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江洋大盜寧九
京城永安賭檔旁的一所客棧內。
一名身穿白衣，手握長劍的年輕男子翹著腿，在二樓的包間內吃著花生喝這小酒，悠閑的不得了，一副白麵書生的樣子。
換了誰來看，都會認為這是哪家老爺的公子少爺，絕對不會往江洋大盜上心思。
可事實眼前這名年輕男子確實是江洋大盜，而且還是惡名遠播的那種。
此人名叫寧九，年紀也就在二十三四那樣，身材中等，長相也算英俊，特別是一雙英雄眉格外討喜，每次皺眉時，眉宇之間都乍現英氣。
“九爺，三子被抓了，現在估計肯定把咱們都說出去了，這批貨實在太燙手了，要我說咱們還是早走為妙啊。”年輕男子旁邊一名壯漢，雙手環胸，悶聲悶氣的提點了一句，言語十分憂愁。
寧九冷哼一聲：“做了就不要怕，怕了就不要做，我既然敢劫貨，就不怕他們來抓。”
“說是這麽說，可現在情況不妙啊，跟我們預想的完全不同，平時劫貨多說百餘兩銀子，這次光黃金就有四箱，我們還殺了官差，我估計啊，這肯定是哪家公子要參加校閱來給大官們送的重禮了。”中年漢子心虛的又補充道：“若是平時，官府不會跟我們計較，可這次絕對會追查到底的，我們難了啊……”
話音剛落，寧九一拍桌子，反手一巴掌就拍在中年漢子的臉蛋上，怒目一瞪，氣勢逼人的反問道：“你怕什麽？我問你怕什麽？現在官府抓到我們了嗎？還是知道我們落腳的地點了？還是找到黃金了？你動動腦子，現在還沒動靜證明小三在裏麵什麽都沒說，我們跑散時，小三就受了傷，現在估計凶多吉少了，他們想問出什麽來太難了，咱們先安心呆這，過段時間在找機會出城就是了。”
“那為何不現在就走呢？”中年漢子捂著臉不解的反問了一句。
“現在趕上校閱，我們又劫貨了這麽多銀子，那官府肯定在關口檢查啊，這十幾箱銀子怎麽出城？你是真的蠢啊！”寧九忍不住反手又捶了漢子頭部一拳，隨即氣勢不減的問道：“這次跟我們交手的人好像不像是衙門中人，其中有不少江湖高手，你知道是誰家門人嗎？”
漢子眨著眼睛回憶了一番後不太確定的說道：“打鬥時我好像聽說他們說什麽刑部尚書司徒什麽的，具體的我也忘了，九爺您問這個幹嗎？”
寧九嘴角上揚，狂妄無比的說道：“小三跟我一回，現在人肯定是沒了，他又無家無業的，我想分他銀子都難，所以這個仇，我得幫他心思心思。”
“那是刑部尚書，大官啊，這又是京城，九爺您……”漢子嚇的冷汗都出來了，滔滔不絕的就要勸說寧九不要魯莽行事。
寧九還是那個表情，怒目一瞪，惡狠狠的抓這漢子的衣領：“我不管他是誰，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碰我的兄弟，一命換一命，有問題嗎？”
麵對狂傲無比的寧九，漢子壓根不敢搭話，哪怕他也是亡命之徒。
這是什麽？這就是氣勢，有的人與生俱來就是做領袖的，比如張少卿，人家言行舉止間就帶這那股勁。
片刻後，寧九看著在一旁憋著氣的漢子話語也柔軟了下來。
“虎子啊，我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怕有一點點活命的機會誰都不願意落草為寇，上山為賊，這麽多弟兄跟著我，那我就得為他們負責，除了讓他們把應得銀子拿到外，更要為他們的性命負責。”寧九握著長劍眯著眼睛無奈的說道：“說實話，從我提刀上山那一天起，我就覺得，這日子能過一天算一天，也自那一天後告訴我自己，以後別人能吃的，我寧九也要吃，別人要住的大房子，我寧九也一定要住，別人有的我都要有，別人沒有的我還要有，他魏忠賢夠牛氣了吧，也就敢支撐一聲九千歲而已，可我寧九要是有朝一日得勢了，別說跟皇帝較量了，你就是把天上仙人弄下來，他惹我不高興了，我照樣收拾他，總之就是怎麽樂嗬怎麽來，你說我都這個活法了，我還管他有多大的官職幹什麽啊？有意思嗎？”
虎子拉著臉，有些不解的反問道：“這些年咱們賺的銀子夠多了，那你為啥不收山啊？”
