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安與焦躁
5.
宋時希接我回到家時，晚飯已經做好了。
我的父母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餐桌上是二老做完的晚飯。
宋深躲在自己的小屋裏寫著作業，一聽見開門聲，飛快地邁著小短腿跑出來，竄到我懷裏摟住我。
宋時希從我背後探出頭，拎著宋深的領子，故意為難他：“你怎麽就知道抱媽媽，不知道抱爸爸？”
宋深對著宋時希做了個鬼臉：“因為媽媽比爸爸香！”
“不是吧，你忘了誰平時給你買零食！”宋時希拽著宋深的手稍微一鬆動，宋深拔腿就向屋裏跑。
宋時希作勢要追，宋深就更害怕了，繞著沙發向我求饒：“媽，救我，我爸要揍我！”
這幾乎是天天上演的一幕，我進門，宋深一定會抱住我，連抱住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與宋時希的挑釁也總是那麽兩句，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他一定會被絆倒，跌落在沙發上，接著和宋時希鬧作一團。
果不其然，接著就看見宋深的腳踩上他自己的玩具，事態和我想的一樣。
真是怪了，他這玩具怎麽總在地中間放著，還總能精準的踩到。
我走過去，彎下腰撿起玩具。彎腰的一瞬間，腦海裏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
這動作，我好像天天都在重複……
6.
夜晚的時候，宋深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裏睡覺，對於不能睡在我和宋時希身邊的事情，這個小家夥一度頗有怨言。
但宋時希掌握著他的零花錢，宋深隻能屈服於這種分居製度。
看見宋深房裏熄了燈，我鬆了一口氣，窩在沙發上繼續看電視，宋時希在廚房收拾碗筷。
今天晚飯時爸媽在這兒，我怕他們擔心，就沒有提及學校裏的那場騷亂，現在省了我和宋時希二人，想起那男人提及他的名字，就和他說上一嘴。
“時希，我們學校今天來了個怪人。”
“嗯。”
“他看見我的時候感覺挺奇怪的，還提了你的名字。”
“嗯。”
“說隻有你能帶他離開這兒。”
“嗯。”
宋時希又“嗯”了一句，我幾乎不用回頭，就知道他是在廚房裏隨便糊弄著回答我。
“宋時希，你能不能聽聽我講話！”
“小魚兒！”他如夢初醒一般，拿起我的碗盯著我的臉：“你怎麽不吃胡蘿卜，你不是最愛吃胡蘿卜了嗎？”
我討厭吃胡蘿卜，這話我和他說過太多遍，但他一直執意的覺得我喜歡。
我和宋時希僵直地對視著，一字一句地和他強調：“宋時希，我討厭胡蘿卜，你多久能記住？”
這話說完，他的神色似乎黯淡下來，甚至可以用難堪來形容。
往常看著我時那雙飽含熱烈的眼神，冷寂下來，像是看著陌生人一樣的神情，像是夢裏殺我時的神情。
“怎麽會這樣……你不應該這樣。”他默默沉吟道。
轉過身，宋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房門口，我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吵到了他，想等他走過來抱住他道歉安慰。
可他一動不動。
站在房門前，眼神空洞地望著客廳，臉上沒有一絲慌張或是奇怪的神情。像是被剝奪了意識，平靜冷淡地站著，目睹客廳裏發生的一切。
“深深？深深？”
我叫了他兩聲，他充耳不聞。
宋時希率先反應過來，抱起宋深回到他的房間，又出來寬慰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深深他怎麽了？”
“他沒什麽，可能是小孩睡糊塗了。”
宋時希拍拍我的肩，低聲哄道：“小魚兒，你的精神太緊繃了。”
或許吧。
大概是今天下午那個男人的大鬧真的驚嚇到了我，從他離開學校開始，這種不安的感覺就一遍遍的環繞著我。連同回到家，那些一成不變的行為與對話都讓我煩躁。
客廳熄了燈，我感受到宋時希進了被子裏，他輕輕叫了我一聲，在試探我睡沒睡。
“小魚兒。”
我側過頭，在黑暗中疑惑地看他一眼：“怎麽了？”
“對不起。”
黑暗中，傳來宋時希低低的聲音。他靜靜地靠了過來，從背後貼近我的身子，雙手環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胛處。
滾燙的身體仿佛在灼燒我冰冷的後背，他緊緊地抱住我，幾乎是要把我嵌入懷中。
我聽見他沙啞的嗓音裏似乎透露著哽咽。
他說：“小魚兒，我愛你。”
一定記住，我愛你，至死方休。