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五百兩銀
可這事兒,關鍵點還是在李滄的身上。
“滄兄莫急,日後高中,那也是你自己的功勞。”許淮拱了拱手,想來想去覺得,這樣開口更合適。
李滄謙虛一番,便往外走,許淮忙追了出去。
“滄兄要去何處?”
“去翠竹樓啊!安亭兄與我是知己好友,如此的好東西,定然要知會他才是,許兄莫是不願?”
“豈非我不願,隻是……”許淮欲言又止,故意故意轉身不去看李滄,垂首道:“我瞧那安亭兄,氣閑神定,對鄉闈不若滄兄你這般用心,我這東西雖好,可對他不見得有用啊!”
說完這句話,許淮心裏長長籲了一口氣,這都把他逼成什麽人了,都快趕上奧斯卡影帝的演技了。
果然,許淮說完這句話,李滄愣了在原地,剛才還是滿臉要與人分享喜悅的表情,這會兒,直接黑沉沉。
他兀的轉身看著許淮,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李滄和蘇安亭認識其實很偶然,可初次見麵時,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後來,每次和蘇安亭見麵,他總是對李滄說,他很期待這次的秋闈,說自己在家中受盡排擠,若是秋闈失利,隻怕那蘇家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且每次與李滄討論往年的秋闈題製,每每或曰是給自己找點信心,可每每兩人一番商討之後,李滄私下便覺得自己寫的文章就是廢物。
越是臨近秋闈之期,他心中越是焦急,相反那位說自己絕不能再此次秋闈上失利的蘇安亭,卻是越發的氣定神閑。
他問過蘇安亭,蘇安亭知道,自己已有十成十的把握。
這便給了李滄更大的心裏壓力,他不知道的是,蘇安亭根本不會參加秋闈,他與他接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不讓他走上仕途,成為搬不動一塊絆腳臭石。
與蘇安亭結識之後,李滄和別的文人學子幾乎沒了往來,都說當局者迷,李滄這一迷,竟然差點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隻是……李滄似想到了什麽,他眉目忽然淩厲起來,對許淮道:“我諒你談吐不凡,才願與你打交道,不曾想你竟與個長舌婦也,這等在背後議人長短之事,實在讓人難以與之為伍!”
說罷拂袖而去,留許淮在原地淩亂。
此時李長貴正從前堂走來。
許淮指了指李滄的背影,看著李長貴,滿臉訝異。
那李長貴卻是個明白人,他抱歉一笑:“吾子此前並非此般脾氣,讓你見笑了。”
看輩分和年紀,足以當許淮他爹,卻為了自己兒子,這般卑微小心的與人說話,看的許淮心裏一陣唏噓。
許淮一邊生氣那李滄說不通,又一邊扼腕惋惜,他那五百兩銀子可怎麽辦啊!
三個月時間說短不短,可說長也不長,眼下已經過了五六天,他連自己基本的生計問題都還沒解決。
哎……不過話說回來,當時若沒有和金三打了這麽個賭,還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什麽處境呢!
許淮店鋪外頭走,站在醉翁酒鋪門前的街上,往門裏看。
外頭的灑金街熱鬧非凡人潮熙熙,可那道門檻就像是楚河漢界隔絕了門裏和門外的世界,想起他第一次來,李滄站在門前抱著酒壇子叫賣,他為了跟李滄搭訕,上去問人家,酒鋪還要不要夥計。
夥計……許淮回頭看了看熱鬧的灑金街,再次將目光投向鋪子裏頭,隻是這一回,他目的明確。
許淮返回店裏走到櫃台前,朝著正撥著算盤清算賬目的李長貴拱了拱手:“你這酒鋪……可缺一個夥計?”
李長貴聞聲抬頭:“這……你看我家酒鋪,像是缺夥計的樣子嗎?”
都快關門大吉了。
許淮掃了一眼店裏,一整麵牆的貨架,上頭擺滿了同等的瓦壇,堂中,兩排半人高的瓦壇以紅綢草帽傾覆,整個店裏被李長貴整理得一塵不染,瓦壇也是鋥亮如新。
之前聽李滄說,他家的酒,目前隻供給了翠竹樓,偶爾散客上門,要得也是不多。
要說那翠竹樓是陳州最大的酒樓,可他大多數銷的都是蘇家自產的酒,就是蘇安亭給醉翁酒鋪的生意,也是看在李滄份兒上。
要靠蘇安亭給的這一小筆單子來維持酒鋪長久的開銷,根本不可能,李長貴這才遣了所有的夥計。
“隻怕……過些時日,又要請他們回來了。”
許淮自然知道,自己說這樣的話,李長貴是不相信的,他經營酒鋪二十餘載尚不能讓酒鋪起死回生。
可近幾日,許淮已經將陳州的消遣模式摸了個遍,這醉翁酒鋪生意之所以每況日下,大抵是東街蘇家的產業給占去了大多數的銷路。
酒倒是一樣的酒,可蘇家勝在家大業大,那蘇安亭又對李滄和醉翁酒鋪的品質和價格了如指掌,醉翁酒鋪二十文一兩的酒,他賣十六,十六文一兩的酒,他賣十二,一樣的酒,總比醉翁酒鋪少四文錢。
李滄知道這事也找蘇安亭說過,可蘇安亭每每以蘇家酒鋪的產業不歸他管,他也很為難此類等等的話來打發李滄。
蘇安亭在李滄麵前,時常又以自己在蘇家難以立足之類的話來吐苦水,李滄自然更是不敢讓蘇安亭去為難了,隻當這一切都是蘇家之過。
許淮卻不以為然,為了那五百兩銀,他便對李長貴說,讓自己在這酒鋪當賣酒的夥計,不要工錢,並且還以醉翁酒鋪原定的價錢來賣酒,隻在與蘇家酒鋪的價錢差異裏提上兩文。
也就是說,無論何種酒,賣出去一兩,提兩文給他。
這個時代禽蛋魚肉之類的葷腥貴些,燒餅、饅頭之類的米麵填饑之物便宜些,那兩文錢,頂多也就是個燒餅的水平。
對於陳州這樣的州城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就以青樓而言,隨手拉個姑娘進門就是一貫錢,也就是一兩銀一千文,更別說歌舞彈唱特殊服務的價錢了,當然,肯花幾兩銀子去找姑娘的人,和那掙姑娘錢的青樓,未必肯多出四文錢來買更貴的酒,更別說那些錙銖必較普通人家了。
許淮想要用更高的價格把品質相近的酒賣出去,光靠著醉翁酒鋪以前的辦法,那是不行的。
他縱然有現代社會的銷售思路和方法,可到底,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全新的時代,別人能不能接受他那售賣酒的現代套路是一回事,定定重要的還是他能不能將那酒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