寧九突然陷入了沉思，低頭悶了一大口酒，目光凝視這窗外的明月，語氣中帶著幾分失落：“我是除了打劫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這狗~日的世道，沒有一件事能讓我順心的，你去休息吧，不要想那麽多，就是被抓了，第一個掉腦袋的也是我。”
“好，我回房休息了。”虎子站起身來，看著白麵書生一般的寧九忍不住又囑咐道：“九爺我還是勸你早做打算，官府捉拿我們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的事情鬧的太大了，肯定是得罪了上麵的大官，跟往常絕對不同。”
寧九蔑視的一笑，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水，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活動這四肢。
“官府捉拿我了三四年了，卻連我一個影子都沒摸到，我心裏確實挺遺憾的，這次給他們機會了，我還真挺希望他們能把握住的。”寧九眼神目空一切的看著虎子，單臂用力重重的拍在虎子的肩膀處：“春來我不先開口，哪隻蟲兒敢做聲？朝廷舉辦校閱，他經過我寧九的同意了嗎？我允許了嗎？這次就是給他們漲漲教訓而已，所有事情我心中都有數，這次要不是小三慌了，與我們跑散了漏了行蹤，現在恐怕我們都回安樂山把酒言歡了，你穩著點，你要都不穩了，下麵的兄弟便會更慌，給我些時間，我肯定帶大家平安回家。”
虎子身子一哆嗦，站在門口處顫抖的反問一句：“你早就知道這批銀子是因為校閱，有人孝敬那些大官的？”
“哈哈，虎子你也蠻聰明的嘛？”寧九再次展現了自己張狂無比的大笑。
“你真是個瘋子。”虎子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腿腳都有些軟了。
寧九突然止笑，仰頭感歎道：“這條路我寧九走到今天，早以是死亦無憾，生亦盡歡，虎子我跟你說實話就想為了讓你心裏有個底，我敢做，就肯定想好了怎麽走，你真的不用太擔心，就現在這個情形，就是沒官府抓你，估計客棧裏麵的人都會發現你不對勁，千萬穩著點。”
“好，九爺，我先回房了。”
“等下。”寧九轉過身遞過自己的酒壺給虎子：“喝點酒壓驚，會好一些。”
虎子擦拭這臉上的汗珠，連連點頭：“謝謝九爺。”
“甭跟我客氣，下去吧，好生休息。”
話音落，虎子戰戰兢兢的穿過走廊，奔著自己房間走去。
他是真的嚇到了，並且此刻打心眼裏認為寧九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話說回來了，為啥虎子都怕成這樣了還不自己跑出去呢？此時也沒人看守他，拿些銀子跑就得了唄，這樣也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哎，這就要說說寧九身上的人格魅力了。
二十多歲出頭的年紀，除了武力超群外，憑什麽駕馭的了這麽多比他年長且生性殘暴的亡命之徒呢？
不是什麽王霸之氣，跟那一點關係沒有，而是講道理，有良心。
跟這寧九出來幹活，該分你的錢一分不少，不該你幹的活，不該你擔的風險也絕對不坑不害你，分工明確，價目清楚，
甚至有的人銀子禍害沒了找寧九開口借，那寧九也是有多少給拿多少，絕對不裝假拌傻，可到了該還錢的日子，你拿不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寧九講良心。
老弱婦孺不劫，過路書生不劫，尋常百姓不劫，不光他是如此，他還約束這下麵的人，若是有人犯戒了，那麽就是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一點不情麵。
這或許才是眾多亡命之徒願意追隨寧九的主要原因。
人嘛，缺少什麽就總願意去尋找什麽。
逍遙快活他們享受過了，那麽就總想找點精神上的安慰，而寧九身上的魅力就是他們所想追隨的。
因此，寧九帶領的這一批亡命之徒才能有這麽大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