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毫無收獲

接待況白二人的,隻是鷹揚鏢局內一名普通的鏢頭,看年紀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麵皮白淨,但是身姿挺拔,一身勁裝,一眼望去便是習武之人。

此人自我介紹道:“二位請了,在下戚健,是鷹揚鏢局內的鏢頭。”

況鍾笑嗬嗬地拱了拱手:“年紀輕輕便是大鏢局的鏢頭,失敬失敬。”

戚健帶二人來到了前院的一間偏房,命人奉茶。他說道:“放眼靖安縣乃至於大江南北,鏢局的招牌莫過於鷹揚二字響亮,我們總鏢頭莫飛鷹三個字提起來,黑白兩道誰人不敬?二位來這裏托鏢,真真是慧眼獨具,我們也定然會不負所托。”

別看戚健年紀不大,這一番話說得甚是得體,既點明了鷹揚鏢局的江湖地位;又恭維到了況白二人。看來他如此年輕便當上了鏢頭,這武功固然不必說,嘴上功夫隻怕也很了得。

況鍾卻直接說明了來意。

這戚健聽罷之後,竟然驚訝得久久未合上嘴巴,他說道:“這……這麽大的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拿得了主意的,這樣,二位稍坐,我去找我們分號的總鏢頭商量一下。”說完,起身離開了。

況鍾則端坐在太師椅上,自顧自地飲起了茶。

坐在他旁邊的白慕廷卻是眉頭深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老白,別客氣啦,這麽好的茶,平時我們可喝不起,趕緊嚐嚐。”況鍾將茶杯端起來,一飲而盡,一滴都沒有剩下,喝完後還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

白慕廷卻頗為擔憂地說道:“況鍾,你答應了張捕頭三天內破案,可是現在轉眼間已經過去大半天了,我們還一點兒收獲沒有呢。萬一……萬一在鷹揚鏢局也沒有查出什麽來,那豈不是……”

況鍾卻嘿嘿一笑:“嘿嘿,查不出來也沒什麽呀。何況我從來沒有說過,死者就是鏢局裏的人,對吧?”

“這,”白慕廷啞然,“可……可你不是說他是鏢師嗎?鏢師不在鏢局裏,還能在哪裏?”

況白看著他麵前的那盞茶:“你不喝了吧?來,不喝給我。”說罷,毫不客氣地搶了過來,連喝了兩大口,然後才慢悠悠地說道:“鏢師是鏢師,這一點我是絕計不會錯的,但鏢師未必全在鏢局裏。”

這時,戚健回來了,走在他前麵的是一位身高八尺多長的壯漢,就見這人青袍素冠,手執折扇,頗為文雅,邁著穩重的步子走進了房間內,一見到二人就拱手行禮:“二位小兄弟請了。”

戚健不失時機地介紹道:“這位乃我們靖安分號的總鏢頭。”

況白二人起身行禮:“見過總鏢頭。”

來人坐下後,說道:“在下高開濟。聽戚鏢頭說,二位是為了醉紅樓的案子來的?”

況鍾點點頭:“高總鏢頭可聽說過這件案子嗎?”

高開濟深以為然地點了兩下頭:“聽過一些,那時是我們應天分號押送來了貨物,這些分號的鏢師,按照慣例是要由我們接待的,所以我就請他們去了醉紅樓。”

“那是哪一天的事情?”

高開濟仔細想了一下,說道:“初九。”

原來,鷹揚鏢局應天分號在初七便押送一批銀子到了靖安縣。當晚,高開濟作為東道主原想宴請各位分號鏢師。他提前讓自己的趟子手去醉紅樓訂桌上等的酒席。

沒想到趟子手到了那裏便回來了,愁眉苦臉地說道:“總鏢頭,非是小人辦事不利,那醉紅樓今天歇業了,大門緊閉。”

醉紅樓是靖安縣最大的青樓,即便是刮風下雨也從來沒有停業關門過。高開濟就仔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趟子手說道:“小人特意問了一下周圍的酒樓,說是出了人命了,死了一個和尚,別的事他們也都不知道了。”

“什麽時候開門呢?”

