚天的關係?”姬鰩用力地回想了下,總算給她想起了剔骨台上的那些事,她當即沒有多想,直接回道,“哦,你就是被焚天拒婚的公主。”

她這般天真爛漫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岑光,一想到就連一條魚都知道了她被拒婚的事,她頓時怒不可遏,甩手就朝姬鰩扇了一巴掌:“賤畜!你當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敢這麽和本尊說話!”

姬鰩突然被打,一臉無辜地捂著臉頰,瞪著岑光道:“你這公主怎麽這麽凶,好端端地就打人,不是你先問我話的嗎?我如實回答,你怎麽還凶上了呢!”

岑光冷冷地掃了姬鰩一眼,沒有為自己的蠻橫辯解,手裏直接現出一個四方鐵盒,將它扔到了姬鰩身前道:“你不是想念阿雪嗎?這是他送你的禮物,你打開看看。”

“阿雪送我的。”姬鰩驚喜地接住鐵盒,瞬間不在意自己被打的事,急著將盒子打開,待看到盒中裝著的東西時,她嚇得忍不住尖叫一聲:“啊——”

鐵盒被打翻在地,雪獅的頭顱從裏麵滾了出來。

“阿雪!阿雪!”姬鰩哭著撲到了頭顱麵前,雙手顫抖地抱起了阿雪的頭。

“為什麽?為什麽,怎麽會這樣!阿雪啊……”

姬鰩哭著回想起那些年與阿雪在一起逃亡的日子,雖然他們每日都在逃,可是還是有很多開心的事。阿雪膽子很小,即使嘴上老說不會保護她,要她別拖累他,可是每次她遇到危險,他還是會站出來保護她。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還一直想著等她法力變強了,再去神界救他回來,可是……

這再也不可能了。

“阿雪!”姬鰩痛哭著,抬頭問岑光,“阿雪怎麽死的?到底是誰這麽殘忍殺了它……”

“是我。”岑光冷聲道,表情冷酷地盯著姬鰩。

姬鰩震驚地望著她,眼淚凝在了眼眶之中,又驚又怒地喃喃發問:“你為何要這麽做?它明明已經答應做你的坐騎了,你為何還要殺它!”

“為何?”岑光怒聲道,神情變得猙獰起來,“還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條卑賤的魚!若不是因為你,焚天豈會當眾拒婚?若不是因為你,雪獅怎會在聽聞我想除掉你時,叛逃出宮要給你報信?本尊素來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

“所以,姬鰩!”岑光冷笑地看著姬鰩,殘忍地說道,“是你害死了雪獅!”

姬鰩搖頭,流著淚,不相信地斥責道:“你撒謊!焚天不過是一個犯錯被流放的神,他豈會與神族最尊貴的公主有婚約?就算有,就算他真的為了我違背了婚約,你要泄憤,殺我就可以了,為何要殺阿雪?阿雪有什麽錯?他陪伴你上百年了!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殺他!”

“為何不忍心?獸素來低賤,死了就死了,誰給你們的權利與我爭對錯!若非是你這隻妖獸迷惑邪神,我豈會親自下界,來除你這隻妖獸?”岑光說罷,麵露凶光,就要朝姬鰩出手。

姬鰩見狀,抱著雪獅的頭顱往後連退幾步,驚慌地望著她道:“什麽邪神?誰是邪神?”

“你還在跟我裝?”岑光一把鉗住姬鰩的喉嚨,將她連帶著雪獅的頭顱一同提了起來,咬牙切齒道,“這裏是混沌之海,天地混沌之氣的凝聚地,隻有一個神在此生活,那就是邪神焚天,混沌之子。除了焚天外,當年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在剔骨台上救下你,又當著眾神的麵,毫發無損地帶你離開?若非是畏懼邪神的混沌之力,神族豈會容你一隻妖獸與他廝混數百年?”

姬鰩被扼住了喉嚨,感到一陣窒息,她難受地望著岑光。

焚天竟然是邪神?

她一直以為焚天隻是個犯了錯被罰在這裏的神,卻沒想過,他竟然是能毀天滅地的邪神!

六界眾生,唯見邪神避之不及。邪神所到之處,天地混沌,戰亂不斷,死亡殺戮滋生。而邪神便是以吸取這些混沌之力為食,天地越混沌,他越強大。

怪不得他可以帶著贔屭吸食混沌之氣,怪不得這片海域這麽荒蕪,怪不得從來不見其他人來找他們,怪不得他一個神卻獨自生活在這裏,怪不得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給她數萬年靈力……原來隻因為他是邪神。

喉嚨被扼緊,姬鰩越發難以呼吸,她腦子裏全是與焚天相處時的畫麵。

他為何從不告訴她他的真實身份?是因為他怕嚇著她,怕她離開嗎?他那般慷慨給她靈力,任她胡作非為,各種寵著她,隻求她留下來陪伴他,是因為他很孤寂是嗎?

想起焚天那孤單的身影,姬鰩胸中一陣疼痛。

不管他是邪神還是其他,她說過了,她會一直陪著他。就算是死,她也會陪著他。

胸口突然一股熱血澎湃起來,像有一股力量像衝出她的身體,姬鰩掙紮著,伸手奮力地抓住岑光的手臂,將她推了開來。

岑光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力量,驚了一把,往後退了幾步,咬牙瞪著姬鰩道:“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這百年來,焚天對你倒是真不錯,竟給了你這般神力。可惜,他給你再多混沌之力,你終究是一條無用羸弱的魚!神帝不敢殺你,眾神也不敢,那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今日,我就要替這六界除去你這妖獸!”

說罷,岑光手中現出一條火色長鞭,就朝姬鰩打來。那神鞭是她用自己的鸞羽所製,威力遠比當年被焚天損壞銀鞭還要來得厲害。

姬鰩生生挨了她一鞭,下半身瞬間被打出了魚尾。

她痛得癱在地上,嘴裏吐出鮮血,瞪著岑光道:“你殺了我,焚天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那我們就來看看,我殺了你,他會不會殺了我替你報仇!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嗎?怎麽可能,他不過是在混沌之海流放太久,太孤單了,養隻獸玩玩而已!你當真以為他愛你?”

