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月十二 城北墓地

7．

大概，那天我真的受了驚嚇。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看見了在學校大鬧的那個男人。

醒來後我看著麵前的宋時希，起身抱住了他。

“時希，我夢見我死了，在一場車禍裏。”

宋時希的的神情呆滯了一瞬間，轉身回抱住我，安撫地親吻我的額頭：“別多想，那隻是一場噩夢。”

是的，那隻是一場夢而已，一場因為驚嚇誕生的夢。

“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一定會接受不了。”

宋時希認真地看著我的臉，伸手輕輕觸碰，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滾燙，又或者隻是我的皮膚太過冰冷。

你確實會接受不了。

我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

夢裏，我看見了那塊黑色的墓碑，看見許許多多我不認識的陌生人，而那個男人，就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樣祭奠我。

人們嘈雜地議論著，我在那個男人的口中又一次聽見你的名字。

他說：“宋時希沒來，他不敢相信沈愉死了。”

8．

晚晚說，她見過宋時希。

在城北那處極貴的墓園裏。

他拿著花，在一個墓碑前站了許久。直到天空開始下雨，才有了一絲動彈的痕跡。

“你確定沒看錯人？沒聽他說誰離開了啊。”

“肯定沒看錯！我當時坐在車裏，正對著他的臉。”

她那時覺得這是個怪人，盯了宋時希很久。以至於她能清楚的看見那墓碑上，一個字都沒有。

那是個無字碑。

“你還記得你是在哪天看見他的嗎？”

“我想想哈，好像是上個月，和我三叔出去的那天。”晚晚托住下巴思索片刻：“大概是六月十二。”

六月十二？

這是上個月宋時希和我說出差的那天。城北的墓地雖遠，卻遠遠達不到出差的程度。

到底是誰的離開，居然會讓他偷偷去祭奠？

晚晚見我表情凝重，笑嘻嘻地拍拍我肩：“哎呀，你別想太多，姐夫和你那麽好，沈姐你一問不久全知道了。”

晚些時候，宋時希照例接我下班。

我任教的學校其實距家裏很近，不過十五分鍾的路程。我坐在副駕駛看著手機，故作漫不經心的一問：“對了，你上個月出差去哪裏來著，好像來回挺快的。”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啊，我同事也想去周邊旅遊。”我搪塞過去，卻發現這句話說完後，宋時希開車的緊繃的手微不可察地鬆弛下來。

9.

結婚的時候，我和宋時希曾許諾過恩愛兩不疑。

懷疑猶如一顆種子，在我心裏種下，必定生根發芽。

晚飯後，他在廚房收拾，我坐在沙發上陪宋深玩。

沙發一側就是書房，房間裏漆黑一片，宋時希的電腦在黑暗中偶爾閃爍出一絲待機時的紅光，有間隔地一閃一閃，似乎在故意撩撥著我。

宋時希的工作特殊，在一個科研項目組，平日裏總是帶著電腦，我怕他電腦裏的資料缺失，從來不去觸碰他的電腦。

女人的第六感很奇怪，總會無意間對一些東西產生懷疑。

我把宋深打發到屋子裏寫作業，對著收拾完廚房的宋時希裝病，要他下樓去買藥。

他不會拒絕我的，一貫如此。

藥店距我家不近，但卻沒有遠到開車的程度，他步行過去的時間足夠我打開他的電腦。

親眼看著他走出去，我轉身就進了書房，悄悄地把他的電腦打開。

鼠標挪動一下，頁麵清晰起來，屏幕上顯示著“輸入密碼”四個字。

這未免有些太簡單了，宋時希的密碼大多會設計成我的生日，這個估計也不會例外。

我輸入進去。

——密碼錯誤。

我又把結婚紀念日，他自己的生日等一係列數字輸入一遍。無一例外，都是那四個字——密碼錯誤

時間在一滴一滴地流逝，我手掌的冰涼與電腦散發出的熱量形成鮮明的對比。

空**而黑暗的房間裏，隻有我清晰的喘息聲和電腦運作的噪音。

還有一個沒試過。

我覺得我真是鬼迷心竅。

六月十二，他去祭拜那個人的日子。

我的指尖輕微顫抖，打上0612四個數字。

“叮咚——”

電腦，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