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縣衙學館
“金錠?二十兩金錠能抵多少通寶?”
允兒悄悄問江濤。
“千錢為一貫,一貫錢值一兩白銀,一兩黃金值二兩白銀,一兩黃金抵多少錢呢?二十兩金錠呢?”
這個問題可把允兒給難倒了,她蹲在地上算了老半天,還是沒有算出來,後來急了:
“剛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哩?”
“瞧你在縣令大人麵前都氣勢洶洶,我敢嗎?你呀就先慢慢琢磨去吧。”
江濤懷裏揣著一疙瘩冷冰冰的黃金,心裏卻熱乎乎的。他領著允兒在東市轉悠。想給允兒買一件可心的石榴裙,還有胭脂。
絲綢布坊的綾羅綢緞花花綠綠。
掛起來展示的,好似流淌著的五彩瀑布,閃爍著幽幽的光亮;一匹匹卷成大卷的,摞起來,猶如卷起來的巨幅畫軸;還有的在染坊門口的繩子上晾曬著,輕輕晃動,好似風兒也忍不住要多摩挲摩挲這光滑的織品。
幾乎各種顏色、各種圖案、各種花紋的絲綢,“鄭公子”都喜歡。“鄭公子”心旌搖**心花怒放,差點露了餡!
在東市最大的仁和綢緞坊,“鄭公子”自己挑選了最喜歡的刺繡紅絲綢,訂做了一件石榴裙。
“剛大哥,你快看,天上飛的那是啥鳥?”
“鄭公子,那叫風箏,也就是紙鳶。把竹子削成薄片,綁成骨架,糊上紙或者絹,畫成鷂子的樣子,下麵拴一根很長很長的細線,趁著風,就像真的鷂子一樣飛起來了。”
“真神奇,你猜我剛才想到了啥?你肯定猜不到?”
“你想到了我唄,是不是想把我當個風箏放呢?”
“你咋就猜中了咧?這次算是服了你哩!”
“你這麽淺一點心窩窩,我咋就看不透呢!”
說著,江濤和往常一樣,把他當成尕妹子,習慣性地在她的胳肢窩去撓。他本以為她會咯咯地笑著掙脫,沒想到她這次卻絲毫沒有躲的意思。他想將手縮回來,可已經來不及了,被她用兩臂死死地夾住。
“剛大哥,你若是那風箏,我就不會放開線讓你飛在天上。”
“為什麽呢?”
“因為我放開,萬一線斷了咋辦?你不是就向那鷂子一樣遠走高飛了嗎?”
“噢,原來你是這麽想的。那你就不怕把我這個鷂子急死嗎?”
“要飛咱倆一起飛,可以嗎,剛大哥?”
“好吧,咱來一起飛!——我們飛起來嘍!”
江濤一用力允兒一抬腿,他倆就兜了個圈。
晚上,縣衙的客房點亮了蠟燭。江濤覺得並不亮,在允兒看來,卻亮如白晝。
客房裏隻有一張床榻,還有一個幾案,一張月牙凳。
江濤說:“你先睡吧,我再坐坐。”
允兒說:“你困了,躺榻上先睡吧,我在凳子上坐坐。”
江濤拗不過這位“鄭公子”,隻得甘拜下風,不情願地躺在榻上,和衣而眠。
恍惚之間,江濤已在夢中。
他看到了滔滔東流的黃河,看到了父親,還遇見了上次夢中對他莞爾一笑的那位神仙妹妹。她就在他麵前,他似乎能夠聽見他輕輕的喘息,他嗅到了他身體醉人的清芬,他緊緊地摟著她……
窗外鳥兒幾聲婉轉的啼鳴,喚醒了夢中的江濤。睜開眼的一刹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怎麽一絲不掛地摟著允兒呢?
他輕輕下了床榻,小心翼翼地為允兒蓋好被子。
走到窗前,看著窗格外麵模糊的亮光,他悔恨交加。
他用拳頭恨恨地砸了砸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語道:
“我江濤是個畜生!”