岑光朝姬鰩逼近,神情狠厲地繼續嘲諷道:“姬鰩,獸就是獸,就像你懷裏抱著的雪獅一樣,你們都是我們的玩物,我想殺就殺。對於神來說,死一隻獸,不足為惜。”

“你胡說!焚天跟你不一樣!他沒有把我當玩物,也沒有把我當靈寵!”姬鰩憤怒道。

岑光又一鞭子抽來,將她懷中抱著的雪獅頭顱給打飛了出去。

“阿雪!”姬鰩大叫一聲,背上又挨了一記鞭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雪獅的頭顱滾落在地上,被岑光踩在了腳下。

何其屈辱!

何其卑賤!

在高傲的岑光公主眼裏,他們獸族跟螻蟻一樣,是可以隨意踐踏的。

可是,六界眾生,都有活下去的權利,為何它們要這般被對待,隻是因為它們是獸嗎?

獸難道沒有心嗎?不會痛嗎?沒有感情嗎?

為何要這麽對他們!

強大的憤怒在姬鰩的胸口蹦發出來,她眼眶通紅地怒瞪向岑光,拚盡全力從地上爬了起來,朝岑光衝了過去:“你殺了阿雪,我也要殺了你,替它報仇!你憑什麽……憑什麽這麽對待我們……”

“不自量力!”岑光冷笑,看著衝過來的姬鰩,手中的火鞭燃起三昧真火,朝姬鰩打了過去。

眼看那火鞭又要打在姬鰩的身上,空中突然響起一道霹靂,一團黑焰襲來,卷走了岑光手中的鞭子。

焚天一身邪氣地從天而降,懷中抱著傷重的姬鰩,眼神凶狠地瞪向岑光。

“找死嗎?”邪神聲音冰冷看著岑光。

“焚天!你居然這樣和我說話!”岑光見他這般護著姬鰩,又對她這般冷酷,瞬間更加憤怒。

她麵露凶光,揮起鞭子又打向姬鰩:“都是這賤畜迷惑了你!我要殺了她!”

“岑光,別一再挑戰我的忍耐度!”焚天一把抓住火鞭,手心被燃燒的火焰燙得通紅,臉上卻不見他有絲毫疼痛,他看向岑光的眼神滿是冰冷和殘暴。

“她隻是一條魚,有什麽好呢,你竟然為了她這般對我?我是神族公主,我有什麽比不過她的?”岑光氣吼道,紅著眼看著焚天。

焚天直接用混沌之火再度焚燼了岑光的火鞭,將她甩在了地上。

“堂堂一隻火鳳,胸襟竟如雲雀一般窄小,你可真會替你們鸞鳳一族長臉!”焚天冷酷道。

“你將我與那卑賤雲雀做比,焚天,你豈能這般羞辱我!”

岑光何曾受過這般屈辱,她當即怒不可遏地再向他攻去。

焚天揮手一掌將她再度打飛:“不自量力。”

岑光嘴角流下鮮血,趴在地上,狠狠瞪著焚天:“焚天,你有種就殺了我!不然今日之辱,我岑光日後勢必要向你討還!”

“我就在這裏,岑光公主若有什麽怨恨,盡管來此找我。但若再敢亂動我的人,我不會再手下留情!”焚天道,轉身抱起受傷的姬鰩就要離開。

姬鰩望著地上被踐踏的雪獅頭顱,難忍悲傷地抓著焚天的手臂,流著淚控訴道:“我不走!她殺了阿雪,你幫我殺了她!你幫我殺了她!”

焚天望了她一眼,沒有動手。

看出了少年眼中的不願,姬鰩抓著焚天的手慢慢鬆了下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在焚天的眼裏,自己一隻獸的請求算得了什麽?或許那岑光公主說的沒錯,對焚天來說,她隻是一隻緩解寂寞的獸而已。他怎會為了她一隻獸殺了神族最尊貴的公主?

果然,是她太得意忘形了,獸就應該有獸的覺悟才對啊……

“阿雪,如果有一天,神族不再捕殺我們了,你最想做什麽呢?”某塊礁石上,小小的魚坐在龐大的雪獅頭上,好奇地問道。

雪獅抬頭,張望漂浮在海域四周的群獸身影,說:“大概是想找個地方安靜的修煉,努力成神吧。”

“為什麽要成神?”

“因為隻有成神了,站在六界最頂端,才能真正地逃離被捕殺的命運。”雪獅歎氣道。

“可是自古以來獸族中都沒有成神的,我們可以嗎?”姬鰩悵然地問雪獅。

雪獅點頭,飽含希望地道:“可以,有誌者事竟成。隻要努力修煉,我們肯定可以的。我聽聞開辟天地之時,天地靈氣除了誕生邪神外,還誕生了九顆混沌靈珠。這每顆靈珠內都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普通生靈隻要得到其中一顆,就可以修煉成神。等我們甩開那些神將,我們就去找那九大靈珠吧,到時候咱倆對半分,吃了準能成神。”

“好!那阿雪你塊頭大,你多吃點,我身子小,我隻要一顆就行了。”

“那不行,小魚兒,我是你哥哥,我不能占你便宜,還是你多吃點,你法力低微,隻有多吃點才好成神。”

“阿雪,你對我真好。”

“那可不,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嗯嗯,我們要一直做好朋友,一起去找靈珠,一起脫離獸籍,一起修煉成神。”

“好,我們可以的!”

