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所以你就把他給殺了?

況鍾一聽他這麽說,陷入了沉思之中,低著頭半晌不語。

張讚以為況鍾記恨曹旺德,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賢侄呀,我知道你和曹大人有些矛盾,但是這案子遲遲不破,不要說曹大人,就連你我恐怕都要受到牽連呀。”

白慕廷心有不忍,也在一旁勸說:“況兄,事已至此,連張捕頭都受到了連累,難道你沒有辦法破案嗎?”

況鍾沉思片刻,有抬起頭來看著屋頂,呢喃說道:“辦法嘛……不是沒有。既然兩名死者都和鏢局有關係,我們何不從鏢局入手?”

一句話,令張讚茅塞頓開,他不顧背上的傷勢,掙紮著要起來。張夫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他微微喘著氣:“賢……賢侄,可有把握?”

“目前來看,沒有十成把握也有七八成。張叔,我懇求你把三班捕快全部交由我指揮,明天由我帶他們前去查案。”

白慕廷猶豫著說道:“這……這不大好吧?曹大人已經三令五申,讓你回避這件……”

“聽他的聽我的?要聽他的,就讓他來破案;想讓我破案,那就得聽我的。”況鍾的態度決絕。

張讚想了想,咬牙說道:“好,這件事情不可再讓別人知道。賢侄……哎喲。”一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咧嘴叫了一聲。

況鍾急忙上前攙扶。

“賢侄,曹大人已經下令,延誤一天破案,所有人就要挨五大板。望你能從速破案,這樣我手下這幫兄弟才能有活命的希望啊!”

況鍾鄭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豔陽高照,晴空萬裏。路邊有一位老頭兒拉著胡琴咿咿呀呀地唱著:“可憐一陣折損無數忠良,金沙灘雙龍會失了楊家將。楊大郎替宋王飲恨折槍,楊二郎伏短劍替了八賢王……”胡琴蕭瑟低吟,慘像重現眼前,周圍聽客紛紛落淚。

白慕廷看著坐在旁邊悠哉飲茶的況鍾,躊躇著問道:“你說,他們待會兒會來這兒嗎?”

況鍾說道:“這幫人呀,你說了不算,曹大人說了也不算。他們隻會聽張捕頭的。”

正在這時,隻見頭前一匹黃驃駿馬,一路小跑,後麵跟著五六個身穿公服之人。

這些人來到了況白二人麵前,馬上那人急忙拽住了韁繩:“籲——”翻身下馬,衝他們二人一拱手:“二位公子,頭翁一早派人告知於我,讓我等聽從況公子的安排。”

白慕廷還禮:“有勞諸位捕爺了。”

況鍾站起來說道:“各位,聽從二字不敢當,多謝各位配合在下。”

那名領頭的捕快說道:“哪裏,令尊況大哥當差的時候,沒少對我關照,理應如此。況公子,請吩咐吧。”

況鍾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掠過,隻見他們雖然挨了板子臉色稍差,但每個人都是目光堅毅,似乎隨時準備放手大幹一場。

況鍾拱手說道:“多謝,多謝各位叔伯,伯律(況鍾字)定不負眾望。”

很快,眾捕快針對四大鏢局的嚴查開始了。除了頭一批來找況鍾的,隨後又來了兩批人,共計二十七位。況鍾將他們編為九人一組,分別負責廓清、粵海、鷹揚三家鏢局。

麵對突然到訪的捕快,袁廓清雖然性情桀驁,但還是請進去相見了。

一見麵,況鍾就笑了:“袁總鏢頭,我們又見麵了,您老泰和。”

袁廓清捋著白髯,端坐著問道:“這次大張旗鼓地前來所謂何事?難道萬振虎死了,是老夫所為?”

況鍾不客氣地走了過去,也不告坐,直接坐在了中堂正首的位置:“謔,袁總鏢頭消息靈通呀。就連粵海鏢局萬總鏢頭歸了西,這樣的事您都知道了呀。”

袁廓清行走江湖數十年,如何聽不出他言語中的挖苦之意,重重地哼了一聲,微閉雙目,並不作答。

“袁老爺子,我們時間緊,任務重。咱們就長話短說啦,萬振虎,您應該認識吧?”

