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就是來找你的

小乞丐吃完了一碗餛飩,雙手捧起碗來將一碗熱乎乎的湯喝完了,然後吮吸著手指,得意地打了一個飽嗝兒。他忽然眨這一雙眼睛望著況鍾,笑嘻嘻地說道:“看不出來,你這人嘴巴不饒人,心地卻很好。”

況鍾沒說話,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小乞丐道:“為何這樣看著我?”他扭頭看看對麵掛著紅燈籠的醉紅樓,頓時壞笑道:“難道你還要請我去那裏嗎?”

“那種地方,我可不感興趣。”況鍾輕輕搖頭說道。

“看不出來,你裝正人君子還挺像的。”小乞丐一雙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況鍾說道:“好了,現在說說吧。”

小乞丐皺眉道:“說什麽?”

“喂,你說過要幫我的,我可是花了五兩銀子呢!”況鍾伸出了五根手指,重重地比劃說道。

小乞丐笑道:“放心吧,銀子不會讓你白花的。嗯……”

他抬頭看了看月色說道:“我估計,最快明天這個時候就會有消息了。”

況鍾很是無奈:“唉。”

“咦,為什麽歎氣?”他眨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問道。

況鍾愁腸百結,不留神便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還有三天,府裏的批文就要下來了。到時候不管刑部的結果如何,那康達都會是死罪。眼下隻有三天的時間了,可是這件案子……”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當下閉口不言。

小乞丐卻渾然不當回事:“嗬嗬,我當是怎麽了呢?你可是神探誒,當初信誓旦旦地說過,三天內要破了這件案子。”

突然,況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嚴肅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嘿嘿,我是要飯的小叫花子。”

況鍾搖了搖頭:“你絕不是乞丐。”

“何以見得?”小乞丐忽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雖然穿著這樣的衣服,臉上和手上也塗抹了汙泥,可是你雙腿白皙,何況……”

“你!”不想況鍾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小乞丐怒容滿麵,他突然手腕急速一抖。

況鍾頓覺他的手腕如同抹了油,瞬間覺得手中空空如也,被他掙脫了。

那小乞丐緊接著揚起一巴掌,“啪”的一聲,打在了況鍾的臉上。

“你憑什麽打我?!”況鍾捂著腫起的臉頰,憤怒地問道。

小乞丐卻動如脫兔,三兩步便跑開了,頭也不回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他奶奶的,好心好意請你吃個飯,到頭來還挨了一巴掌,下次見到你,我非得揍你一頓不可。況鍾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餛飩攤。

第二天一早,靖安縣十字街,各家買賣店鋪卸掉門板,開始了一天的生意。

百發布莊張掌櫃的,五旬開外的年紀,他們家做這行曆經三代耕耘,成了縣城裏最大的一家布莊。與權貴豪富多有往來,這些夥計們也都開始跑前跑後,忙著料理生意。

張掌櫃的手裏端著紫砂壺,吩咐說道:“我說,你們幾個今天都給我麻利點兒。今天有幾位貴客要來取料子,量尺寸,還有拿成衣的,小心伺候著。回頭老爺我有賞,要是誰給我得罪了主顧,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其中一人最是機靈,馬上滿臉堆笑地回道:“老爺您就放心吧,小的們一定給您小心伺候著。”

“嗯,那最好了。”張掌櫃很是滿意,點了兩下頭。

“張掌櫃可在嗎?”身後,傳來了一記嬌滴滴的女聲。

回頭望去,隻見是一位丫鬟攙扶著一位小姐進來了。

張掌櫃的見狀,連忙迎了上去:“哎喲,原來是袁大小姐,有失遠迎。袁總鏢頭可好啊?”

來人正是袁珮恩。她輕輕點頭:“家父安好,勞張掌櫃費心了。”

張掌櫃笑道:“這是哪裏話,小姐定的衣服本該送到府上,但是您看,我這兒實在抽不開身,還要勞煩袁小姐移動玉步,罪過罪過。”

丫鬟笑道:“張掌櫃不用客氣了,我們小姐過來可不是和您聊天的。”

張掌櫃輕輕拍打了兩下腦門:“哎喲,你看我這腦子。那是當然的,來人呀,把袁府小姐訂的那件緋色底連珠團花錦紋古香緞衫子拿出來,請袁小姐過目。”

那個機靈夥計趕緊去了後麵,不一會兒便拿出來了一件做工精良的蘇繡衫子。這件衫子真可謂是巧奪天工,光彩照人。

袁珮恩看得頻頻點頭,伸手在衫子上撫了一把,說道:“張掌櫃,果然是好料好工。”

“哪裏哪裏,最重要的是袁小姐您生得沉魚落雁,這件衫子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袁珮恩對身邊丫鬟說道:“付錢吧。”

丫鬟拿出了銀兩,交給了張掌櫃。

張掌櫃接過來:“得,蒙袁小姐照應,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緊接著,他高唱一聲:“袁小姐賞下啦!”

滿堂的夥計齊聲高呼:“謝袁小姐!”

正值此時,忽然聽到了門外有人吵嚷,店裏有一位叫方大明的夥計喊道:“都說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走走,一邊去,走!”

有一人卻嚷嚷道:“嘿,我的腿長在我身上,這該去哪兒你管得著嗎?再說了,我進去是找人的!”

“找誰呀?這裏麵能有你認識的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性!”

有貴賓在此,張掌櫃的臉上掛不住了,他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沉著嗓音問道:“大明,什麽事啊?”

方大明急忙進來說道:“老爺,有個叫花子非得要進來。”

“不用說啦,我已經進來了,喲,袁小姐也在呢,這不是巧了嗎?”

袁珮恩抬頭望去,見是那個油嘴滑舌的況鍾,大感意外。

張掌櫃皺眉說道:“你什麽人啊,竟然私闖百發布莊,給我轟出去。”

“哎,自古便是打開門做生意,張掌櫃,您老人家怎麽往外轟人呢?”況鍾攤開了雙手,無奈地說道。

袁珮恩此時站了起來,盈盈說道:“張掌櫃,這位和我有過一麵之緣,希望……”

況鍾卻擺了擺手:“無所謂無所謂,袁小姐,這件衣服你付過錢了吧?付過錢了咱們就走,我就是來找你的。”

袁珮恩聽他這麽說,很是驚訝。

仍舊是在上回的那家茶樓,況鍾笨拙地拿起麵前的蓋碗,打開蓋子後吹散茶葉,說道:“唉,當初太祖皇帝廢了團興散,也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種茶器,喝著都費勁。”?袁珮恩看了他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找我為了何事?”

“袁小姐放心,”況鍾又吸溜溜喝了一口熱茶,這才放下了蓋碗說道,“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比武,實話實說,我也打不過你。我隻是有幾個問題,想向袁小姐請教。”

袁珮恩麵色微紅:“請講。”

“你可知七門鏢局?”

袁珮恩輕輕點頭:“自然知曉,隻是她興隆之時,我尚且年幼,知道的不多。”

“我聽說,令尊對七門鏢局很是關照?”

“確有此事,七門鏢局的總鏢頭歐慶海,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也算是我們的大師兄。”

“什麽?!”況鍾大吃一驚。

他這一聲喊,倒吸引了不少茶客紛紛扭頭望向這邊。

況鍾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斂色。

袁珮恩說道:“但是我對於這位大師兄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刻,七年前,七門鏢局遭遇了一夥強人劫鏢。歐總鏢頭身亡,自此七門鏢局也就沒落了。”

況鍾思忖片刻,緩緩問道:“歐慶海死了,令尊有什麽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