“……”

姬鰩做了個夢,夢見幾百年前跟雪獅逃亡的日子,夢裏的阿雪還是那副瀟灑陽光的模樣,不管那段逃亡的歲月有多黑暗,阿雪總是笑著給她打氣,告訴她,外麵的世界有多好,隻要再堅持堅持,它們就可以逃出神將們的追殺,就可以離開海域,踏上新的旅途。

那會兒她雖然每天都在擔驚受怕,可因為有阿雪的鼓勵,她感覺生活也沒那麽難熬。可是夢一醒,擺在她眼前卻是阿雪那顆滿是血汙的頭顱。

獸就真的這般卑賤嗎?可以被隨意殺害,捕獲,就算活著也隻能成別人的玩物,給人當坐騎嗎?獸就不能站著生活嗎?難道除了成神,它們獸族就沒有一點活路了嗎?

姬鰩望著雪獅的頭顱,淚流滿麵。

焚天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傷心難過的姬鰩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姬鰩終於哭累了,她起身抱起雪獅的頭顱,朝樹林走去。

她將阿雪埋在了她最喜歡的一株葡萄藤下,阿雪喜歡吃甜的東西,這棵葡萄樹上的果子是最甜的。

姬鰩默默地捧起泥土一點點地蓋在雪獅的頭上,待埋完她摯愛的朋友,她才轉身,問焚天:“獸是不是真的都不可以轉世?”

先前阿雪告訴她,獸族不像其他各族的生靈,他們死了就死了,沒有元神留下,不會轉世。因為獸是沒有思想的,他們是被奴隸的族群。

焚天看著傷心欲絕的她,伸手輕輕地擦了把她的眼淚,聲音沙啞道:“姬鰩,所有死去的生靈就算轉世,他們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阿雪已經死了,忘記它吧。”

“忘記?”姬鰩一臉受傷地望著焚天,推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蓄著眼淚搖頭道,“為何要忘記?就因為它是隻不起眼的雪獅,所以就該被忘記嗎?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會忘記我?”

“姬鰩,我不會讓你死的。”焚天疼惜地伸手要擁抱她,卻被她狠狠地推了開來。

“為什麽?為什麽從來都不告訴我你是邪神?為什麽,為什麽你那麽厲害,當初卻不答應我去神界救阿雪?是不是因為,我隻是你排遣寂寞的玩物,我是否傷心難過,你根本不在乎……”姬鰩滿麵淚水地控訴道。

焚天上前,用力地一把將她抱進懷裏,慌亂地解釋說:“不是的,姬鰩,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玩物。我不救阿雪,不殺岑光,不是我不在乎你,是我不想你受到傷害。我可以屠殺整個神族,但是以你現在的樣子,倘若我離開神界,眾神可以輕而易舉將你擊殺。我不能失去你……”

“對,你說的都對,都怪我!是我太弱了!這一切,弱就是原罪!那既然我這麽弱,你為什麽要在乎我的死活?因為你喜歡我?我不過是一條不起眼卑賤的魚,你喜歡我什麽?我的皮囊,還是什麽?”姬鰩再度推開他,嘲諷地說道。

焚天傷心地望著她,欲言又止。

見他回答不出,姬鰩心中一陣鈍痛,果然,他不是真心喜歡它的。

堂堂混沌之子,威風凜凜的邪神,怎會喜歡上一條一無是處的魚?

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姬鰩明亮的眼神慢慢暗淡,她垂下眼,不願再與他過多爭吵,決絕地轉身走了。

“姬鰩!”焚天望著她哭著離去的背影,眼裏滿是傷楚。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焚天歎息道。

那一晚,她獨自睡在了茅草屋中,而焚天則在海邊坐了一夜,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第二日一早,焚天放贔屭自己去吞食混沌之氣,姬鰩收拾好東西從屋內走了出來。

看到她身上背著的包裹,焚天眉頭皺了皺。

“你要走?”他問道。

姬鰩拿眼瞪他:“對。”

“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我會永遠陪我守在這裏的。”焚天再度拉住她的手腕道。

姬鰩雙手緊握,撇開臉不去看他:“我以前也答應過阿雪,要陪它一起去找混沌靈珠,吃了成神?可後來,我也食言了。我能辜負阿雪,為何不能辜負你?”

“你為何要拿我與阿雪比?難道在你心裏,我跟它沒有任何分別嗎?”焚天眉頭緊皺,語氣痛楚地問。

姬鰩別過頭,不忍看他,眼裏都是眼淚。

“有!當然有分別!你是高貴的神!而我們是卑賤的獸,是誰都可以踐踏!打殺的獸!是神界那些公主開心了不開心了就要抓幾隻回去玩玩的獸!”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說!你在我身邊誰敢抓你!誰敢打殺你?”

“是!你很強大,但是我呢?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不要再這麽軟弱可欺!我不要每次都被踐踏!我不要一直被人是隻卑賤的魚!我也是生靈,我也有心,我也會疼,我要強大起來,我要為阿雪報仇,我再也不要求任何人了!”

“說來說去。”焚天神情傷楚地看著她輕聲道:“你還是怪我昨日沒幫你殺了岑光。”

“不,我沒有怪你。”姬鰩搖頭,抬頭看著他道,“我不怪任何人,我隻怪自己無能。我隻是想自己強大起來,以後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焚天,我不想再當你的寵物了。”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寵物。”焚天心髒一陣刺疼,他一臉悲傷地望著她,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好像快要失去她了……

姬鰩抬起那張漂亮的臉,看著他,笑著流淚道:“你不覺得,可我覺得,別人都這麽覺得,我若留在你身邊,就一直都是啊。焚天,讓我走吧。等我變得強大了,變得跟你一樣,不用再被人輕視,我想我會回來找你的……”

說完,不等焚天阻攔,姬鰩掙開了他的手,化出魚形,決然地躍入了大海之中。

焚天一臉落寞地愣在原地,望著她漸漸沉入海中的弱小身影,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為何她就不能多相信他一些呢?

姬瑤出了混沌之海,獨自去尋找混沌靈珠,聽阿雪說,混沌靈珠一共有九顆,分散在六界九個地方,每一顆旁邊都有上古凶獸看守。

姬瑤知道要拿到靈珠肯定不容易,但她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如果不能變強,他們獸族還是難逃被殺的命運。她不想再當任何人的累贅,也不想再被人隨便捕殺,她要便強大,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活了數萬年,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該做點什麽。

她先去了蒼梧深淵,聽說那顆靈珠是由一頭上古時期就遺留下來的雪獅看守。

阿雪說那頭雪獅是他的祖先,他總對她吹牛說,他若去了蒼梧深淵,他祖先看到他,肯定會直接把靈珠給他,畢竟他們是血親嘛!

