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林中血鬥

風雪終於止住了勢頭,但離天明卻還需等待許久。

在這遼東平原之上,每逢這個時節,大地總是被凍得嘎嘎作響,即便是滿天璀燦的星鬥,也照耀不出絲毫的暖意。

繁星在深藍的天空中眨著眼睛。似是在期待著什麽……。

而在這滴水成冰的暗夜之中又有什麽值得期待的呢?

或許那遠處傳來的馬蹄之聲可以解釋一切:

三輛馬車正疾馳在這廖無人煙的驛道之上,而離他們身後百步開外,一騎正如影隨形的尾隨其後。馬上之人不著官服,卻身披紅色的軍用大氅,臉上雖有武將的剛毅,但眉宇間卻還摻雜著一股匪悍之氣,縱觀遼東千裏之地,卻獨有狼司徒一人而已!

那三輛馬車上的禦手顯是對狼司徒十分忌憚,見他越追越近,忽然打個拐彎,駛向了南邊的一片樹林。待司徒騰趕至,卻見那三輛馬車已然靜悄悄的停在了密林之中。有五個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閃而沒。

司徒騰知道對方甩不脫自己,便要在這密林之間下手偷襲!

既然敵人設下陷阱,自是不能往裏麵硬闖。他冷哼一聲,撥轉馬頭,便騎馬遠去。但行了沒多遠,忽然再次調轉馬頭,繞到了那些藏有埋伏者的密林之後……

暗夜中,密林裏,有五雙閃著疑惑的眼光正在注視著這一切,盡皆透著一股子納悶的神色……。

“媽的,不好!”驀地裏,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埋伏者的嘴裏傳出,他雖不知道那個狼司徒的馬背上馱著一袋西北盛產的猛火油。但很顯然,密林深處那樹木燒焦的味道足以預示著厄運即將來臨!

此刻,朔風複起,撂得樹葉沙沙的響個不停。不知何時,司徒騰已然又從原路返回,來到了三輛馬車之前,他翻身而下,左手將圓形手盾擋在胸前,右手則從馬鞍後側拔出了一柄斬馬長刀。追擊的目標就在眼前,但他卻並不急於上前查看,隻是緊靠著戰馬,小心的護住自己的半邊身子。

“馬如風,你個賊撮鳥,想要躲入樹林暗算老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現下你們的後路已被大火截住,看爾等如何善了!”司徒騰眼中閃著狡黠的精光,他環視四周,已然心中有了主意。

寒風瑟瑟,林中森冷,待司徒騰罵過之後,卻沒得到絲毫的回應。他見久久無人理睬,似是有些耐不住性子,惱怒的將斬馬刀往地上一杵,剛要開口再罵,便見左上方一箭射來,而司徒騰等的便是這個機會,他之所以站在這背風之處,便是要讓對方的箭羽失去力量和準頭,他之所以放下那盾牌和長刀,也隻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

暴烈的狂風正迎麵吹向了來箭,偷襲的箭羽瞬間變失去了它往日的威力,司徒騰認清了暗算之人的位置,驀地裏便從披風內掏出一張短弓,隻是一箭,便順著狂風將那偷襲者射翻在地!

“哎呦……哎呦。”那被射倒的傷者不住呻吟,在他的右肩正插著敵人贈予的“禮物”。不過沒等他從地上爬起,又一支利箭霎時穿透了他的腳踝……,於是在這冽冽寒風之中,一個鬼哭狼嚎的嗓音便再也抑製不住的叫嚷了起來。顯是希望周圍的同伴能及時相救自己。

“老子早就瞄上了你們這些宵小,爾等不過區區五人而已,如何是你司徒大爺的對手?惜命的便乖乖走出林子,束手就擒。老子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若吐半個不字,別怪我辣手無情!”狼司徒冷酷的笑著,手裏卻沒有閑著,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個暗算者的四肢已然多出了七支箭羽。

“狼司徒,你好大的賊膽!”一名紅甲校尉突然從林中閃出,隻見他手裏拿著一塊碩大的燕尾盾牌,死命的遮住了自己大半個身子:“朝廷的欽犯也是你能救的?”

“欽犯?哈哈,馬如風,別他媽在這裏消遣老子!施敬德和尉遲淩所犯何罪?為何要被你們綁在車中?他二位可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豈能被你這鳥人捉拿?再說了,即便他們真犯了天大的過錯,也輪不到你這個校尉囉唕!本將軍自有分教。”司徒騰獰笑著張弓搭箭,隻聽嗖的一聲,右手邊十五步外,一個黑影頹然倒地,在他身前,一杆火銃沒入了積雪,一個尚未熄滅的火折子仍在閃著最後的餘暉。

“天殺的狼司徒!都被朝廷撤職了,以為自己還他媽是個將軍呢?”那手握燕尾盾牌的馬如風見己方連死兩人,不由的又驚又怒:“小穀城裏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劉福劉指揮!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若苦苦相逼,大不了咱們來個魚死網破!”

“想和老子拚命,你也配……”司徒騰還想譏諷幾句,倏然聽到左右兩旁都有引線點燃的嘶嘶響聲,兩顆若隱若現的紅點猶如惡鬼的赤瞳,似要將他撕得粉碎!

司徒騰要的便是對方施射火銃。

在他看來,敵人發射火銃前那星星的火苗,已然暴露了他們的方位!

生死較量本就是千鈞一發間的全力施為;速度和準度永遠比任何技巧更為緊要!

恰好這狼司徒對這兩點十分嫻熟!在他迅疾發箭射倒左側一人之後,右手邊的那聲火銃的轟鳴才剛剛響起!身旁的戰馬也猛地跳將起來,顯是中了彈丸!

與此同時,對麵的馬如風忽然撤去了盾牌,一杆三眼火銃噴出焦躁的鬼火,向司徒騰滿頭滿臉的打來。但那馬如風震懾於對手的凶暴,填充彈藥時放得全是鐵砂,他原想依仗鐵砂噴薄間那種驚人的氣勢壓倒對手,隻可惜此時自己正頂風而立,爆烈的鐵砂在狂風下全然失去了準頭,也盡數打在了狼司徒的戰馬身上!

火銃聲一閃而沒,卻沒有傷到對方分毫,這顯然是暗算者們最不願看到的結局!

馬如風知道自己的武藝遠不及對手。惶恐間,動作僵硬,隻會使用蠻力,雖然他的右手早已握住了刀柄,但腰間的長刀卻死活拔不出來。

司徒騰哪裏會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隻見他提起斬馬刀徑直衝向了馬如風,一腳便將其踹翻在地,與此同時,在林子裏埋伏的那個武士見上官受襲,也來不及裝填火藥,拋下手上的火銃,便持刀來援,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隻見狼司徒的長刀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那武士的脖頸之上頓時血如泉湧,沒等他跌倒在地,便早已丟去了魂靈……。

林子裏的風向變得很快,一陣淒風驀地裏從側麵吹過,帶起馬車的布簾。

司徒騰斜眼看去,果見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的尉遲淩和施敬德橫躺在馬車之內,在他們身邊還有三四個身影,顯然也是在小穀城之戰中莫名失蹤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