縣令派人請二位公子一同視察縣裏的學館,江濤心不在焉,允兒倒興致很高。
出了縣衙大門,繞著東牆根走不到一裏路,就到了學館。學館的建築,顯然比縣衙還要考究、古老。
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四柱三門。石柱下座為長方石條,上有扇形夾柱石;橫梁立柱卯榫套接,以雀替加固;中間匾額鐫刻著四個遒勁穩重的真書大字——大德敦化;主次邊樓由鬥拱支撐,中間簷頂飾有二龍戲珠青磚雕樣。
石牌坊中間石柱鐫刻一副楹聯,其文曰:崇文修德興教化,尚武安民保家邦。
走進學館,繞過照壁,正中間是孔廟大殿,左右各兩列人字頂青磚瓦舍。大殿前左右兩棵鬆柏,主幹合抱之粗,枝葉鬱鬱蔥蔥。
孔廟大殿建在黃土夯起的土台子上,全木結構。梁柱端聳,擎舉屋宇;卯榫勾連,嚴絲合縫;鬥拱林立,椽檁櫛比;飛簷四展,翼然淩空。無雕梁畫棟之奢華,有肅穆凝重之氣韻。
二十名生員著白色漢服,拱手而立,列隊恭候於孔廟前,歡迎學官大人蒞臨視察。
學館助教誠惶誠恐向縣令大人行跪拜禮後,一行人緩步入孔廟,對著夫子像跪拜叩首,作揖焚香。
禮畢,生員告退,進入學舍誦讀經卷。江濤此刻才漸漸有了興致,仔細地觀察學館的建築布局,不時詢問縣令大人。
“大人,這學館怎麽隻有二十人呢?”
“剛公子有所不知,本縣屬中下縣,朝廷隻下了二十人的定額,不可多招一人呐!”
“那這二十人一定是不同尋常的學生了?”
“那當然,他們都是從各個鄉學、私塾學子中挑選出來的優秀生員。年齡在14-19歲之間。”
“女子能上學嗎?”
“哈哈,剛公子問得有趣!自古有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娃最要緊的是女紅、廚藝二事嘛!”
“鄭公子”聽了連連向江濤遞眼色,表達對縣令的不滿。江濤生怕她多言。
“大人,這生員們食宿都在這裏嗎?他們現在都讀寫啥書呢?啥時候參加考試?”
不料“鄭公子”問的一連串問題,都是江濤想要問的。
“看來鄭公子有想法,很好。這些生員,平日裏吃住都在學館,幾個月才會一趟家,那邊就有專門的宿舍、食堂,本縣學館紀律嚴明,有口皆碑。”
說到這裏,縣令大人捋捋小胡子,露出得意的神情,“這二十個生員,平時誦讀的是‘五經’,當然還有《論語》《孟子》《道德經》等等。除此而外,禮、樂、射、禦、書、數這‘六藝’也是必修課。”
“他們即將要進京參加‘春闈’考試了,這不,都在廢寢忘食地溫習功課呢。——哎,鄭公子想不想上本縣學館呢?”
“當然想啊,可您收我這個學生嗎?”
“當然收了,隻要你在州裏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說到科考,縣令大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他接著問江濤:
“本官冒昧問一句,剛公子現是啥出身?”
江濤連忙搖搖頭回答:
“慚愧,實在慚愧,在下至今一介白衣呐!”
“剛公子過謙了,我看明年春闈,本縣可以舉薦你去參加,公子意下如何?”
“謝大人!在下恐怕才疏學淺,辜負了大人的一片好意!”
縣令的話,讓允兒懷恨在心。這倒刺激了她,下決心跟著剛大哥習字學問,證明證明女子哪點也不必男兒差!
江濤更是動心了,躊躇滿誌。
他還真想一試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