現在阿雪不在了,但姬鰩對他說的話總是深信不疑的。她帶著阿雪的骨灰,一路朝蒼梧深淵的方向走著。

一路上,她遇到不少危險,其中不乏許多想要吃她的妖魔,可每次在她遇險時,她身上總會爆發出紅色的光盾,將那些要傷害她的人全都焚燒殆盡。

她知道,這是焚天用神力在她身上設下的保護罩,一般妖魔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她即使嘴上說著要靠自己變強,可一路上都在受焚天的保護。每每想起焚天,姬鰩心中總是難受不已。離開混沌之海越久,她就越想他。

可是她不能回去,她必須要找到靈珠,把自己變強後,才能回去找他。

雖然外麵的世界很危險,但她也不是全遇到壞人。

經過北海的時候,她遇到了一條曆劫失敗,躺在岸上,重傷瀕死的小白龍。也許是那條白龍上的鮮血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阿雪時的情景,她心裏一陣難過,上前救了那條龍。

早在先前跟阿雪他們逃亡的時候,她就發現,無論誰受了傷,隻要跟她在一起,他們的傷口就會好得很快,更神奇的事,她的血能直接治愈那些獸身上的傷。這一點還是阿雪發現的,但為了保護她不被其他獸取血,阿雪幫她隱藏了此事。隻有在阿雪傷得很重的時候,她才會偷偷用自己的血給他治傷。

隻是,她的血再好,還是沒能救活阿雪,阿雪還是死了。

想到這兒,姬鰩的眼眶又濕潤了起來。

她吃力地將受傷的小白龍拖進了海邊的一個石洞中。那條白龍傷得很重,身上到處都是雷電劈過的痕跡,雙眼緊閉著,隻留下一點微弱的氣息。

她割破自己的手指,喂了他好幾滴血,那龍才蘇醒過來。

她很是高興,又連續喂了他好幾天,那龍身上的傷終於全都複原了,滿身銀色的龍鱗漂亮極了。

活過來的小白龍對著她化出了人形。

也許龍都生得不醜,那小白龍變成了一個長相很清俊的少年,眉眼跟焚天倒有幾分相似,隻是他的臉沒有焚天那般好看。姬鰩私認為,焚天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所以別的男子就算長得再好看,對她來說,都不如焚天吸引人。

小白龍朝她走了過來,神情高冷地看著她道:“我們北海龍族素來不愛欠人人情,你救了我,可有什麽想我為你做的?”

“你要報答我?”姬鰩驚訝道。

小白龍見她這般作態,微微凝眉,倨傲地道:“不然呢?我們北海龍宮最不缺奇珍異寶,你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來,待我回宮,我拿予你便是。”

“你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到底是什麽人?”姬鰩一臉驚歎地問他。

小白龍冷哼一聲,沒有說明,隻昂著頭道:“我若地位不崇高,我至於要挨那麽多道雷劈,受那麽多雷劫嗎?”

姬鰩雖隻跟焚天修煉過,但也知曉六界眾生晉升成神前都需要曆劫,神族也需要曆劫,就連神帝也不例外。越是厲害的人曆劫越難,就像這條小白龍,他遭受那麽多道雷劈,想必現在已經是個很厲害的神了。

她當即配合地點點頭,微笑著問:“那你是北海龍宮裏的誰啊?”

她知道了他的名號,日後若遊去北海龍宮,也好找他敘敘舊,蹭吃蹭喝一段時日。

“我叫常衡,是北海龍宮的太子。”常衡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問我的身份,是想掂量下該問我要何物才算妥當?罷了,你說吧,隻要我們北海有的,我定不會吝嗇給你。”

姬鰩笑著搖頭道:“你莫急,我不問你要什麽,我救你本就是順手的事,你無須報答我。”

“你不需要我的報答?”常衡訝異地打量著她,皺眉皺起,“你不想要東西,不會是想讓我以身相許,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啊?”姬鰩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她當即擺著雙手回絕道,“常太子,你誤會了,我說不要你報答,是真的不要你報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才不需要你來以身相許呢。”

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嫌棄了,常衡微微有些不悅,但沒有多加表露出來,又朝姬鰩道:“你當真不想要任何報答?你可想清楚了,待我走後,你再要報答,可很難了。”

姬鰩點頭:“嗯嗯,我真的不要。”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又搖頭道:“你若當真想要報答我,不如你送我去一個地方吧。你們龍不是都會飛嗎,你能送我去蒼梧深淵嗎?”

這裏距離蒼梧深淵還有很長一段路途,她要自己走上很久,倘若小白龍願意幫她,應該不出幾天她就能到了。姬鰩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常衡愕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一條小魚,去蒼梧深淵做什麽?”

姬鰩本想說她是去拿靈珠的,但又怕人家覺得她太自不量力,想了想,敷衍道:“我有個朋友是駐守在那的雪獅的後裔,他一直很崇拜他,隻不過他現在死了,所以我想替他見見他的祖先。”

姬鰩這話也算不得撒謊,阿雪確實挺崇拜那頭雪獅的。

索性常衡也不疑有他,聞言,很幹脆地就答應了姬鰩的請求。他當即化身為龍,讓姬鰩騎在了他背上,朝洞口飛去。

對常衡而言,姬鰩不過是一條重情義而又弱小的魚而已,他如何能想到,他差點被這條小魚坑死的。

他們都不知道,深淵的附近有可怕的龍卷風,毫無防備地全被卷了進去,而那頭上古凶獸比阿雪大上數十倍,甚至它的毛也不是像阿雪那樣的純白色,是那種漂亮的銀色,威武凶狠,壓根和阿雪好像不是一個品種啊?

