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四大鏢局的恩怨

才幾日不見,七門鏢局似乎又落魄了。掛在門楣上的匾額漆皮剝落,“局”字已經沒了一半兒,遠遠望去,好像是七門鏢屍。況鍾乍然見到這幾個字,心底隱隱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凶案還沒有停止嗎?還會有第三起命案?

想到這裏,他馬上加快了腳步。一時間,白慕廷和施輦都差點兒追不上他。

三人來到了七門鏢局,卻見院門緊閉。施輦上前叫門,這兩扇門板都被蟲子蛀了洞,隻怕力量稍微大一點兒,都會被拍倒。

他隻好輕輕拍了兩下,高聲喊道:“有人在嗎,衙門裏的捕快,奉命前來。有人嗎?”他連續高喊數聲,終於,院門打開了。

站在院門之後的,卻是況白二人上次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孩子。

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隻是眼神中帶著憂鬱之色。他猝然見到麵前這三個人,嚇得後退了一步,低著頭不敢說話。

鏢局生意,重在膽大心細,四方逢迎。像這樣的性格,哪裏是幹鏢局的料?況鍾不禁搖了兩下頭,他說道:“小兄弟,你別怕,我們上回來過,你還記得嗎?”

孩子壯著膽子看了他們一眼,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輕輕點了點頭,細若蚊呢地應了一聲:“嗯。”

況鍾環顧四周:“上次來的時候有一位康先生,他去哪兒了?”

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他出去買米了,家裏沒吃的了。”

施輦覺得,這麽個孩子也說不出什麽來,就想著先回去了。可況鍾卻搬來了板凳,要這孩子坐在自己身邊。

“你多大了?”

“八……八歲。”

況鍾稱讚說道:“了不起,八歲就開始練武了。看見這個人沒有?”他指著白慕廷:“這位是有秀才功名的,我們八歲的時候那還撒尿和泥玩呢!哈哈……”

白慕廷皺起了眉頭,心想況鍾說話不分場合,況且八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誰還會幹出撒尿和泥的事來呢?

那孩子沒有接話。

況鍾接著問道:“聽康先生說,這家鏢局是你們家的?你父親叫什麽?”

施輦覺得況鍾這種問話純屬浪費時間,沒等這孩子答話呢,他便說道:“七門鏢局的創始人叫歐慶海,當年曾多次協助官服緝捕歹人,是一位可稱為大俠的人物。”

況鍾接著問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歐豐演。”

“現在是你和康先生一起生活嗎?”

“是。”

“小兄弟,請你回想一下,這個月初六那天,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比如康先生半夜出去了?”

誰知,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了院門響動。幾人回頭望去,隻見是康達回來了。他滿麵的塵灰,左肩扛著一袋子米,右肩還背著一大捆柴。

孩子見到他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跑過去撲進了他懷裏。

康達的目光警惕地看著他們三人:“你們來幹什麽?”

“康先生不要誤會,我們是來查案的。”施輦笑著說道。

康達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將米和柴放在了牆邊,他打開院裏的水缸,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這才說道:“查什麽案子,有什麽可查的,你們要是真有本事,就把當年劫我們家鏢的那群歹人找出來。”

施輦啞口無言。

況鍾笑了,看似是打圓場,說道:“康大叔不要這麽說嘛,我們也是為了鏢局的事情來的。”

康達回頭看了他一眼,把葫蘆瓢砸進了水裏,濺起了很多水花:“怎麽,你是來問我七年前的事情的?”

“那倒不是,不過是同樣發生在鏢局的。最近粵海鏢局出了大事,康大叔可知道嗎?”

“哼!”康達重重地蓋上了水缸,對歐豐演說道,“少爺先回屋吧。”

看到歐豐演進了屋,關好了門,他才轉過身來說道:“粵海鏢局的萬振虎死了,這事我聽說了。萬振虎恃強淩弱,為非作歹,早就該死了!”

況鍾眉毛一挑,康達這麽說,似乎他知道更多的詳情,便急忙問道:“何出此言?”

“當年要不是他和鷹揚鏢局一起進來,我們這兒生意怎麽會這麽冷清?”?原來是康達遷怒於人,並非是他知道什麽。

況鍾決定再試探一番,他說道:“你們都是同行,難道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康達說道:“以前跟隨我們總鏢頭見過幾麵,嗬嗬,那時萬振虎不過是粵海鏢局的一個趟子手而已。後來他們的總鏢頭退了,這萬振虎使了些銀子,聽說還給總局那邊的人送了幾位美女,才當上了這靖安分號的總鏢頭。”

“那麽,袁廓清呢?”

“他?”康達有點兒意外,沒想到會問到袁廓清,他說道,“要說袁總鏢頭,原來和我們總鏢頭交情很不錯。當初我們兩家鏢局剛剛成立的時候,舉步維艱,沒有什麽生意上門,鏢師人手也不夠。誰家要走鏢了,另一家的鏢師就幫忙。”

況鍾說道:“聽說這位袁總鏢頭,江湖威望很高啊。”

“那是名副其實。我們兩家合力,將鏢局生意越做越好。但是七年前,鷹揚和粵海兩家鏢局進駐了靖安縣,我們兩家的生意都變少了。本來,憑借我們總鏢頭的威名,加上袁總鏢頭的幫襯,還不至於淪落至此。孰料就在年底,我們的一趟鏢被劫了。後麵的事情我也跟你講過了。”

況鍾問道:“劫鏢的是什麽人?”

康達說道:“此去湖南常德府,有一獅子山。當地群山環繞,匪患不休。我們路過那裏時,被一夥強人所劫。為首的,據說是當地的草寇付三手所為。”

況鍾不由地問道:“名字怎麽這麽怪?”

“據說,此人是一慣偷,一手妙手空空的絕技爐火純青。可惜一次貪杯,被常德府捕快所擒獲。可是沒過兩天,縣衙大牢被一把火燒了。付三手靠著妙手空空,從獄卒身上盜來了鑰匙。他帶領著所有囚犯,上了獅子山落草為寇。

“聽說其中有些人並不想為匪為盜,付三手就糾集了幾個死囚,不聽話的人就要殺。到後來,沒人敢不從命。十裏八鄉,聽到付三手的名字都會嚇得雙腿打顫。”?況鍾問道:“難道你們路經獅子山下,就沒有考慮到這一節嗎?”

康達搖頭長歎:“唉,我們總鏢頭,那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施輦,毫不避諱地說道:“就連當初的縣衙破案,我們總鏢頭也出了不少的力!”

施輦臉上的表情羞愧難當,低下了頭去。

康達接著說道:“像他這等大人物,豈會屈服付三手?”

況鍾問道:“那麽,鷹揚鏢局呢,他們的總鏢頭高開濟是個怎樣的人?”

康達不屑地說道:“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高開濟聽說以前不過是個流竄街頭的混混兒,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抱上了鷹揚鏢局總鏢頭莫飛鷹的大腿。要說起莫飛鷹,其實比高開濟大不了幾歲,但是高開濟竟然認他做了幹爹。”

這席話,令況鍾和白慕廷都驚詫不已,他們曾經見過高開濟,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層關係。

康達說道:“要說厚顏無恥,四大鏢局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高開濟,他巧言令色,眠花宿柳。除了好事,基本什麽壞事都做絕了。聽說他為了巴結知府大人,將自己的愛妾都拱手相讓了。”

“那麽,他和萬振虎的關係如何呢?”況鍾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