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決裂

走到那幢小樓底下,看著小樓裏綽綽人影,他又頓住了。

萬一那小妾不是他想的那丫頭怎麽辦?

就算真的和他想的一樣,見到錢金元,又當如何去說?告訴錢金元,那個丫頭是他先看上的?

且不說錢金元會不會看在他曾經救過他的份上不計較,但要是他真的這麽說,隻怕也要毀了那丫頭。

無知的莽撞後果往往是人所不能承受的,他站在小樓之下,深吸了一口氣,捏緊的拳頭又鬆開了。

他得先回金家,搞清楚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許淮咬著牙轉身往莊子大門口走去,在門口問了人知道金三已經回去,他隻好加快了腳步。

比起搞清楚這件事,他覺得遇到之前那些堵截他的人不值得一提,他覺得是他自己太過敏感,有點草木皆兵,既然要在這個時代大大方方的活下去,本就不該那樣的矯情。

他把自己的謹慎歸結為自己太矯情。

心裏胡思亂想著,腳下也越走越快,眼看著再拐幾個巷子就能看見金家了,那倆黑衣人如期而至。

許淮已經做好了遇見他們的心理準備,此時對峙著倒也沒那麽害怕。

“你們是誰?為什麽要和我過不去?”

“這些問題留著回去問我家公子吧!”

說罷直接朝著許淮撲來。

許淮早就做好了準備,等人撲來的一瞬,身子一矮從那人的胳肢窩下鑽了過去,緊接著又是一人,他如法炮製朝著另一側躲,又讓人撲了個空。

找準機會,許淮卯足了力氣超前奔去。

狹窄的巷道,一條纖瘦的人影在前頭狂奔,後頭的兩條人影明顯更加健碩,腳下的頻次也比前頭的人高了太多。

肉眼可見的速度,後麵的人已經逼近了許淮。

許淮這是第一次覺得這具身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後世裏的他雖然整天宅家寫小說,可一周還是會去幾次健身房,可眼下,他完全想不通,一個伺候人的身體,怎麽會如此的弱。

許淮叫苦不迭,身體上快要支撐不住的感受更是讓人崩潰。

他幾乎是咬緊了牙關往前衝,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透支了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悶哼——他感覺自己應該是撞到了什麽人,接著就不省人事。

許淮做了個夢,夢見柳葉兒被一個光著身子的大白胖豬一樣的男人欺負,然後柳葉兒哭著喊他救救她……可是他被人綁了手腳,就像他初來這個世界時那般,然後金三舉著刀,直接對準了他的脖子。

寒光乍現,他猛的吸了一口氣,陡然睜開雙眼,當真是看見了一把刀。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雙手抱頭,伸出腳去踹那寒光之處。

接著,腳脖子一痛,整條腿都麻了動彈不得。

嗤——是刀入鞘刀聲音。

“醒了嗎?”

接著,一個極好聽的聲音傳進許淮刀耳朵,帶著疏人於千裏的漠然,許淮看過去,一張俊臉被腳邊的火堆映照著,也染上了紅,齊眉的網巾,用一顆玉石貫子固定在頭頂,繡麵腰帶紮得很緊,腰邊一把佩刀,坐著都能感受到他的氣宇不凡。

這人伸手應該許淮兩手去搬那隻徹底麻了的腿,尷尬笑了笑道:“剛才我很抱歉,下意識反應。”

“半個時辰就會退麻。”

“方才,謝謝你救我。”

許淮話音剛落,那男子斜斜睨了他一眼,起身,撣了撣衣擺上撣枯枝灰塵,道:“本公子心情好救你,若是下回心情不好······”

他看著許淮,嘴角詭譎一笑,轉身離去。

許淮剛才還在慶幸著,此時陡然一盆涼水兜頭而下。

他依稀覺得那傲氣淩人睨著他的感覺似曾相識,可那詭譎一笑,讓他覺得,這個人實在可怕!

那人走後,許淮才仔細觀察周圍環境,這大約是在某處荒廢的院落,這人直接在屋中間起了一堆火。

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不知道那人動了什麽手腳,許淮的腿腳愣是一個小時才徹底恢複過來。

從上次見到那紅衣女子,再倒這次這個古怪的錦衣公子,許淮大抵相信,這個世界是存在著超出他認知的東西,比如——絕世武功。

回去大約剛過了子時,也就是後世裏正淩晨的時候,這個時候街道上大抵是沒有閑人的,若是有,被巡夜的人抓住,少不得鬧出一場囫圇事來。

許淮一邊走著一邊防著遇見巡夜的人,腳下總不自覺的加快步子,也顧不得金三是不是已經睡熟,叩著門上的銅環,喚著裏頭的人開門。

許淮心心念念的是,希望開門的人是柳葉兒。

金三知道許淮有時候會宿在醉翁酒鋪,他自己也不常回來過夜,今日大約也是知道許淮會來找他。

半夜聽到有人敲門,大概也猜到了是許淮。

張氏要翻身下床的時候,他拉了張氏一把,道:“我去便好。”

他穿著裏衣,隨手撈了一件長衫裹上便去開門。

許淮一看是金三,一直懸著的心陡然落回了肚裏,隨之而起的是沸騰的血液。

他二話不說抓了金三的領子,恨恨道:“葉兒呢?你把柳葉兒怎麽樣了?”

金三大約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扯開許淮的手,轉身又將大門的長閂卡上,才緩緩道:“你著什麽急?葉兒總歸是我金家的人,還能輪到你來置喙?”

金三這樣一說,柳葉兒去了哪裏,他便是全曉得了。

“做人怎能言而無信?你我約定以五百兩銀換我和柳葉兒兩人自由,如今你卻出爾反爾!”

“是嗎?我隻說了換你一人自由身啊!你自己寫的契子,豈能說我言而無信呢!?”

許淮恨得咬牙切齒,當初金三口述,許淮執筆,也算是友好協商,可如今想起來,五百銀換柳葉兒,卻是沒寫在契子上的,口頭協商,怎能作數?

許淮冷笑,他早猜到了金三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與他講誠信,將契約精神,和對牛彈琴何異?

既料到了金三是這樣的人,當初和他簽契之時,他自是給自己留足了後路的,一來是防著他無法按約湊足五百銀,再來,便是防著今日裏的這檔事。

若是今日裏沒有這等事,那五百銀,他還真當會如數給了金三。

許淮算是和金三徹底決裂,當即奔出了金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