“這這這……好像……不是的……”姬瑤也想哭了!阿雪這家夥真是太不靠譜了!

兩個人慌忙逃竄,常衡勉強接了幾招,差點命喪於此,還好姬瑤有混沌之力護身,幫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但上古凶獸也不是吃素的,它幾百年沒見過活物,好不容易見了兩個自然興奮不已,特別是那條小白龍,是它以前最愛吃的零食。

它揮舞著巨大的爪子,像是要撕裂天地一般,無初次的揮舞,終於將混沌之力撕碎!就在它要一巴掌拍死姬瑤,把小白龍抓出來吃掉的時候,焚天來了!幾番爭鬥之下,終於殺掉了雪獅,拿到了混沌靈珠。

他轉過頭來看姬瑤,此時姬瑤正和早已重傷昏迷的龍太子躲在角落裏,她還緊緊抱著受傷的龍太子,似乎對他非常信任?

焚天的臉色很難看,蒼白的可怕,看姬瑤的眼神很冷,看龍太子的眼神更是可怕。

姬瑤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焚天:“焚天?”他不是不能出混沌之海嗎?

焚天沒說話,隻是上前,將姬瑤抱了起來,完全不管地上的常衡,一閃身便出了蒼梧深淵,在幹淨的地方把姬瑤放下,用法術給她治傷。

姬瑤一句話也不敢說,現在的焚天似乎心情很不好。

“那條龍是誰?”過了很久,焚天忽然問。

“他叫常衡。”姬瑤有些心虛地回答,“就路上遇到的。不過他被我連累了,能不能回去救救他?”

“它是白龍,那點傷死不了。”焚天語氣不愉的說完,扭過頭悶著不再說話,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你……你怎麽來了?”姬瑤看了看他道,“你不是不能出混沌之海嗎?”

“我想出來,誰攔得住我?”焚天冷著臉道。

其實姬瑤走後的第一天,他就追來了,可是他一出混沌之海天界的人就察覺了,一堆神跑來勸他回去,那些天兵天將,他雖然不放在眼裏,但也耽誤了時間,等他甩開他們的時候,姬瑤正好搭上龍太子飛到了蒼梧深淵。

“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就死定了。”焚天瞪著她道。

“我……我也知道自己沒用。”姬瑤低下來,眼裏都是失落:“可是,我真的想變強啊。”

焚天忽然抬手,一顆泛著流光的靈珠出現在姬瑤麵前,姬瑤詫異地抬頭望著焚天。

“拿去吧。”焚天伸手又將靈珠往她麵前送了送,“你不是想要靈珠嗎?不要找別人幫忙,我帶你去找。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送到你麵前。你不想做獸,我幫你成神,你不想被踐踏,我幫你變強。所以姬瑤,別再離開我了。”焚天看著姬瑤,輕聲地說著,深邃的雙眸裏是像海一樣波濤洶湧的情感,他明明是這天地間最強的神,可是在自己心愛的女孩麵前,說話卻那麽小心翼翼,捧著那顆靈珠,就像捧著自己的真心,生怕被拒絕……

——隻為自己這樣一隻無人在意的小魚。

“焚天,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姬瑤抬頭,淚水從眼眶滑落:“我覺得我什麽也沒有,我隻是一隻法力低微的魚,我脾氣也不好,到底哪裏值得你喜歡?”

“很多,這個世間隻有你值得我喜歡。”焚天看著她,輕聲說著,“姬鰩,就算是獸,你也隻能屬於我,而我也隻屬於你。隻要你開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焚天……”姬瑤再也忍不住,用力衝過去,緊緊擁抱住了她這些日子想念了無數次的男人。

焚天也緊緊抱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心裏全是滿足。

為了衝破封神陣而受傷的元神似乎也不疼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似乎他此生活著,就隻是為了擁抱她。

她問他喜歡她什麽?

他該怎麽告訴她,他就是為她而生的。

混沌初開,天地化為兩極,無她就無他。

姬瑤怎會明白,她根本不需要變成神,因為她本來就是神。

隻是她神識未開,一直懵懂,在他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真身。

六界雖好,可他隻想護她一人周全。

焚天素來說話算話,他說帶她去找靈珠,離開蒼梧深淵後,當天他就帶她再次踏上尋找靈珠的旅程。

姬鰩知道,焚天一旦離開混沌之海,神族就會認為他這是要叛逃。可那時候的她,以為焚天很強,誰也殺不了他,她一心隻想到自己當獸的委屈,想替阿雪報仇,為獸族討一個公道,完全不知道,她的自私會直接害死焚天。

她若知道的話,她寧願這一生隻當一隻卑賤的獸。

在那場誅神之戰之前,姬鰩根本不清楚,他們離開混沌之海會給六界帶來多大的災禍。

焚天帶她去人間,去魔域,去神塔,有九大靈珠的地方他們都去了。

那些靈珠並不好拿,但是每一顆,焚天都費力地給她拿到了。

她那時候不懂,真的不懂,她隻知道靈珠的確如阿雪所說的那樣很好吃,單單吃完蒼梧深淵的一顆靈珠,她的身體就變得十分輕盈。

一顆靈珠,就能維持她人形不散,讓她的法力增進不少,她想九顆靈珠全部吃完,她絕對可以變得跟焚天一樣厲害。這樣以後,她就不用再怕那個岑光公主來找她的麻煩,就算焚天不在,她也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可是焚天隻給她吃了一顆就不讓她吃了。他說是因為靈珠也是混沌之氣凝結成的,對她身體不好。

姬鰩雖很想變得更強,但她知道焚天是不會害她的,所以她乖乖聽了焚天的話,並沒有多吃靈珠。

姬鰩要不了那麽多的神劍,她要把其他幾把劍給他,焚天沒有要。他說神劍是用來保護她的,而他不需要,他有蒼梧那把空劍就好了。

那時候她隻以為他寵她,在變著法子逗她開心,殊不知他早已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她。