“這個就不清楚了,聽說就連老鴇子常媽也被衙門的人傳去問話了,估摸著至少也得有兩三天的時間吧。”

高開濟覺得有點兒掃興,卻也沒有辦法,隻得安撫住分號鏢師們的心情,請他們在酒樓裏吃了一頓。並且說讓他們休息兩天,等到醉紅樓重張致喜,再帶各位醉眠溫柔鄉。

這些鏢師都是習武之人,生性爽快,也不予計較,當即點頭同意了。

直到初九的晚上,醉紅樓才開門了。

高開濟領著十幾個鏢師過去了,大家推杯換盞,倚紅偎翠。席間,高開濟還問起了常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常媽啐了一口:“呸,快別說這事了,一提起來就惡心。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和尚,竟然死在了我這地方。我說是那和尚素有陳屙,病死的。可是縣衙裏的張捕頭不這麽說,說請仵作驗過了,確實是中毒死的。哎呦,可冤死我啦,我差點兒就吃了牢飯呀!”

高開濟說完了這段,對況鍾說道:“關於其中的詳情,我也隻知道這些,我們這些幹鏢局營生的,風裏來雨裏去,過的也都是刀口舔血日子,有今兒沒明兒,對旁的事也就不大關心了。”

況鍾問道:“貴寶號的鏢師都在嗎?”

“那是自然。”

“敢問鷹揚鏢局在全國共有多少寶號?”

“共有三十二家。”

“可有鏢師不見了?”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高開濟愣了一下:“這……莫非凶手是一名鏢師嗎?”

況鍾說道:“哦,我們也隻是隨便問問。”

“嗯,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我隻是負責靖安分號而已,要說全國的範圍,那恐怕要花大力氣查一下。不過應該沒有這樣的事,不管何地的分局,隻要有鏢師去世或者離職,都是要通知到的,多少年的規矩了。”

離開了鷹揚鏢局,白慕廷疑惑說道:“現在怎麽辦?”

“什麽?”況鍾一臉的茫然。

“還什麽?四大鏢局都不承認有鏢師失蹤,這又該如何查?”白慕廷覺得這大半天的時間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況鍾卻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著急。他說道:“這樣也好啊,最起碼可以證明這個鏢師不是本地人了,要不早就有人報官了。走吧。”

“還去哪兒?”

“約好了個地方,帶你去消遣消遣。”

白慕廷以為況鍾又要帶他去煙花地,可現在是白天啊。沒想到,況鍾卻帶他來了一家茶樓,而且這裏離上午來過的廓清鏢局並不遠。從這裏都能隱隱看到那邊的建築。

“你懷疑廓清鏢局?”白慕廷根本端坐不住,心焦地問道。

況鍾眼瞅著門口的方向,隻淡淡說了一個字:“等。”

白慕廷百思不得其解,等?等什麽?難道還等著線索從天上掉下來不成?他知道,自己這位好友從小便對刑名典獄之事倍感興趣,自小便纏著況仲謙問東問西,而關於一些相關內容的書籍也早已爛熟於胸。

但古往今來,又有何人這麽破案?誇下海口說要三天破案,這第一天卻幾乎閑逛一般,眼看日已西沉,卻無半點收獲。

況鍾見他焦急的模樣,胸有成竹地說道:“老白啊,破案猶如烹小鮮,你要小火慢燉,這樣才能品出鮮味兒呢,要不然豈不是要糊了?哎呀,說到吃,我還真有點兒餓了。”他的話音未落,肚子便咕嚕嚕叫了起來。

白慕廷站起來:“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這樣吧,對麵的街上有賣燒餅的,我現在去買倆燒餅好了。”

不料,況鍾卻攔住了他:“不忙,一會兒我們得請人吃茶。”

剛說完,就見門口走來了一人,身體微胖,身著杏色長袍。旁邊還跟著一為少女。

白慕廷定睛一看,這不是廓清鏢局那個掌櫃的和袁總鏢頭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