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還命來
張氏也裹了衫子坐起來,看著金三舉著燭火進門,她撈了一把額前的發,道:“就這麽讓他走了麽?”
“三月之期未到,無妨的。”
“你說,那小子真能湊到五百兩麽?”
當時是說,若三個月內湊不到五百銀,那張契子自動轉為死契。
金三嘿嘿一笑:“他湊不到五百銀的!”
就算他有那本事,他也絕不能讓他真的湊到。
張氏想了想,說:“眼下他在那醉翁酒鋪琢磨了個什麽叫做桃花醉的酒,銷量極好,聽說醉翁酒鋪與他四六分賬,照這樣,湊到五百銀並不難的。”
“桃花醉?”金三道:“管他什麽桃花醉杏花醉,明日裏我保他沒有生意做,還得惹上禍事!到時候再由我出麵給他撈回來,保準他是再也跑不了的!”
“如此甚好,到時候讓他在死契上簽了字,四六分賬也歸咱!”
三個月賺足五百兩銀在這個時代差不多是天上掉錢這樣的大稀奇,那醉翁酒鋪生意不好,自許淮去了之後發生的什麽,街坊也都有傳說,無一不是誇獎許淮的好。
說張氏不眼紅這樣的收入,那才是假的。
金三眼皮兒垂了垂:“葉兒那丫頭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什麽物盡其用?這麽多年咱家給她吃給她穿,現在給她送去享福倒是什麽都沒給我們,美了她了。”
金三輕輕嗯了一聲,重新翻身上床,將張氏摟到自己懷裏來。
張氏小手柔若無骨都扳在從後麵摟到前麵都那雙手上,嗔道:“我還在說話呢!”
金三用胡茬蹭著女人都後脖頸,這兩月來,他按照許淮都方法眼科控製蠶食比例,風雨無阻都保持運動,肥胖沒了人也精神了,幹起正事兒來,人不累,那話兒也精神許多。
試了幾次後似能找到年輕時都感受,金三回來過夜都日子也多了。
張氏自然是樂得人比桃花嬌,嘴上說著話沒說完,身子卻已經反轉了過去,緊緊去貼那具滾燙都胸膛。
這廂一番酣暢,踩著夜露往灑金街上走,剛拐出巷口,遇見幾個巡夜都官兵,忙縮了腦袋。
明律有一條“夜禁”的罪名,明確規定晚上不能在外頭遊**,並詳細的規定了時間。
大約頭更也就是天將將全黑,七八點鍾都樣子,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大約清晨五六點鍾,晨鍾敲響,開禁通行。
若非是疾病、生育、死喪,禁行的時候跑到街上來,被巡夜的人抓住是要挨鞭子的。
灑金街是陳州的主街,更夫和巡夜的官兵常走的道兒,未免給自己惹了麻煩,許淮幹脆轉道去了之前那個破落的院子,等解禁之後再去酒鋪。
和金三撕破臉皮這事,許淮內心也是有著算計的,可對許淮來說,到底是莫大的打擊。
他給自己留的後路無非是在契子上做手腳,可他到底是不想走著這一步的,
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就,尚未站穩自己的腳跟,他不太懂這個世界的人情世故也沒什麽權利背景,認識的也就那麽兩個人,和金三硬碰硬,他當真是沒有十全的把握。
這麽長時間到相處,且不說情愛為何物,但從她對自己對關心和照顧上來看,柳葉兒也絕對能稱得上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後,唯一對一個親人。
如此想著,許淮到拳頭不禁又緊了緊。
自是一夜未能安睡,到酒鋪時,整個人蓬頭垢麵,李長貴笑罵:“夜裏去偷油了嗎?”
許淮也隻好無奈笑笑,跑去後院洗了把臉才到鋪麵上來。
前麵到基礎打得很好,桃花醉的生意倒是很穩,李長貴自己和許淮負責調酒和登記預定,又另外請了三個送貨的夥計。
看著每日漸厚的登記冊子,李長貴越發沒把許淮當外人。
李滄對許淮對態度一直很冷,李長貴偶爾也會說一兩句,李滄全當了耳旁風。
許淮倒是無所謂,之前認識李滄時大抵是對秋闈沒有半點信心,眼下雖然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信心,可終歸是不再做賣酒郎沿街叫賣這樣對活計,他更願意相信,李滄不與他親近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難言之隱到底是什麽,對他來說也沒那麽重要。
大約到了一天中人氣最旺對時候,許淮充當起售貨員在鋪子裏來回穿梭介紹酒類對品種和口感,在酒鋪呆了這麽久他都快算是半個專家了。
正在給人介紹桃花醉時,門口忽然熙熙攘攘多了許多人。
這些人清一色都披麻戴孝,紮紮實實都堵了半邊鋪麵。
許淮朝著李長貴忘了一眼,李長貴也是滿臉疑惑,他招呼了跟前最近都客人,趕緊走了出來。
許淮也跟了出來。
這些披麻戴孝之人大約是認識李長貴和許淮的,見到這兩人,立刻是一道鑼聲震天響——鏘——接著就是一個婦人匍倒在地,哭天搶地的哭了起來。
原本在店裏的人瞧見這陣勢,自然是再也站不住,紛紛走出店去,街上路過和許淮李長貴二人一樣不明所以的,倒是漸漸有圍攏之勢。
婦人哭的驚天動地,大抵是在哭訴,自家男人喝了這家,似是叫什麽桃花醉的酒,一夜為醒,本以為是醉酒,誰知到今日早晨連氣息都沒有了!
李長貴一聽,慌了。
這喝醉酒死人也不是什麽稀奇事,生意不好事小,要是給人報官,判了個什麽罪名,到底是死了人都事,那罪名他也必定是受不起都啊!
李長貴去扶那婦人,連忙說道:“這位嬸子,有話好商量,你先起來可好?”
要是能用賠錢來了結這事兒,必然是最好不過的了,怕就怕人家不要錢。
可許淮卻是滿腹疑慮。
哭天搶地的婦人,抬著草席的兩個中年男人,還有敲鑼的人……怎麽看著也不像是一家人。
最讓許淮覺得想不通的是,桃花醉的價格可以稱得上是奢侈品,看這婦人,還有這裹了屍體的草席,怎麽看也不像是會隨便拿出四錢銀子買桃花醉的人家。
許淮拉了李長貴一把,自己走到那嚎著的婦人身邊,半蹲著身子。
“這位大姐,你家男人確定是喝了我家酒才······”
那婦人嚎啕著的聲音戛然止住了片刻,訝異的看了許淮一眼,不等許淮話說完,拖這許淮的衣袖:“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家的男人!你還我男人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