拿到了九大靈珠,隻要日後勤加修煉,姬鰩很快就能晉升成神,她很是開心。

見她高興,焚天跟著她一同笑了。

他很少笑,可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好看,宛如黑夜裏的星辰,璀璨奪目。

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看他笑。

望著焚天幹淨的笑容,姬鰩忍不住一時心動,湊上前去,踮起腳尖,親吻了他。

他任由她吻著,沒有躲開。慢慢的,他俯下身來,加深了那個吻。

他們越吻越熱,吻到最後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進了她的衣服裏。

意識到他想做什麽,姬鰩一陣臉紅,她沒有拒絕,而是順從地抱住了他,兩個人一同倒在了人間客棧的**,抵死纏綿許久許久。

這跟姬鰩印象中的雙修不同,那一晚,她隻感覺到了焚天對她的滿腔愛意,並沒有任何其他目的。而她,也隻想盡情地擁抱他。

事後她躺在他的懷裏,看他在刻坤屯玉。

那玉是焚天在蒼梧深淵裏找到的,上好的蓄靈玉,是個不可多得的守護法器。

他在玉上刻了龍跟鰩魚的圖案,象征著他們。

姬鰩蜷縮在焚天的懷裏,故意嬌氣地問:“這玉刻這麽好,也不知道送誰的呢?哼!”

他寵溺地笑,親了親她:“貪心鬼,我把自己都給了你,你說這玉還能給誰?”

她自然知道他這玉是給她刻的,可她就愛聽他說那些歡喜她的話,那可比吃糖還讓她覺得甜。

六界之中,姬鰩跟焚天都最喜歡人間,因為人間的男女最真誠,他們的一生雖然很短,可是遇到喜歡的人都是拚盡全力去愛。若不是焚天怕他們在人間停留太久,他身上的混沌之氣會禍害人間,他跟姬鰩真想一直留在人間,跟那些凡人一樣,當一堆普通夫妻。

刻完圖案,他又在上麵刻字,她的名字才刻了一半,焚天突然吐了口鮮血。

姬鰩見狀,連忙緊張地撲到他身前,扶住他問:“焚天,你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先前在取九大靈珠的時候,為了不傷神獸的性命,焚天沒有使出全力,因而每次與神獸對打,都受了傷。

原本她的血有很好的療傷奇效,她喂給他喝過,但是對所有人都有效的血,卻唯獨對焚天沒有用。

她自責萬分,焚天卻安慰她,說他的傷好不了,是因為傷他的神獸長期看守混沌靈珠,身體裏都帶著靈珠的部分力量,那些力量可以直接穿透他的混沌之體,影響他的本源。她的血就算有再強大的自愈能力,也修複不好他的本源之力。

而混沌之海是混沌之力是本源地,他隻有回到混沌之海,身上的傷才會自動複原。可是混沌之海出來容易,回去並非那麽簡單。

自從六界眾生聽說邪神離開混沌之海後,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人。有前來抓捕他們的神族中人,也有前來投誠的妖魔族人,更有來搶奪混沌靈珠想要趁機除去焚天,吸收他身上混沌之力的惡人……

焚天一路帶著她與他們抗衡,身上的傷非但不見好,還有越演越烈之勢。

六界因為邪神的出現,各生靈居心叵測,為了搶奪邪神手中的九大靈珠,各方勢力爭相過來阻撓他們回混沌之海。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邪神回到混沌之海,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除掉他。

誰都想成為六界尊神,但邪神不死,不管是神族,還是其他各族,都要屈居於邪神之下。

這麽好機會,誰都不願意放過。

焚天吐了幾口鮮血,對著姬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姬鰩看他這般強忍痛苦的模樣,內心愧疚萬分。若不是為了她,他才不用去偷盜靈珠,也不會被諦聽所傷,更不會一路被追殺至此。

在他備受混沌之氣的煎熬時,她除了幹著急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就算吃了一顆混沌靈珠,可姬鰩依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她依舊幫不了他多少。想到這兒,姬鰩就萬分的愧疚。

她到底該做點什麽,才能幫助焚天?

一連幾日廝殺趕路,焚天的傷越發嚴重。在他再度受傷嘔血後,他終於支撐不住地陷入了昏迷。

姬鰩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隻能將自己身上的靈力輸送給焚天,試圖治療他身上的傷。可是她這麽做根本沒什麽效果,焚天體內的混沌之氣有傾膛而出的架勢,非但消除不了,反而變得更加強大,竟然有了吞噬他本人的跡象。

混沌之氣是天地濁氣,而焚天是天之子,原本那混沌之氣是根本傷不了他的,可不止為何,他自己竟然沒法控製體內的混沌之氣了。

而最讓姬鰩慌張的是 那些想要借機殺害邪神、取代焚天的妖邪也都找上了他們。

焚天傷重,而她又遠不是那些人的對手,眼看她無力招架之際,先前要殺她的岑光公主忽然出現,替他們打退了那些妖邪。

離混沌之海越來越近,可殺過來的妖邪神將卻越來越多,姬鰩知道,單單憑她一個人,是沒法帶著焚天回混沌之海的。她需要岑光的幫助,哪怕這個女人殺了她最好的朋友,甚至也想殺她。

“你為何要救我們?”望著眼前那位高冷凶殘的神族公主,姬鰩攥著拳頭問道。

岑光回頭冷冷地睥睨著她,不屑地嗤笑一聲,嘲諷道:“別自以為是了,姬鰩,我救的可不是你,是焚天而已。邪神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那些雜碎手中。他欠了我,隻有我可以殺他!”

姬鰩沉默,良久,她才咬牙抬頭,朝岑光道:“他身上的傷越來越重了,混沌之氣把他傷口附近的肉都吞噬了,你是神族公主,你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隻要你願意救他,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哪怕要我的命也行。”

岑光聞言,冷笑著問:“你為何不自己救他?”

