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淮一心隻想盡快掙到那五百兩銀,根本無暇去思慮太多,既和李長貴談定,他立刻開始著手製定賣酒的計劃了。
李滄從自家酒鋪出來之後,在灑金街上轉了兩圈,轉道去了東街的翠竹樓找那蘇安亭。
這是蘇安亭意料之中的事情。
蘇安亭對李滄一直很客氣,請他上了三樓的包間,以好茶相待。
落座後,又讓隨行小廝去請織夢來。
這才給李滄嚇住了。
那織夢是誰?可是翠竹樓的頭牌姑娘啊!
這類由商賈富人開的酒樓養起來的姑娘和教坊的姑娘差不多,都比那青樓妓館要有排麵,不用強製性的陪睡賣身,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都懂些,若想成織夢這樣的頭牌姑娘,那就得精通其中一樣或者幾樣,客人想要織夢相陪,那是進門二兩銀,聽曲聽琴亦或是陪酒宴客,二十銀捧出來那也是不在話下。
這個社會裏,長隨小工,一個月的例錢也不過二兩銀,稍微沾點管事邊兒的也才十數,織夢這樣的姑娘,對於這類普通人來說,那可是可望不可及的,就拿李滄來說,那醉翁酒鋪生意最好的時候也才百八十兩銀的利潤收入,他雖然算不上窮酸文人,可要拿出一月四分之一的收入換織夢一陪,別說他自己就拿不出手,讓父親李長貴知道,隻怕要打斷他的腿。
李滄來翠竹樓的次數算是比較頻繁,可蘇安亭喚織夢來陪,還是第一次。
織夢進門後,身邊的丫頭喜兒搬了一張月牙凳來,織夢懷抱著琵琶,端坐遇上,微微頷首,聲音溫柔婉轉。
“織夢新得一譜,公子們可願為織夢指點一二麽?”
蘇安亭的一雙眼睛,卻一直落在李滄的身上。
李滄隻感覺自己被蘇安亭看著的那一邊臉微微發燒,他總覺得,今日裏來,蘇安亭似乎不向從前那般了。
別說喚了織夢作陪,就連這茶……這是那日送給陳克之的茶,蘇安亭是什麽人?
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什麽樣的人該如何去對待,那是分得一清二楚的,李滄每次來,一直喝得是早些年就有了的江南鳳芽。
這蜂翅茶素有一兩黃金一兩茶的說法……李滄沒有去看蘇安亭,直接開口道:“怕是要令織夢姑娘失望了,滄才疏學淺,不善聽音曲譜之事,恰逢今日又有要事要與安亭兄商議……”
未等李滄話說完,蘇安亭直接打斷他:“誒——滄兄這是做什麽?織夢又不是外人,再說,談事與賞琵琶本不相悖,便讓織夢在這裏就好。”
織夢一直微微垂著臉兒,聽蘇安亭說到此處,她才微微抬了眼,一雙星眸楚楚:“公子可是不喜琵琶?”
李滄抿了抿唇,這時候就算他真的攆走了織夢,隻怕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總歸蘇安亭會安排一個女人在這裏。
織夢生得較弱溫柔,一張巴掌臉最是討男人的喜歡,曾在有富家之子看上了織夢非要以千兩銀為織夢贖身,若是織夢自己答應,便能跟著那富家子走,無論是養在外頭的情人,亦或是帶回家做個小妾,總歸是比在這翠竹樓裏好。
可織夢居然自己拒絕了。
這也曾是長與酒樓往來的文人學子、富家子弟們扼腕惋惜的一樁往事。
李滄對織夢為何會自請留在翠竹樓一點也不好奇,他想知道的是,今日裏的蘇安亭行事為何如此怪異。
既不能推辭,便隻好依了蘇安亭之意。
一曲琵琶琴音畢,李滄也將許淮提過能助他上桂榜一事說與蘇安亭知道。
隻是,他說與蘇安亭的,卻是許淮其人不過是妄想從他這裏哄騙銀兩的沽名釣譽之輩,其所為的手稿,亦不過是古時聖人的警示語錄,還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殘言斷語。
蘇安亭沒有細細追問,聽完李滄講的這些,不過又提了提此次秋闈題製的事情,再說一番自己沒有把握之類的一些話。
李滄大抵是相信了許淮的,蘇安亭再說起這些,他竟也能做一些表裏不一的應對。
離開翠竹樓時,蘇安亭相送,一直淡淡笑著,除了倒是看不出有什麽目的。
許淮一心隻惦記著早點掙到五百兩銀子。
他拿著酒冊,一家一家的去跑陳州城裏的酒樓青樓,一趟跑下來,上規模的酒樓五街合有七家,大些的青樓合有兩家,可這些酒樓,半數以上都用著蘇家的酒。
剩下的少部分,便是從周邊小散戶送上門的酒,價格也比醉翁酒鋪的低。
主要的銷售端完全沒有機會了,許淮又把注意打在了家戶和往來客商身上。
在酒鋪門口擺了桌子讓往來客人免費試飲,一連擺了四五日,零零散散倒是賣出去不少,他也總算是讓荷包裏裝好點東西,可是離他的五百兩依然是九牛一毛之懸。
李長貴倒是不說什麽,這酒鋪他經營了這麽多年到底是有感情,就那麽將鋪子盤出去是不甘心的,零零散散賣出去些,也算是看見了起色。
他便安慰許淮,天長日久,有起色便是好事。
可李長貴並不知道許淮要在三個月內湊齊那三百兩銀的事。
眼下已經過去十餘天,他將這些天拿到的提成全部算在一起,也才千文,合一兩銀。
十數天得一兩銀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很不容易,可許淮依然是肉眼可見的萎靡下去。
暮色四合之時他往金家走,踏進金家院子大門,便聽到客堂裏金三粗獷的笑聲。
許淮微微蹙了一下眉,正想繞過客堂,卻被裏頭的人叫住了。
“許淮兄弟!”
聲音落,金三也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拉著許淮也往客堂去。
柳葉兒端著茶水托盤,見許淮被拉了去,忙轉身去準備茶水。
許淮卻是一頭霧水,客堂裏隻有金三和張氏,他來,張氏看了他一眼,臉上笑意未減,便走了出去。
適時柳葉兒端了茶水來,就在她放下托盤,將茶水端給許淮的時候,忽然手下一滑,一杯茶水直接傾在了許淮的身上。
淡灰色的袍子瞬間顯出一大片濕水之色。
柳葉兒跳起來手忙腳亂的幫著許淮清理:“對不起對不起!葉兒不是故意的!”
許淮也嚇了一跳,站起來撣了撣衣擺:“不礙事的。”
金三笑容僵了僵,怒目道:“沒用的東西!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