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行險招
金三這才會意,卻還是不鬆口:“誒,許淮兄弟說的哪裏話?我們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我倒要看看,我金三家裏舔了一口子,哪個敢說你的不是!”
許淮要撈出柳葉兒一起走,就必須先取得金三的信任,金三這種人,想要當大老爺又沒有足夠的本事和涵養,想必眼中隻看得見利益。
而他許淮能給的利益,想來想去,也隻有銀子了。
他不再和金三拐彎抹角,直言道:“你放心,我既喊你一聲三哥,那就是絕對的信任,承蒙三哥關照收留,我願意和三哥簽個契子,即便走到天涯海角,隻要你認,你就是我三哥!”
金三駭了一大跳,看著許淮的眼神,變了又變,此時已不再是先前的審視和防備,已然變成不解。
怎麽看,這許淮都不像是會主動與他締結傭工契子的人。
心裏這麽想,臉上卻不動聲色。
“許淮兄弟,你這是何意?”
許淮在現代,是個小說作者,曾經為了塑造角色,幹過坐在路邊,去觀察每個行人的形態舉止,然後猜測那人的心情的事。
長此以往,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他對細節的把握沒有神乎其神,卻已然到了八九不離十的程度。
金三神色絲絲入眼,許淮神色安然,這是十足十的坦誠才有的模樣,他倏然一笑:“三哥可是不信我?”
這樣一問,直接讓金三打消全部疑慮。
許淮自己擬了契子,按下手印那一刻,金三立刻將寫了合約條款的紙收進自己的懷裏,說了一番‘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己非要和我簽契約,我才簽的’之類的客套話之後,轉身回了房,大概是去仔細藏著那張契子去了。
許淮卻雲淡風輕,他起身,也要回房,卻見柳葉兒在門屏後麵,他看了一眼金三房間的方向,裏頭夜燈昏黃,人影綽綽,大概是在擦澡。
“葉兒你怎麽了?”
“公子你何必要自己往坑裏跳?”
柳葉兒聲音低低,帶著壓抑的輕顫,兩手將剛才端了茶水的木製托盤抱在胸前,她咬著嘴唇,雙眼含淚,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
許淮知道,這丫頭大概是送了茶水就沒離開,站在外頭將他和金三說的話聽了個全,他無奈笑了笑。
“葉兒信不過我?”
“不是葉兒信不過公子,隻因得……因得你自定契子說要三月內賺足五百兩,五百兩……”
許淮對金三說,三個月內掙到五百兩銀子交給他,他就要答應自己的一個要求,如若不然,自己則和柳葉兒一樣,簽下死契,自請為奴。
柳葉兒隻知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米麵,五百兩是多少,她甚至無法想象,隻在心裏覺得,這絕對是個天文數字,看金三的模樣,定然是覺得,三月內賺足五百兩銀子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柳葉兒說到最後沒了聲,一雙淚水汪汪的眼睛,卻不轉不移的看著許淮。
許淮自己其實也沒多大把握,他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是記憶中,經過曆史的車輪碾壓過後,流傳後世的東西。
曆史記載,太祖皇帝大刀闊斧重興士農工商,這個年頭已經是一番欣欣向榮之勢,許淮隻盼著,自己占著了解曆史的便宜,拿著現代人的市場經濟思維,能夠糊弄古人,賺到足夠多的錢,來打破金三的想當然。
許淮自己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根本無從安慰柳葉兒。
翌日,天色剛見天光,許淮起床洗漱。
既然要掙錢,就得考察市場,知道這個時代的市場需求,他才能有下手的方向。
洗漱的時候他就看見柳葉兒的房門是開著的,往裏頭瞟了一眼,沒見到她的人,還以為她出去置辦食材去了。
哪知剛繞過門屏,往大門口走時,卻見她在廊下跪著。
許淮心裏微微怔了一下,這邊是昨天早上,他看見的那番景象啊!還是應驗了嗎?
“葉兒你這是……”
聽聞許淮問起,葉兒抬頭,弱弱看了一眼許淮,旋即馬上低下頭去。
她不但隻是跪著,就連臉上紅腫的傷痕也和昨日早上看見的不差毫厘。
“葉兒犯了錯,夫人罰跪。”
是犯了什麽錯,又是罰跪又是打臉?許淮明明自顧不暇,心裏對柳葉兒的憐憫之心卻是壓都壓不住了。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去拉柳葉兒。
“跪也跪了,打也打了,起來吧。”
柳葉兒咬唇,望了一眼天色,搖頭道:“巳時未到,葉兒不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