“我沒辦法,我試過了,我給了他靈力,我把混沌靈珠都給了他,但是沒有,一點用都沒有。”姬鰩無措,雙手攥得死死的。

岑光聽完,哈哈大笑起來,眼神極盡鄙夷地望著姬鰩:“獸終究是獸,哪怕吃了混沌靈珠又如何?你除了拖累他,什麽也做不了。好,姬鰩,這是你自己說的,隻要我救他,你去死也可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的,隻有你死了,我的恨意才能消除!”

“這是淨海珠,有清除濁氣之用,你回頭給焚天喂下,能暫緩濁氣對他的吞噬,可以支撐他回到混沌之海。”岑光公主說罷,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遞給了姬鰩。

姬鰩立刻將珠子接了過去,小心地收好,不確定地問:“你真的會救他嗎?”

岑光公主沉吟一聲,嘴角浮現抹笑意:“除了相信我外,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被戳到痛處,姬鰩心中一痛,臉色蒼白地道:“好,我一會兒就喂給他吃。”

岑光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我不會親手殺你,但是六界眾生都不會放過你。我若是你,為了焚天,我會選擇自己從他身邊離開。”

姬鰩沉默了片刻,眸眼低垂道:“我知道。”

說完,她再也顧不得看岑光,揣著珠子,直奔山洞去找焚天。

焚天還未醒來,她小心翼翼地將珠子碾成粉末,泡進山泉中,含在嘴裏,以口渡之,全部喂給了焚天。

沒多久,焚天的身體就起了反應。

他驟然清醒過來,一臉痛苦地抓著她的手,邊吐血邊問:“鰩兒,你給我吃了什麽?”

姬鰩被他嚇得驚住了,慌張地解釋說:“淨海珠,岑光公主說吃了對你的傷有用。”

“淨海珠!”焚天皺眉,搶過她手中的碗,聞了下裏麵殘留藥渣,當即變了臉色,嘴裏又吐出口鮮血來。

“她騙了你,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淨海珠,這是鳳凰膽,吾乃玄冰寒龍,性火烈,鳳凰膽能灼燒我的精魄。”焚天捂著胸口咬牙道。

岑光不是喜歡焚天的嗎?為何要害他?

正說道,洞外忽然傳來岑光的狂笑聲,隨即,黑夜中一道霹靂,幾片光雲從四麵八方撲散而來,將整個山洞團團包圍住。

焚天忍痛下床,用力地攥住姬鰩的手,朝洞外飛去:“神族的人來了,我們走!”

姬鰩惶恐地跟著焚天離開。

洞外,神帝光欒不知何時領著眾神將立在了不周山頂端的雲霧中,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

一名神將站在眾神之前,厲聲朝他們喝道:“大膽邪神!你竟敢私自逃離混沌之海,在六界作亂,吾等特來將你降服,你可知錯?”

話落,其他神將紛紛跟著站到了陣前。光欒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他的身旁站著換了一身盔甲戰服的岑光公主。

姬鰩茫然地望著眼前的這一景象,漸漸悟了。

她真是太傻了,怎麽會相信岑光的話?就算岑光願意救焚天,可她終究是神族的公主,神族豈會放過這麽好誅殺焚天的機會。

岑光之所以幫他們趕去了妖邪,隻是因為神族不想混沌靈珠落入妖邪手中而已!

她怎麽就這麽蠢!

太蠢了!

焚天一手抱著姬鰩,一手現出蒼梧劍,緩緩抬頭看著光欒,嘲諷道:“光欒,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麽卑鄙,用我的女人來傷我,你們神界也是沒人了,居然選你這樣的當神帝!”

“焚天,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隻要你乖乖交出九顆靈珠,隨我回神獄關押,我可以饒你不死。”光欒斂眉道。

“好個饒你不死!光欒,你不會真以為把我堵在混沌之海外,你們就能殺得了我吧?”

焚天冷笑,手中蒼梧劍猛地揮去,一道劃破天空的劍氣向空中襲去!

空中一道雷霆作響,一老神將率著幾百神將飛下擋住劍氣,咆哮道:“大膽狂徒,死不悔改,果真逆神也,當誅殺!”

“鰩兒,閉眼。”焚天咬牙朝她說道。

“小心。”姬鰩擔心地囑咐他道,然後聽話地閉上眼睛,渾身緊繃地咬著嘴唇,不敢再出聲,生怕讓他分神。

耳邊一陣呼嘯的風,她感覺到了千軍萬馬奔騰的氣息,還有那股濃濃的殺氣。

有什麽**飛濺在了她的臉上,她聞到了一股血腥,不知道這是焚天的血,還是那些神將的。

她不敢出聲,不敢問,怕幹擾了焚天。

她從來沒有這麽痛恨自己,不僅一無是處,是個累贅,還成了那些人殘害焚天的幫凶。

她想幫焚天,可是她雖吃了靈珠,有了修為,但她那點法術連個小神將都殺不了。

焚天說是因為她體質特殊,所以有了修為也沒有殺傷力,可是她的身體到底怎麽了,為何她殺不了任何人!

她沒法幫他。

這一戰不知道打了多久,她也不知道何時被焚天放了下來。

而焚天則被神族的天光擋在了混沌之海外頭。

他們倆明明隔得很近,可他卻怎麽也到不了她的身邊。

天光下,他被萬千神將圍攻著,化出了原型。

那是一條龐大而又健碩的蒼天黑龍,比她的原型大好幾千甚至幾萬倍。

可是就是這麽一條神勇的龍,他的龍身全是血。

空中像下起了血雨,紅豔的血不斷地往下掉。

“焚天!焚天!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你把靈珠給他們吧!”姬瑤害怕了,那麽多血,她從沒見過焚天受這麽重的傷,她驚惶地哀求著他們。

可是她太弱小了,沒人聽到她的呼喊,也不會有人聽她的呼喚。

那些刀劍一下又一下地刺在焚天的身上。

他不是混沌之子嗎?不是天地尊主嗎?不是誰也打不過他嗎?