袁廓清眼睛不睜開,隻是頗為穩重地說道:“自古同行如敵國,我們隻是認識,但沒什麽交情。”

“不對吧?三年前,廓清鏢局和粵海鏢局在醉紅樓動了手,他那邊重傷兩個,您這邊輕傷一個,有這回事吧?”

袁廓清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那又如何?”

“後來是衙門的張捕頭出麵,約你們兩家和解。聽說萬振虎對您老人家那是畢恭畢敬呀,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況鍾故意停了下來,眼神打量著袁廓清。

袁廓清的眼睛重新閉上了,輕笑一聲:“老夫在江湖上闖**了四十多年了,鏢局這碗飯也吃了三十年了。無論是名望,還是身手,都遠在萬振虎之上,他敢不敬老夫?這靖安縣方圓百裏之內,黑白兩道誰敢不給老夫幾分薄麵?”

“那是那是,可是……可是我聽說,萬振虎為人也挺囂張的。但為什麽……為什麽最後他主動賠償了您一筆銀子呢?”

“老夫剛才已經說過了,是他敬重老夫為人。”

況鍾沉默了一會兒,見袁廓清也不看他,說道:“所以你就把他給殺了?”

袁廓清瞪起了眼睛:“你說什麽?”

白慕廷急忙上前說道:“袁老鏢頭,請息怒,我這位朋友說話口無遮攔,望您切勿見怪。”

袁廓清沉著一張臉,轉而對那些捕快們說道:“各位捕爺,不好意思了,你們來了我這兒連杯茶都沒有。老夫也乏了,來人呀,送客。”

主人下了逐客令,這些人也不好強留,隻好轉身離開。而這些捕快們也一個個麵色不悅,要是今天沒有況鍾在場,袁總鏢頭少說也要賞下他們每人二兩銀子。被他這麽一鬧,非但銀子沒有拿到,茶水都沒有一碗。

眾人離開了後院,經過前院的時候,看到了兩排兵器架。其中有一杆黑漆長槍,足有六七尺長,碗口粗細的槍杆,並沒有插進兵器架中,而是隨意地搭靠在了牆邊。

況鍾停住了腳步,走上前去仔細觀察。他甚至伸出手去嚐試著拿起這把槍,哪知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這杆大槍紋絲未動。

旁邊何文遠見到了,跑過來吼了一聲:“不可亂動!”

況鍾看著他卻笑了:“是是是,我不動。好家夥,這麽沉的一杆大槍,想必你們也拿不起來吧?”

孰料他說完這句,何文遠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辯白道:“誰……誰說的?這是我們師父練功的大槍,他老人家就能拿得起來!”

“哦——那袁總鏢頭用的兵器必然是一杆槍啦,難怪江湖上傳言,說他老人家槍法獨步天下。”

何文遠冷笑數聲:“少拍馬屁,江湖上盡人皆知,我們師父所用的兵器是一把三十多斤重的潑風刀。”

況鍾沉思了片刻,和眾人離開了。

接著,施輦負責帶隊的鷹揚鏢局傳來的消息,說已經徹底盤問過了,鷹揚鏢局中並無人有行凶的時間。

事發當晚,高開濟在家中會見朋友,他的家人及賓客都可作證。至於其他人,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隻是有在外走鏢的鏢師,暫時還沒有查問道。

很快,粵海鏢局也傳來了消息,並沒有發現任何人有嫌疑。

白慕廷思索著說道:“看來,隻有七門鏢局了。”

況鍾點點頭,然後說道:“老白,胖子大哥,你們二位隨我去一趟七門鏢局。其餘的各位捕爺都辛苦了,你們該喝茶喝茶,該聽曲兒聽曲兒,隻是千萬別回縣衙,免得挨板子。”說完,就偕同二人去往了七門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