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動手

“沈主薄,無端的請我吃飯,是何居心啊?。”

一雙巴掌重重推開門,眸子陰鷙一掃,見屋裏就隻有沈長澤在,心下安定,大剌剌坐在主位上。

“張頭說笑了,你是後天武者,我隻是一介凡夫,我能對你有什麽居心?”沈長澤見張大勇粗魯,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悅之色,隨即迅速隱去,端起酒壺,先給張大勇斟了一杯,張大勇卻不急喝,盯著沈長澤,見他給自己也斟滿,慢飲一口,細細咂磨,麵露陶醉之色。

張大勇肚子裏的饞蟲早就按捺不住了,隻是擔心沈長澤下毒害他不敢先飲,看沈長澤毫無顧忌地喝了,他這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還覺得不過癮,直接拿過酒壺,對著壺嘴猛灌一番,這才大呼痛快。

“我說老沈,咱倆同處死囚營,各為其主本來也算融洽。隻可惜你那上官一心想要土地改革,均分田地為他增添政績,得罪了俺們蔡老爺。泰安縣誰不知道俺們蔡老爺廣廈百間,良田萬畝,跺跺腳泰安縣城都要抖三抖,他偏要到虎口裏搶食吃。”

張嘴俺們蔡老爺,閉嘴俺們蔡老爺,張大勇是鐵了心當蔡家的一條狗,不以為恥還反以為榮,一副小人嘴臉譏嘲道:“俺們蔡老爺隻略施小力就把他調到了郡上,有道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這番明升暗降讓你主子吃盡了苦頭。這種情況下你還有心思請我吃飯,莫不是要棄暗投明投奔俺們蔡老爺?”

這一番話直氣得沈長澤麵色鐵青,他放在桌下的手比了一個六的手勢。

躲藏在床底的陳無憂接收到了這個信號,兩人早有商量,這個六的意思就是六十次呼吸之後動手。

“看來沈主薄也是氣急了。”陳無憂暗笑,沒想到童縣令和蔡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怪不得自己找到沈長澤商議誅殺張大勇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想來平日也沒少受這廝的氣。

官場的事情陳無憂無心去管,他現在就隻有一個目的,殺張大勇!

氣迷心竅的沈長澤也不和張大勇虛以委蛇,怒聲道:“區區一個土財主而已,守著百裏方圓的守戶之犬,也敢鄙夷我主的雄途壯誌?今日你得意,他日我主青雲直上,便教你這些土裏刨食的泥腿子為今日之事後悔!”

“窮酸書生,縮卵子的洋貨,你也配?”張大勇放大了嗓門,指著沈長澤的臉痛罵,露在外麵的粗壯手臂比沈長澤的脖子還要粗。

酒宴變成了爭吵,沈長澤在張大勇那混雜著鄉間俚語的辱罵聲中敗下陣來,打打不過,罵也罵不過,氣得臉色青紫,眼中殺機熾盛。

陳無憂充耳不聞,心裏默默數著呼吸數,提神醒腦效果的醒神丹被磨成粉,塗在鼻腔中,每一次呼吸都把陣陣清涼之意吸進肺裏。

滅魂香已經點燃了片刻,正是香味濃鬱時候,滿室盡是芝蘭之香。

這種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的高級貨味道十分好聞,是上乘熏香的味道,前一任陳無憂就是糟了算計,無聲無息死在滅魂香之中。

“沈長澤也是個心思陰沉的人,這兩人沒一個好貨。”一直躲在暗處的陳無憂注意到了一些細節,沈長澤在給張大勇倒酒的時候按住了酒壺上的一個細小凸起,這個雕刻精美的酒壺是陰陽壺,酒壺內分兩個部分,不觸動機關,倒出的是就是灌進酒壺裏的酒,機關一動,就有一個撥片擋住壺口,使得陽壺裏的酒出不來,倒出的都是陰壺中的毒酒。他對張大勇起殺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才和李修文一拍即合。

生活在信息爆炸時代,經曆過電影,電視劇,小說熏陶的人聽到陰陽壺就能聯想到其妙處,多長一個心眼。可張大勇隻是鄉間長大一少年,因身負勇力被蔡家看上,吸納進來做家丁,埋頭苦幹數年,才終於得到賞識賞賜下一門內功,過了最佳練武年級的張大勇縱然資質不錯,也被死死卡在了後天三重這個關卡出動彈不得,隨後就被安排到死囚營做個牢頭,他還對蔡家感恩戴德,以蔡家走狗自居。

像他這種人,一輩子蝸居一地,又能有多少見識?他猜到沈長澤突然請他吃酒恐怕是要對他不利,可他猜不到陰陽壺這種害人的手段,更想不到世上還有滅魂香這種奇物,便是把香爐點燃了放在他麵前他也不知道這一爐香會害了他性命。

六十息已到!陳無憂刹那睜開眼睛,寒光爆閃,猶如星辰倒映眸中。

這邊沈長澤也算到了時辰,見張大勇的身形有些搖晃,雙手扳著桌子猛地一掀,興奮大吼:“動手!”

沈長澤臉上湧上兩抹紅潮,誅殺一個後天武者,直將他渾身熱血都調動起來。

六十息不是沈長澤因怒決定的,為將者不可以怒而興師,沈長澤牢記於心,這六十息時間是毒酒效力發作的時候。

嘩啦啦杯盤摔碎了一地,屋外等候牢頭消息的兩名獄卒聽到聲音,對視一眼,朝著竹樓急匆匆趕來。

此時竹樓之內響起一聲爆響,隻見張大勇臉膛深紫,明顯是毒發的樣子,卻仍豎掌為刀,淩空劈碎了實木桌子,碎木茬仿佛暗器一樣四麵八方飛射出去。

離他更近,沈長澤沒想到還有這番變故,三五根木刺紮進了他的身體裏,都是外傷也痛得這四體不勤的讀書人慘嚎不止。

“你還不動手!”沈長澤急了,朝著陳無憂藏身的床下怒吼道。

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陳無憂見張大勇視線望過來,歎了一聲,矮身從床下竄出,形如一頭撲殺獵物的花豹,雙拳泛著金光朝著張大勇砸了過去。

“是你!”張大勇瞳孔一縮,他沒想到會是今天剛來到此地的廢物公子陳無憂設下這個局。

想透關節,張大勇盛怒,咆哮聲吼出真氣,雄渾的悶聲在房間裏震**起來,家具都在微微震顫著,竹樓搖晃,像是地震了一樣。

“一吼之威,竟至於此?這就是後天武者的實力?”陳無憂突然心生悔意,他太衝動了,此刻,陳無憂就在張大勇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