為何他會變得這麽弱,不可能隻是因為吃了鳳凰膽的緣故,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姬鰩驚恐地找尋焚天失去的力量,可怎麽也尋不到。明明他已經回到了混沌之海,為何還沒有恢複神力?突然的,一道劍光似要穿過天光朝她射來。

黑龍見狀,一個擺尾,將那劍碾成齏粉。

空中一段憤怒的咆哮,黑龍發出悲鳴,混沌之海開始被他不斷吸出了天光外。

她的眼前頓時隻剩下了黑暗,那黑水淹沒了他,也淹沒了那些天神們。

最後的最後,在她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了他重重摔落的身體,一同赴死的還有無數天神們。

他終於成了他們口中的邪神,被誅殺了。

“不要!”她淒厲地哀號一聲,朝他奔了過去。

神族力竭,神帝降落,天光覆滅。

她終於能穿過那道該死的光,撲向從高空中墜落的焚天,抱住了他渾身是血的身體。

原來,他的血是冷的。

他是玄冰黑龍,他的血自然是冷的。

可每一晚,她抱著他時,他的身體都好暖和,那是因為他的心是熱的。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他是多好的神!他連神獸都沒舍得殺一隻,不然怎會在取靈珠時受傷。

“焚天……焚天……”她喉嚨嘶啞地抱著他痛哭著,泣不成聲。

還殘留的天將們意欲上前將她拿下,一道強大的混沌之力從她周圍迸射出來,將那些人全都擊飛了出去。

他們以為那是焚天的殘存之力,隻有她知道不是,那是她脖子上的玉佩裏發出的力量。

原來他變弱了,是因為他將身上大半的混沌之力都藏在了坤屯玉中,用來保護她,保護她這個沒用的廢人。發現了真相的她悲痛不已,一頓嘶吼,一股純正渾厚的強大力量從她身體中迸發出來,她終於幻化出被焚天封印的真身。

望著懷中雙眼緊閉的邪神,一切被掩蓋的真相都呼之欲出,她終於明白了焚天對她的愛,明白了他喜歡她的原因。

天地初開之際,混沌之氣孕育出了混沌之子,也孕育出了上古瑞獸。

她是上古唯一一條七彩文鰩魚,誠如她所說的那樣,她確實是六界最美的瑞獸。邪神以吸食混沌之氣降世,帶著滅世的宿命。而她,作為混沌之氣的陰體,她與他有著完全相反的宿命,她是救世之神。

作為世間唯一的一隻獸神,她的靈力龐大,卻無法轉換為殺戮,不是因為她是獸,天生靈脈枯竭,不好修煉,而是因為她天生憐憫,與殺戮無緣。

在她以為自己隻是隻長相怪異,不被同類容忍時,焚天早已認出了她的真身。

他如何認不出她?在他們都孕育在混沌之氣中的數百年,他們天天朝夕相對,他自然認得她。可她卻不認識他,是因為獸族天生神識晚開,隻有在她完成自己使命的時候,她才會覺醒成神。

而她的使命是在邪神滅世的時候,犧牲自己來拯救這個世界。

焚天怕她法人真身被神族知道,不想她被神族利用,所以才封住了她的真身。他把混沌靈珠都給了她,甚至把自己的混沌之力也都給了她,那都是因為他不想她死。

他說過,他不會讓她死,他實現了他的諾言。

可他自己卻死了。

她的血滴落在他的身上,複原了他身上的全部傷口,卻依舊沒能讓他起死回生。

他的心髒被刺穿,精魄殘滅,元神即將盡毀。

姬鰩痛苦萬分,當著眾神的麵,含恨吞下了他僅剩的元神,托起他的屍首飛往了混沌之海。

見她帶走了邪神的殘魂,岑光帶著其他神將們欲要追上去:“給我攔下!殺了她!”

就在眾人要衝上去的時候,光欒攔住了他們。

“七彩文鰩魚是上古祥瑞,一旦殺了,六界不得安寧,殺不得。”神帝沉聲說道。

“可惡!”岑光一臉的不甘心!

就是這麽一個殺不得,可焚天明明比所有人都要早知道她是七彩文鰩魚,知道她殺不得,卻還是把神力都注入進了坤屯玉中送給她。

為何……

為何要這麽傻……

她嘶吼著,眼淚早就潤濕了臉龐。

為何……

為何啊……

姬鰩帶著焚天的屍體潛入混沌之海的海底,此後再也沒有遊出海麵。

她原本以為,混沌之海能重新匯聚焚天的魂魄,讓他重生。可是她在海底守了一萬年,他還都沒有醒來。直到有一天,光欒將九大神劍分散到六界各處,又將蒼梧劍封印在了她的體內,她才明白,原來,複活焚天還需要九大靈珠的力量。

他與她之間隻能活一個。

他們知道焚天愛她,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她對他的愛不比他對她的來得少。

為了找尋其他幾顆靈珠,她打算離開混沌之海。

可誅神之戰後,神族怕她惹出事端,便派了人來鎮守混沌之海,而那個人便是北海龍宮的龍太子常衡。常衡認出了她,還記得她對他的救命之恩,又感念她與邪神的故事,私放她離開了混沌之海。

自此,她踏上了漫長而又艱難地逃亡之路。

這一逃,就是萬年。

她曾被神族的人抓回去過,神帝光欒讓雷神榔榆用雷電劈了她幾千年,將她的真身跟元神分離,把她的真身鎖在了靈寂塔中,隻留她的元神還存留在蒼梧劍中,與蒼梧劍共為一體。

她成了蒼梧劍劍中的劍靈。

蒼梧劍之所以是九大神劍之首,就因為她的存在,她的意誌可以號令其他神劍。

然因為神族的重重阻撓,她一直集不滿九把神劍。

幾萬年的時間,六界無數人為了神劍爭奪廝殺,神劍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也讓她分裂出了劍魔。

時而她是姬鰩天真可愛,心中滿是對焚天的思戀,時而她是劍魔,滿心都是對神族封印她的憤怒!

她忘記了很多事,卻一直記得她要複活焚天……

她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隻要找齊九把神劍,拿出全部靈珠,她就能將焚天複活。

很快……

很快……

他就能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